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七節 了無痕跡

那女子渾身都裹在白色的貂皮之中,卻不顯得雍容,反而有一種孤清的感覺,除了贏嫣然外,楚韻遠從未見過這般美貌的女子,她的眉細而長,彎彎的如同一葉翠柳,眼大而有神,仿佛春天幽夜裏最閃亮的寒星,嘴唇如同含雪的玫瑰,令人一見,便神魂顛倒。

不知過了多久,楚韻遠才覺得自己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女子過於失態,他竭力的想鎮定心神,可是神搖魂**,難以自製,楚韻遠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垂首坐了半晌,這才緩過神來,深吸一口氣,這才起身,滿麵含笑的走到那女子麵前,長施一禮,“小姐可是司馬家的當家人。”

“嗯,”那女子麵無表情,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她渾身上下都凝著冷,連眼神都是冷漠的,仿佛一切的情感都被漫天的寒氣所肅殺,“楚二爺親自來迎,辛苦了。”

不知是否她是天生的冷漠,即使是寒喧,也覺得她的聲音如同斬冰一般,美是美,但聽在耳中,卻覺得冷,楚韻遠不敢多說,隻是強笑道:“姑娘請隨我來,這些家人和用具自會有人照應。”

快步引著那女子回到寨中,楚韻歌並不在前廳,想是回了書房,突然覺得他有些無禮,畢竟司馬家的人遠來是客,可是那女子卻不以為意,連眼神都不曾有半分的改變,隻好引著她去楚韻歌的書房。

聽到聲響,楚韻歌才笑著迎.了出來,他見到那女子,目光中也有驚奇閃過,不過很快便恢複了常態,“司馬姑娘遠道而來,想是累,請坐吧。”

那女子微一回禮,款款坐在火爐.邊,雪白的麵頰被火光所逼,浸出淡淡的胭紅,越加的清麗,楚韻遠害怕再次失態,轉過目光,坐在一旁,隻覺得一股清幽的淡香緩緩縈繞而來,收斂了心神,隻靜心傾聽著一切。

“楚公子與楚二爺數月前造訪.靜湖小築,寒煙當日抱恙在身,沒有出迎,想是下人失禮於公子,還望公子恕罪。”

楚韻歌正想寒喧數句,沒想到她開口竟然主動,且.是致謙,想是她已猜到自己的惱怒,這種惱怒自己隱藏得連二哥都沒有發現,這樣的洞察力真真的了不起,與女子交談,最難的,便是詢問對方的姓名,若問得快了,顯得輕薄無禮,若問得遲了,又顯得輕慢,她主動報上姓名,順其自然,完全沒有刻意的痕跡,淡淡的將其間的尷尬抹去。

“司馬姑娘……。”

“楚公子,”司馬寒煙打斷楚韻歌,“我想你我心中都清.楚我到此的目的,咱們何不開門見山,楚公子心懷大誌,必定不會久居於此等荒山野嶺,楚公子要成大事,必先有人,司馬家上下共一百七十三人,除去婆子和侍女,共有一百二十一人,這一百二十一人雖不說身懷絕技,但絕對可供楚公子所用。”

雖然麵上維持著笑容,但心裏卻有些不悅,這女.子看似柔弱,但如此的咄咄逼人,每一句話都正中自己內心最深的渴望,如同已將自己從裏到外看得清清楚楚。

微微一笑,“如果.在下想得到司馬姑娘的幫助,想必是有條件的,如在下能幫到司馬姑娘,真真的不勝榮存。”

“楚公子在擔任邊越宰相之時,在三個月之內清理了前任留下來的二萬餘件懸案,但唯有司馬家謀反一案沒有得到反正,”司馬寒煙眼中第一次浮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楚公子應該明白寒煙所求了吧!”

的確明白,在她上山之前就明白了,但這件事極為棘手,一切的蛛絲馬跡都被消滅得幹幹淨淨,要查清這件事,可不是那麽容易,楚韻歌微微一笑,“姑娘遠道而來,不如先下去休息,姑娘所求之後,在下一定殫精竭慮為姑娘查找一切證據。”

眼中異光閃動,司馬寒煙起身,對楚韻歌輕施一禮,轉身出了房,待她的腳步聲消失,楚韻歌緩緩起身,走到窗邊,“二哥,此次上山,除了婆子和侍女外,還有多少人?”

