第六章 第四節 招賢(shang)

雨季很快結束了,從嶺上向下張望,山下的田野中稻穀已成變黃,再過月餘便可豐收,自龍飛和關輝宗上山後,便有有健壯的男丁陸續從山下被挑選出來,初時較難,他們下山十幾日,才能帶幾個人上山,但漸漸的,帶上山的人越來越多,有一次,甚至帶來了近百人,數月過去,山上已有近千人。

初時,楚韻遠、龍飛和關輝宗一同下山,隨著山上的人漸多,龍飛便留在山上,與楚韻清一同將那些人編隊、訓練,鎮日裏忙忙碌碌。

楚韻歌經常站在校場旁觀看眾人訓練,人數雖少,但這些人將是今後自己大展宏圖的基石,楚韻歌每日都要將龍飛喚到書房,細細了解每一個人的情況,他為每個人都建立了一個個人記錄,將他們每個人的特性都記錄下來,留待來日使用。

龍飛和衛輝宗才幹果然出眾,不過半年,那支預想中的基礎軍力便已有了雛形,楚韻歌竟可以完全分身,全神貫注於全局的謀劃,眼看半年之期漸到,楚韻歌不斷的派人下山探聽安楚的消息,奇怪的是姬問風自登基之後,安楚就一潭沉靜的水,波瀾不驚,他不由懷疑自己猜測的是否有誤。

常常在深夜裏無法入睡時,楚韻歌會再次回想起陽泉山上發生的一切,眼前一遍又一遍閃現著站在嫣然身後,自索道向下滑動的情景,雲氣如霧,兩旁樹木青翠,嫣然身上的煙羅在眼前飛揚,甚至伸手就能摸到,連手指還能感到嫣然的溫暖和馨香。

“小弟,”楚韻遠輕輕的叩響門,“小弟,安楚有消息來了。”

立刻披衣起身,拉開屋門,月.光如注,楚韻歌怕光一般的眯起眼睛,“二哥,進來吧。”

如從前一般在案幾旁相對而坐,.楚韻歌在燭台下小心翼翼的展開飛鴿傳書,書函很長,楚韻歌細細看了幾遍,轉手交給楚韻遠,“二哥,看來形勢比我預想的要樂觀,嫣然有身孕了,我想在她未生產之前,龍皇是不可能再動刀兵。”

這可是一個好消息,龍皇動手.的時間越晚,就意味著已方準備的時日越久,快速瀏覽完書函,伸長手臂將書函在蠟燭上點燃,放進化紙缸中,看著那張薄薄的棉紙化為灰燼,“小弟,以書函上的時日推算,咱們至少還有一年的時日準備,可以準備得更充分。”

“嗯,”楚韻歌滿麵喜色,“二哥,有大哥、龍飛和關輝宗,我.們可以分身到山下去一趟,邊越地域廣闊,人才濟濟,我想一定有很多不願意出山的高人隱士,我得親自下山一趟,一來是遊曆山河,二來是尋找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的高人,這件事我必須親自去辦,但是隻要我一離開,大哥一定會將常璿璣接到山上,為免你尷尬,你隨我一同去。”

清晨下山,第二天午時便已到了第一個大鎮,鎮上.民風淳樸,但並沒有什麽高人,楚韻歌並不失望,反而興致勃勃的瀏覽了鎮上的名勝。

一路走,一路玩,楚韻歌似乎並不著急,每到一處.必到名勝去遊覽,也會品嚐當地的美食,轉眼兩月過去,再過數日便是中秋,隱龍嶺轉眼就會下雪封山,楚韻遠與楚韻歌協商數次,決定過了中秋便趕回隱龍嶺過冬。

這日到了一個.大鎮,許是因為明日便是中秋,所以街上人潮湧動,好容易才找到客棧,梳洗過後,楚韻歌和楚韻遠步出客棧,隨著人潮向前走動,走了數十步,楚韻歌停住腳步,“二哥,你發現沒有,他們都向一個方向走。”

的確如此,似乎街上的人潮都湧向一個方向,又向前走,卻看見人潮盡數湧入一個小廟中,楚韻歌目光閃動,“二哥,咱們進廟裏去看看。”

走到廟外,卻見一個破舊的匾額上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月老廟,楚韻歌眯著眼睛,盯著那三個大字看了許久,這三個字寫得不算頂好,但有一種說不出的霸氣,猙獰的氣魄幾乎透過匾額,還有一種才華被壓抑了之後的委屈。

心念閃動,不動聲色的隨著人潮走進了廟中,剛剛踏進廟門,一個廟祝滿麵笑容的遞了兩塊木牌給他們,“兩位小哥兒,看你們不是本地人,明日便是中秋了,也是咱們月老鎮一年一度的乞情節,把你們的心上人寫在木牌之上,掛在榕樹上,就會得到月老的祝福。”

普通的木牌,係著一根粗糙的紅線,抬眼望去,廟中果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此時榕樹上已經掛滿了木牌,還有很多人在樹旁列隊,等候將手中已然寫好名字的木牌掛到樹上去,庭院左右兩側擺放了條案,不少人伏案疾書。

“二哥,”楚韻歌握緊手中的木牌,“咱們也會遊戲一回。”

自從被常璿璣騙過之後,楚韻遠一直對女子敬而遠之,又不便回絕,隻能笑著跟在他身後走進人群中,楚韻遠伸手拈起一枝筆,“小弟,你先寫吧!”

