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節 逼迫

幔微動,起身的人盡管躡手躡腳仍然驚醒了酣睡的人)嗎?”

起身的人站在帳外,飛速的穿好衣服,簡短的回應一聲,帳外人影閃動,待帳中人掀開帳簾,屋內空空,隻有如洗的月光。

有些悵然的縮回帳中,睜著眼睛等待打更的聲音,再過一刻,便得上朝了,今日的朝會有討論什麽呢?對了,忘記了,三日後是贏嫣然的生辰,今日得商討壽宴的具體細節,有些厭惡的閉上眼睛,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瑣碎之事?

“皇上,”神思散亂,不知不覺間王喜已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帳外,“皇上……。”

“九州王回來了嗎?”不知不覺間養成的習慣,總是在一覺睡來追問問風的行蹤,現在他是安楚的基石,想到此處,不由冷冷的笑了,基石?應該是依靠吧,如果沒有他,六國大軍早已揮師北上,安楚已經傾巢,自己也不是皇帝了,想必此刻麵上都是冷笑吧,隻不過,能夠看見這絲冷笑的人隻有自己而已。

“還沒有,”王喜示意跟在身後的宮女上前將帳簾拉開,然後奉著各種梳洗用具的宮女整齊的魚貫而入,站在外間,待宮女們為姬無塵披上晨衣,王喜垂下首,“九門府昨日夜間回報,九州王昨日傍晚出了北門,一直未歸。”

“一個人嗎?”閉目坐在案幾後,梳頭的宮女動作輕柔而流暢,不經意間,姬無塵輕輕的動了動,梳子碰到了姬無塵的額角,宮女驚恐得即刻跪了下來,姬無塵披頭散發的起身,緊皺著眉,“這麽說,問風已經找到夏衍月的行蹤了?”

明知道回應是肯定的,明知道沒有人敢向自己明確,姬無塵仍然忍不住轉頭看著王喜,“楚韻歌找到沒有?”

緩緩的搖頭,又是搖頭,那個十一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藏匿得連問風都找不到他的蹤跡,姬無塵無奈的坐下,王喜對仍然跪在地上的宮女輕輕招了招手,她驚恐萬狀的起身,更加小心的拈起梳子,一縷一縷,特別小心的把鬢角的白發隱去,隻是數量越來越多,隻不知皇上這般的青春年少,大權在握,會有怎樣憂心的事讓他如此急速的衰老。

“皇上,楚韻歌雖然沒有找到,不過影子樓的影子們似乎有動靜。”

鏡中閉目養神的人猛然睜開眼睛,雪亮的目光在鏡麵上徘徊,“什麽動靜?”

“影子們似乎在北門外地落達湖出現過。”

躲在湖邊地蘆葦叢中。夏衍月小心翼翼地訂息自己地呼吸。盡管不發出任何地聲響。影子樓地影子們果然如傳說般厲害。簡直就是附骨之蛆。一旦沾上目標。根本無法擺脫。幸好上天示警。自己才能堪堪地逃過。

夜風吹拂。湖麵上地歡聲笑語如同另外一個世間。從蘆葦叢中看出去。那些遊**在湖上地花船燈火通明。絲竹、琵琶、箏、簫地聲音不絕於耳。伴隨著歌女們清越地歌音。一時間。令夏衍月似乎回到了下唐。當年。自己也和這湖上地芸芸眾生一般地閑適渡日。原以為一生就那般地風花雪月。就在七年前地那個夜晚。自己發現星相改變了。那天晚上。整個天空都是血紅地。星星閃爍著迷人地血光。那是血地海洋。然後三顆新星出現在夜空。其中一顆明亮得令整個星空都失去了顏色。就在那一刻。一切都改變了。該來地。總要來。無論是屍山血海。總有一日會降臨。於是。逃便是生活地主要旋律。從一地逃到另一地。從一國逃到另一國。不知道這種逃逸。何時才是盡頭。

身後有輕微地響動。夏衍月輕聲地歎息。正要起身。卻聽一個優雅而清朗地聲音在身後響起。“不要動。你猜我手裏拿著什麽?”

不是影子!此刻唯一能夠想起地。便是這個念頭。因為影子樓地影子在麵對目標時。從不說話。這世間。沒有說話地影子。於是夏衍月果然沒有動。直到身後地人如同飄浮一般走到他麵前。

是一個少年。長身玉立。眉清目秀。滿麵笑容。令人一見便心生好感。他地手裏空空如也。空無一物。夏衍月卻覺得更加地恐懼。那少年緩緩在夏衍月麵前坐了下來。“夏老近日奔波勞碌。想是累了。在下特意來陪夏老聊聊天。解解悶。”

眼角微微一跳,“對於安楚的國君來說,殤陽王一脈無疑是一個永不能宣於口的秘密,閣下是殤陽王的兒子?”

