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節 局

眾人一齊回頭查看聲音的來源,連嫣然、獨孤落日和寧不凡都詫異的轉過頭,在離開帝都時,已明確的說過此行不需要額外的人手,難道是問風……?

可是說話的人並未在人群中出現,嫣然轉過頭,心情複雜的看了看那支紅羽飛箭,在軍中,隻有遇到緊急事宜時才會發出紅羽箭,為什麽這等小事竟會射出紅羽前?但細細看去,那支羽箭的確是軍中所用,這事定有蹊蹺,低頭微一沉吟,卻聽身邊有人壓低了聲音,“贏兄,此事如此詭異,想是另有蹊蹺!”

抬起首,卻是一臉沉靜的楚韻歌,不知何時,他已移到旁邊就坐,此時正凝目盯著那枝紅羽箭,司馬寒煙和楚韻遠分坐他兩側,滿麵的嚴肅。

微微一笑,再次左顧右盼,卻見燕啟站在俞佩渝身邊,沒有一絲異動,目光不停在人群中遊走,想也是在尋找聲音的來源,和四周的人一般模樣,微微側過頭,堪堪避過他的目光,心念電轉,若是問風派出的人,此時定然已經現身,想必這是一個局吧!

細細想來,想必是那個布袋出賣了自己的行蹤,當日拿出布袋之時,隻想爭一日之短長,並未認真想過布袋出現後,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隻沒想到此事竟然會驚動燕啟,這個人雖然愚蠢,但在燕衛國位高權重,看來要帶著銀子平安離開,也非易事。

“主公,”獨孤落日突然道:“我覺.得此事有異,無論集寶齋的聲譽如何重要,想那俞佩渝是何等圓滑之一,即使心中再憤怒,也不至於當麵頂撞燕啟,適才最高的叫價不過百萬兩銀子,他一開口便出了一千萬兩,似乎是有意為之。”

的確如此,嫣然回眸看了看躺倒.在地的俞佩渝,他遍體鱗傷,閉目躺在地上,俞家的人被全副武裝的兵丁擋在遠處,他們麵上也無焦急之色,此時,更加肯定今日所發生的一切的確是為了找出送上這個布袋的人是何許人!許他們隻猜到送上布袋的是安楚的人,卻沒想到是自己!

“原來龍皇也不過是一隻縮頭.龜!”燕啟囂張的仰天大笑,“既然做了,又不敢認……。”

“是激將法,”楚韻歌輕聲道:“千萬不要中計。”

握緊了拳頭,嫣然和四周的人一般露出會心的笑,.此時若露出破綻,就算加上楚韻歌,也不可能輕易的離開燕衛,這庭院中雖然人頭濟濟,看來看去,除了燕啟和那幾個兵丁外再無其他的威脅,但暗中想必早已被人控製,而且總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人群中四處遊走,這雙眼睛,如同隱藏的毒蛇,比明處的眼睛更加的危險。

轉過頭,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寧不凡已不在身.邊,正準備命獨孤落日去找他,卻聽密集的鑼響,有人大聲吼著,“走水了,走水了。”

一時間,庭院裏四麵八方都冒起了黑煙,眾人亂.成一團,燕啟大聲吼叫,想要穩定情勢,但眾人迫於火勢,紛紛想奪路而逃,令場中更加的混亂,楚韻歌見勢,起身拉著嫣然,正要向人多的地方跑,寧不凡從黑煙中冒出,“這邊,快到這邊來。”

快速的穿行在.黑煙中,寧不凡走得極迅速,黑煙中,嫣然走得越來越吃力,他突然返身,伸手將嫣然抱起,獨孤落日大驚,正要出言斥責,他已閃身走進黑煙中,眾人急忙跟上,走了近半盞茶,寧不凡才站定,他轉頭看了看獨孤落日,伸手將嫣然交到他懷中,隻見人影閃動,寧不凡已不見蹤影,獨孤落日抱著嫣然向前一步,這才發現前方是一麵高牆。

一根繩索自牆上垂下,獨孤落日回身對楚韻歌點了點頭,“主公,我背你上去。”

獨孤落日負著嫣然,雙手相互交替,飛快的向上攀爬,轉眼就不見人影,楚韻遠矮身背起楚韻歌,楚韻清背著司馬寒煙,先後爬上了高牆。

寧不凡站在牆頭,見所有人都已爬上,伸手將繩索拉了上來,盤在手臂上,沉聲道:“這裏都被包圍了,咱們得躲一躲,前麵有一個閣樓。”

小心翼翼跟在寧不凡身後,又走了半盞茶,果真看見一個閣樓,走到近處才發現閣樓上落滿了灰塵,寧不凡揮手示意眾人停下,他突然躍起,竟然懸在半空,隻見他雙腿輕輕一動,整個人如箭一般自閣樓的窗口滑進樓中,然後他站在窗口揮了揮手,獨孤落日負著嫣然,依著寧不凡的方法,滑進樓中。

楚韻遠躍起後,這才發現空中原來有一根透明的絲線,他伸手抓緊,雙腿輕輕一蹬,那根線猛的向下一沉,未等他省過神來,已然滑進閣樓中,待楚韻清滑進閣樓,寧不凡悄無聲息的掩好窗戶。

“昨日我來探聽消息的時候,就躲在此處,”寧不凡輕聲道:“我回去的時候,就發現有大隊的兵丁湧到此處,我原以為是保護那些珍寶,今日看見燕啟,我才明白他們是來捉拿主公,所以暗中做了一些安排。”

嫣然和楚韻歌吸進了黑煙,隻覺得頭暈腦漲,獨孤落日脫下長衣鋪在地下,楚韻遠和司馬寒煙分別著楚韻歌和嫣然坐下,待他們坐定,獨孤落日這才板著臉轉過身,“這些黑煙是什麽?”