看他快速在木牌上寫好贏嫣然的名字,楚韻遠將木牌藏進袖中,分開人群,護著楚韻歌走到榕樹上,楚韻歌看準一根樹枝,交將木牌交給楚韻遠,“二哥,把木牌掛到那根樹枝上。”

楚韻遠接過木牌,輕輕一縱身,將木牌掛在樹枝下,隨後穩穩落下,楚韻歌滿麵含笑,正欲轉身,平地卻起了一陣狂風,楚韻遠擋在楚韻歌身前,待風定,滿地都是木牌,楚韻歌仰起頭,榕樹上隻餘下一塊木牌,正是自己那一塊。

“好霸氣,”一個響亮的聲音在廟裏響起,人群分開,一個高大的魯漢子走了出來,仰頭看了看那塊木牌,又低頭看了看滿地的木牌,“沒想到你這個小孩子竟然有這般的霸氣,看來我等的就是你了,進來吧!”

走進廟門,那漢子已將廟裏所有人趕了出去,閉了廟門,抱起一根圓木擋在門後,轉過身,他徑直走到楚韻歌麵前,“你是誰?”

這漢子說話粗魯而無禮,麵上肌肉虯結,衣服肮髒不堪,令人一見便厭惡至極,楚韻歌禁不住後退一步,強壓著厭惡,“這位兄弟,在下姓楚……。”

“姓楚,太好了,”那漢子平地躍起,神態童真,“你真的是楚韻歌,我家主人讓我在這裏等了許久了,你們快隨我去見主人。”

主人?楚韻歌微微一笑,“這位兄弟,你家主人是誰?你為什麽要在這裏等我呢?”

“你等一下,”那漢子風一般的跑進了內堂,又風一般的跑了進來,手中抱著一個紫檀木匣,“主人說你們看了這個就會明白了。”

接過木匣,正要打開,楚韻遠低聲道:“小弟,小心。”

抬眼看了看那漢子,他麵上湧起的怒氣令他的麵目有些猙獰,楚韻歌微微一笑,“我想這位兄弟是不會害我們的,沒關係。”

說完,楚韻歌已伸手拉開了木匣,木匣內是一朵鮮豔如血的花,楚韻遠一見,不由失聲驚叫,“火焰鳶尾!這是司馬家獨有的信物,難道你家主人是司馬家的後人。”

“主人說你們看見就會明白了,”漢子固執的重複,“你們跟我來吧,主人命我在這裏等了你們一年了。”

坐上馬車,漢子用力的一甩馬鞭,馬車向前疾衝,若非緊緊扶住車欄,幾乎要衝下馬車去,馬車跑得很快,楚韻歌隻覺得渾身的骨子都要顛簸得散了,天眩地轉間,也不知走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住,那漢子跳下馬車,“你們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稟告主人。”

相扶著走下馬車,閉目立了片刻,止住眩暈,楚韻歌睜開眼睛,不由在心裏喝彩一聲,麵前是一個小湖,湖上田田都是綠若碧玉的荷葉和或白、或紅的荷花,一幢木屋就築在岸邊,木屋外,種著幾棵柳樹,看上去隨心所種,但那間木屋、籬笆、柳樹和湖裏的荷花相映成趣,無一不是匠心獨具,極為雅致。

“二哥,”楚韻歌將手裏的木匣交給楚韻遠,“這一次咱們所行非虛,如果這人真的是司馬家的後人,隻要請動了他,咱們就可以回去了。”

“小弟,我隻覺得奇怪,這月老鎮如此繁華,司馬家的人怎麽會隱居在此,”楚韻遠眉頭結了一個疙瘩,“難道他們不怕被人發現了嗎?”

“二哥,有一句話你忘了,大隱隱於世,小隱隱於山,”楚韻歌慢慢踱了數步,抬眼看了看木屋,“十七年前,司馬家的人被人揭發謀逆,人證物證俱有,鐵證如山,司馬家七十一口被判了腰斬棄市,隨後又因為株連之罪,禍及了九族,據前朝的國史,河源的司馬家已經無人在世,這個人如果是幸存者,那麽他隻能隱姓埋名,以全性命,二哥,要藏一粒米,什麽地方最好?就是放米的米缸,這人世間,要藏一個人什麽地方最安全?當然就是市集。”

聽他說得沉痛,楚韻遠也不由覺得戚然,正要出言,那漢子卻大步走了回來,“好了,走吧,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