“是,”商不忘沒有否認,安閑的坐著,如同正與夏衍月品酒賞一般,“夏老既然看出了我的來曆,那麽我的來意就不用再贅述了吧!”

“是為了贏嫣

”夏衍月一語便道破了商不忘的來意,看著他驚訝的T月隻是輕蔑的一笑,“鬼見愁說得不錯,那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天下動**之時,沒有人能改變,連我也不能。”

對麵的商不忘伸手輕輕支著下頜,一雙璀璨若星的雙眸若有所思的凝視著自己,一抹淡煙色的嘴唇和挺直的鼻梁,從麵相上看,這少年前途不可限量,唯一可惜的一點便是……。

“傳說中夏衍月有接近於神的力量,”商不忘突然對夏衍月微微一笑,狹長的鳳目彎若新月,“夏老何必推辭呢?能夠讓天下百姓逃離戰亂之苦,也算一番功德吧!”

輕輕歎息著,夏衍月遺憾的輕輕搖著頭,“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麽我真的願意改變星相,令天下安寧,可是我做不到,如果我能做到,七年前,我就不會拋棄一切隻身逃離下唐,這七年的流離失所,我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寒而栗。”

商不忘並沒有說話,他隻是斂了笑容,修長的手指從袖中輕輕抽出,指間閃耀著逼人光華,“你果真不願意?”

“神隱針?”

聽著夏衍月的語氣裏壓抑不住的顫抖,商不忘冷冷的笑了,這世間除了殤陽王一脈和這個夏衍月外,也許沒有人知道神隱針的厲害,這種針是以殤陽冰窟底的玄冰所製,細如牛毛,由特製的機盒發射,一個機盒可以發射八十一枚,分射人體重要的穴道,一旦進入人體,便會順著血脈流動,痛苦不堪,足足痛上七天,直到所有的針都進入心脈,將心脈盡數凝結中針的人才會死去,這世間最殘酷的刑罰未過於此。

“對不起,你即使真的對我用了神隱針,我也沒有辦法改變星相,”夏衍月用驚恐的語氣回絕,不知為什麽,顯得有些悲壯,“我是人,不是神。”

這般執迷不悟,商不忘輕揚著眉,手指快速伸出,然後又能猛然頓住,盯著夏衍月,商不忘的語氣仍然優雅,仿佛在隻是在邀請,而不是威脅,“你應該明白,我的手指隻要輕輕一動,神隱針便會發射,世間再無夏衍月此人。”

還未回應,隻覺得四周黑影閃動,兩人定睛一看,卻是四個黑衣人分別站在四個方位,手中的長劍將兩人圍在當中。

這四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衣飾,蒙麵的布巾上用白線繡著不同的數字,十一、十九、四十四和五十六,胸口正中繡著綠色的兩頭蛇,吐著血紅的舌頭,正是影子樓的影子獨有的裝束。

“眾位想必是為了夏衍月吧!”不知什麽時候,商不忘已將神隱針收起,負著手,滿麵悠閑的笑緩緩越過兩個影子走了出去,“在下一向識趣,就不在這裏打擾各位了,請便吧!”

話音一落,商不忘已消失了蹤影,夏衍月看著空無一人的曠野,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這個人也許是自己見過的人當中,最可怕的一個。

回過神,四個影子一齊向裏走了一步,夏衍月輕輕歎息著,“好吧,我就去見你們的主人吧,該來的,總要來,即使不希望,也會來,你們說呢?”

沒有回應,隻是沉默的向前走,再走幾步,就到岸邊,那個時候,更加沒有機會可以逃走,夏衍月知道無論自己對楚韻歌說什麽,結局都凶險異常,早知道,應該起卦查看吉凶的。

走到岸上,夏衍月已經完全絕望了,一輛馬車無聲的出現,又無聲的停在近前,在四個影子的逼迫下,夏衍月緩緩走近馬車,抬腿踏上馬凳,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靜,除了馬車和影子之外,了無半點兒人煙。

坐上馬車,在車簾放下的那一刻,夏衍月突然看見一騎踏著月光從遠處緩緩奔來,那一人一馬來得好快,漆黑的馬,如同幽深的夜色,而馬上的人卻一身銀白,如同將月光穿在身上一般的聖潔,腰間懸掛著一柄血紅的長劍,巨大的壓力令夏衍月有一種想要跪下的感覺,待他到了近前,夏衍月已經情不自禁的跪了下來,那四個影子勉強的扶著馬車才能站立。

龍皇!他果然來了,從麵相上看,龍皇隻是一個漂亮而瘦弱的少年,沒有半絲的異常,可是那雙眼睛,那雙就像漆黑得不能見底、幽深得無法預知的眼睛告訴夏衍月,麵前的這個少年,隻是輕輕一動,他所麵對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

“夏先生,”龍皇的聲音清雅而溫和,可是聽在耳中,卻覺得連心都恐懼得發抖,“抱歉讓你久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