“我……,”剛剛平定了心神的楚韻遠張口結舌,適才一見司馬寒煙,他的目光一直都追隨著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多少人上山,“我……。”

站在窗邊的楚韻歌沒有回身,他已從楚韻遠的反應中得知了答案,麵上浮起一絲淺笑,司馬寒煙的確是罕見的美女,論容貌之美,堪與嫣然比肩,怪不得二哥如此傾倒,不過她沒有嫣然的心機和城府,陽泉山上,自己明明知道嫣然是在利用自己,可是嫣然給自己的感覺卻是如沐春風,她卻令人覺得如同麵對著一麵冰牆,除了寒氣迫人,還令人極度的不悅。

但是她帶來的力量卻不容忽視,她說得對,自己此時最需要的便是人,所以無論多麽的不悅,自己還是得幫司馬家的人找出當年被滅族的原因,微笑著轉過身,“二哥,你說當年司馬家為什麽會被滅族?”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楚韻遠愣住了,是啊!為什麽當年司馬家會被滅族?這也許以來,已成為邊越國最大的迷團,也許連繼善都不清楚其間的曲折,一個外人又何以知曉?

“小弟,你是說……。”

“二哥,這件事也許不像表麵上那麽複雜,”楚韻歌慢慢走回屋中,卻不坐下,目光炯炯的盯著楚韻遠,“我近來想,也許司馬家當年真是想謀反呢?”

心猛的一跳,這幾個月來,與他一同竭力的想找出當年滅族慘案的真相,可是始終不得其解,走來走去,總是回到原點,現在一想,也許當年司馬家真的是想謀反,所以才找不到誣陷他們的證據,可若果真如此,為什麽當年隻有司馬家被滅了族?其他參與謀反的人卻安然無恙呢?

心中一動,“小弟,會不會是其他參與謀反的人在即將起勢之前,泄露了秘密,所以……。”

“這隻是其中的一種可能,”楚韻歌搖了搖頭,“我細細看過當年的卷宗,我最奇怪的,便是為什麽除了司馬家的人之外,其餘的人都沒有被定罪,若果真是謀反的大罪,即使最終幡然醒悟,也難逃流放之罪,這是最大的蹊蹺。”

協商良久,除了猜測之外,卻無半分的證據,疑竇叢叢,卻始終沒有一絲結果,最終楚韻歌微微一笑,“二哥,咱們到淩煙崖旁去。”

走到淩煙崖,司馬家的人已然被安置進了寨中,崖邊除了淩亂的腳印,再無其他可以顯示司馬家的人由此上崖的痕跡,心中一動,細細查看良久,轉身走到楚韻遠身邊,“二哥,咱們回去吧!”

回到屋中坐下,楚韻遠一臉的失落,呆呆的坐在火爐,衣襟差一點被火點燃都未覺察,楚韻歌見他神思恍惚,輕輕皺了皺眉,“二哥,若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不,”如同被驚醒了一般,楚韻遠驚愕莫明的瞪大眼睛,“我不累,小弟,我隻在想,司馬家當年究竟為什麽要謀反。”

為什麽?其實很簡單,司馬家當年權傾朝野,功勞之大,足令天下側目,漸漸的,也許他們開始不安於室內,他們的異動一定會皇帝覺察到,所以逐步的開始削弱他們的權力,那些皇帝可比繼善聰明得多,他將自己趕出了朝堂,其實是讓自己下定謀反的決心,但是那些皇帝卻不然,他們是一點一點的進行,待司馬家的人發現局勢已變,已經為時太晚。

依照史書的記載,司馬家後來雖然身居要職,卻並無實權,他們想要謀反,取得原有的權勢,這般解釋雖在情理之中,但細細想來,又覺得其中有偌大的破綻,如果要反,為何不在剛從相位下退下時反,那個時候,餘威仍在,但司馬家被滅族之時,已從相位退下近二十年,二十年的歲月,足以將當年的雄心壯誌消磨得幹幹淨淨,難道司馬家的人那個時候反,是為了奮起餘勇,所以以卵擊石?那不是天下間最大的笑話嗎?

更何況,一切都太過完美,沒有一點兒的痕跡和證據,沒有,什麽都沒有!就如適才司馬家的人上山,明明曾經來過,卻偏偏了無痕跡,楚韻歌輕輕歎了一口氣,垂下首,心頭猛震,“二哥,我想我知道當年司馬家的人為什麽要反了!”

相對而坐,楚韻歌笑麵如花,“司馬姑娘,在下想問姑娘一個問題,司馬家當年既被滅族,為何姑娘還有一百多名家人?而且聽姑娘話裏的意思,這一百多人每個人都身手不凡,但凡有才的人,若無特殊的原因,怎會對姑娘忠心耿耿?”

等待良久,司馬寒煙始終沒有說話,她隻是看著楚韻歌,麵無表情,楚韻歌與她對視良久,撫掌笑道:“姑娘若不願意說話,不如聽在下講個故事可好?”

“楚公子,”司馬寒煙淡淡道:“寒煙一向喜愛聽故事,隻不過,那段往事與司馬家滅門之禍有關,在楚公子口子,竟然變成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