“這些黑煙沒有毒,”寧不凡搖了搖頭,“煙中混有迷香,主公吸得多了,所以不適,不過很快就會好轉的。”

一時間無言,獨孤落日、寧不凡和楚韻遠站在另一側的窗邊向下張望,此時院中的黑煙已漸漸消散,各處都有吸入迷煙倒地的人,燕啟麵上蒙了一塊粉紅的絹巾,無頭蒼蠅一般在庭院中四處走動,不時伸腳將倒在地上的人翻轉,似是查看那人的真實身份。

喧擾了半個時辰,庭院中的黑煙已盡數消散,倒在地上的人也被拉到一旁,燕啟拉下麵上的絹巾,看上去極為惱怒,不停的指手畫腳,那些兵丁垂頭喪氣,極為沮喪。

過了半個時辰,俞家的人被盡數拉到庭院中,俞佩渝雖然換了衣袍,麵上紅紫青腫,顯得狼狽至極,燕啟陰沉著臉在俞家的人前來回走動,俞家的人顯出噤若寒蟬的樣子,燕啟伸手將俞佩渝推倒在地,一個老婦人越眾而出,伸手將俞佩渝扶起,然後平靜的轉過身,對燕啟說了一句話,然後又平靜的回到人群中。

“寧不凡,有什麽辦法可以聽到他們說的話?”獨孤落日側目,“魯小魚應該給過你,那些黑煙和那根絲線你不可能會有。”

看著寧不凡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盒,裏麵是兩隻奇形怪狀的蟲,寧不凡小心翼翼的捏著一隻,扔到窗外,那隻蟲閃電一般便消失在陽光下,很快,庭院中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隻不過那聲音極小,也極沉悶,仿佛是在水底說話一般。

“俞佩渝,你派人說發現了龍皇蹤影,現在龍皇在哪兒?”燕啟的聲音昭示著他是如何的怒不可遏,“還說配合我演那出戲就能捉到他們,人呢?”

“燕大人,”俞佩渝聲音很小,顯得有氣無力,“我隻說發現了龍皇所用之物,並沒有說過龍皇出現在上林,更何況,那出戲是你要求我……。”

“住口,”燕啟大喝一聲,“你還敢辯解?我懷疑是你窩藏了龍皇,將他交出來,否則我就血洗集寶齋。”

聽著燕啟的聲音,嫣然和楚韻歌互視一眼,他們都明白,俞家人今日是在劫難逃,想必燕啟早已對集寶齋的珍奇覬覦良久,如此的良機怎可能錯過?突然覺得身周泛起一陣寒氣,這種寒氣再熟悉不過,嫣然抬頭四顧,微微一笑。

“燕大人,”俞佩渝的聲音裏隱含著悲憤,“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千軍萬馬都無法撼動龍皇一根毫毛,集寶齋隻是一個小小的古玩鋪,又如何能捉到龍皇?再者說,即使今日真的發現了龍皇,俞佩渝雖然魯鈍,也明白龍鱗黑甲的犀利……。”

“哼,你長他人氣焰,滅自己威風,就一點,也該滅族,”燕啟咬牙切齒,“來人,抄家,俞家的人一個不留。”

庭院裏立時哭聲震天,一個小孩子尖銳的哭聲令嫣然猛的一震,她扶著牆壁慢慢站起,獨孤落日忙伸手將她扶到窗邊,燕啟提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那孩子穿著青色的衣服,陽光下,如同一滴即將被蒸發的水。

那孩子不停的掙紮,伸出幼胖的手臂,尖聲哭叫,“娘,娘……。”

小若!多像小若!嫣然的手緊緊握著窗,泛白的手臂上青筋突起,“不凡,救那個孩子。”

不及出言阻止,寧不凡已經伸出左手推開窗戶,右手持著弩箭,大喝道:“放下孩子!”

一眾的兵丁潮水一般的湧到閣樓下,燕啟獰笑著將那孩子隨手一扔,俞佩渝縱身接過,合身抱在懷裏,隨後背部著地。

看著燕啟大搖大擺的走到閣樓下,“你是誰?龍皇的人嗎?”

不及說話,隻聽弓弦聲響,寧不凡手中的弩箭已然射出,燕啟為了躲避弩箭,幾乎跌坐在地上,麵紅耳赤的仰頭大喝道:“來人,放火,燒死他們。”

他的話音才落,幾股黑煙自閣樓激射進庭院中,待黑煙凝聚成形,眾人驚恐的大叫著向後退,隨後四散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