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五節 驚雷

三人異口同聲的追問後,對視一眼,又飛快的移開眼睛,似乎害怕對方看到自己的心一般,一時間,室裏靜得怕人,文敏抬首環顧眾人,欲言又止,輕聲歎息,慢慢垂下頭,“師兄,還是不要提吧,既然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師妹,你不是把一根刺留在咱們心裏嗎?”程傲看文敏的神情,隱隱覺得不妙,但是此事定要問個水落石出,對症下藥,也許還能救主公一命,“咱們已經是幾十年的兄弟姐妹,有什麽話不能說?”

“對,”風揚青癱坐在椅中,勉強支撐,雙目緊盯文敏,“師妹,你說吧!也許主公的病還有回轉的餘地。”

不待楚原開口,文敏已知他是讚同自己說的,長長的歎息,然後抬眼再一次環視眾人,“那個人便是贏,嫣,然。”

文敏說得斬釘截鐵,座中的眾人卻覺得有如晴天霹靂,尤其是程傲,他的麵色瞬間變得慘白,不能置信的盯著文敏,聲音顫抖得不能自己,“師妹,你說什麽?”

“我說主公的病有七成是來自贏嫣然。”文敏如受不住程傲的目光一般緩緩垂下頭,“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跌坐在椅子,程傲仍然不信,口中喃喃道:“因為嫣然,因為嫣然……。”

眾人知道在贏嫣然上山的這十年中,程傲與程夫人幾乎將她視為自己的女兒那般對待,噓寒問暖,而程傲生性忠直,對鐵餘生一片丹心,現在文敏所說的,均指向贏嫣然意圖謀害鐵餘生,這樣的打擊,完全是將他一生的信念都擊得粉碎。

“師妹,這世間有什麽毒能令人神智昏聵?”楚原鐵青了臉,心下卻微微覺得惱怒,如果師妹早說出是贏嫣然下毒謀害主公,那麽要解救主公真真稱得上是易如反掌,隻要找出毒源,解藥何愁配不出,真不明白文敏顧忌的是什麽?“現在嫣然已經下山,也許在她所住的房間能夠找出一些毒藥的端倪……。”

說著,楚原緩緩起身,轉眼一見文敏的神情,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師妹,莫非此事還有隱情?”

“師兄,”文敏的聲音又幹又澀,幾乎如鋸木一般難聽,“難道你們真的不明白嗎?不是贏嫣然要謀害主公,而是主公……。”

幾個人中,以程傲心思最為機敏、縝密,他一見文敏的神情,便猜到了六、七分,顫聲道:“師妹,你的意思是……。”

“是,”文敏又一次斬釘截鐵的回答,沒有半絲猶豫,眼神淒楚的看著程傲,“師兄,你沒有猜錯。”

楚原和風揚青看著他們兩人,隻覺得如墜入五裏霧中,他們到底在說什麽?看他們雙雙垂下首,並沒有解開迷團的意思,楚原忍不住上前一步,“師妹,到底是因為什麽?”

“師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才是真正的驚雷吧,楚原和風揚青麵麵相覷,卻不似剛才那般的驚詫,這怎麽可能?主公……,主公……,那一世的英雄,怎麽可能……?

“師妹,”楚原緩緩坐下,麵色如他身旁的風揚青一般呈現出淡淡的金色,“一定是你錯了吧,怎麽可能?”

“師兄,”文敏伸袖輕輕擦去眼角的淚,“你好好兒的想想,這幾年來,主公的舉動是不是有些怪異?”

怪異?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文敏,她的視線落在書房內一排一排的木架上,如同在尋找什麽稀世奇珍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其實主公發病是在半年前,但是我不知道主公是什麽時候……,有一段時間,我經常發現清晨主公躲在迎鬆坪那棵大鬆樹上向下張望,我覺得怪異,便留上了心,有一天,我搶在主公前麵上了那棵鬆樹,這才發現,從那棵鬆樹可以清晰的看見問風和嫣然所居那間房的窗戶,每天早上,嫣然都會坐在窗前……。”

“好了,”程傲大聲的打斷文敏,“我不相信,嫣然才是十二歲的孩子,主公怎麽可能……。”

“你可以不相信,不過我所說的,都是真的,”文敏霍然起身,“程師兄,你還記得光蔭似箭嗎?那一劑你親手配給主公、號稱天下無解的毒藥,兩年前,主公為什麽要用那劑毒藥傷了贏嫣然,不用我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明白什麽?”程傲反問,“我怎麽也不可能相信,主公一世英雄,垂暮之年,竟然覬覦美色,更何況,嫣然不過十二歲,就算容顏絕世,現在也沒有媚惑天下的能力。”

“師兄,有的時候,喜歡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文敏垂下首,聲音飄浮不定,“我想主公心裏也很痛苦吧,否則他不會想殺了嫣然以絕後患,可是有姬問風,贏嫣然又怎會死?既然贏嫣然不死,主公的心病便一日重過一日……。”

“師妹,”楚原輕聲打斷文敏,“此事就到此為止吧,我想你一定不會反對我們把主公困於此處,也許遠離了嫣然,他的心病能夠不藥而愈。”

這般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

“不對,”程傲一拍身邊的案幾,發出巨大的聲響,“我覺得不對,主公一生,對於色字一向淡泊,當年多少的如花美眷都沒能入了主公的法眼,嫣然一個小小的孩兒怎可能對主公有那般大的**,是龍鱗黑甲,一定是龍鱗黑甲,它們在暗中一定對主公施了什麽妖法,否則主公絕不可能如此。”

“師兄,”文敏平靜的抬起頭,毫不顧忌自己麵上的淚痕,“師兄,你知道那兩條蛇是誰放出來的嗎?”

蛇?程傲飛快的轉身,盯著文敏,不知她為何突然提及此事?莫非那兩條蛇也與主公的病因有關?

“那兩條蛇,是姬問風放出的,我親眼看見他打開了鐵櫃,手中捏著一根牽引蛇的線香,”文敏的聲音突然帶了一絲淒楚,“我知道那兩條蛇劇毒無比,不敢靠近,但那個時候,我隱隱覺得姬問風的目的是為了阻止主公接近贏嫣然。”

“師妹,若你說得不錯,”楚原沉毅的語調有一絲沉重,令人覺得他似乎開始相信文敏所說的,這令程傲的心更加的沉重,“那為什麽在那兩條蛇死後,主公……。”

“師兄,你怎麽還不明白啊!”文敏突然冷笑起來,那笑聲令人覺得那麽悲哀,“在那兩條蛇死時,姬問風已經掌握了龍鱗黑甲,隻不過那個時候,姬問風還不知道那是龍鱗黑甲,他隻感到有一股莫明強大的力量在保護他,所以他無需再顧忌主公,其實連他也不知道,從那個時候開始,龍鱗黑甲就屬於他了。”

“師妹,你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程傲相信了,所有人都相信了,“既然你早知道,為什麽不說?”

“我能說什麽?我告訴你們主公喜歡嫣然?我告訴你們龍鱗黑甲已經拋棄了主公?明明他還春秋鼎盛?明明他的壯誌仍然淩雲?”文敏漠然道:“也許一定都注定了,該來的,遲早要來,咱們唯一能做的,隻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