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邱寧玉這麽問她,沈焉知也不以為意,“無非就是嫌我太過順心,就想著直接過來演上那麽一場,她還能有什麽心思?”

邱寧玉緩緩搖了搖頭,“也不全是如此”也不知為何,她說到此處竟然是有些緊張,茶盞剛剛放下,便將自己的手交疊在一處,微微垂目,“她也是聽說了秦王殿下會過來,才特意走了這麽一趟,估計給焉知姐使絆子是其一,想見秦王殿下才是最主要的隻是可惜最後她的算盤打空了,秦王殿下自始至終都未看她一眼”

沈焉知一聽和秦長渙有關,就莫名地抵觸起來,話都不繼續聽了,直接冷哼一聲,“他倒是挺討人喜歡的”

將裏頭的酸意聽了清楚,邱寧玉知曉沈焉知還是在意的,也就放下心來,不過她也沒說破

“楊家二小姐的所作所為,可遠遠不止焉知姐所看見的那麽一些,回去之後我稍稍打聽了一番,沒想到在她來之前,就讓人打過了頭陣焉知姐可記得當時曲水宴前,你我見到的那個與秦王殿下站在一起的姑娘?”

一聽如此,沈焉知微微蹙起了眉,看向邱寧玉的目光帶著些探究,後者則是突然覺得如芒在背,原本就心虛到手心冒汗,現在更是連脊背都麻了幾分,生怕她看出自己今日過來的本意,就是給秦長渙說好話的

帶著這樣忐忑的心情,邱寧玉雖然麵上不顯,可早就心如擂鼓,直到沈焉知問她:“你說那人是楊輕婉安排過去的?”

一番停頓顯得有些漫長,可最終沒有露餡,邱寧玉也是長長鬆了一口氣的,她鬆開被自己揉皺的衣袖,平複了心緒,才回道:“正是如此”

“可她又如何得知秦王當時會過去?”畢竟沈焉知回想一下,在秦長渙來之前,她自己都是不知曉的

“焉知姐言說自己要辦曲水宴之後,消息不知如何便傳到了秦王殿下的耳中,因為生怕人多會有差池,秦王殿下便入宮與皇上請旨,說要調派人手去維持秩序。因為秦王殿下手中也又不少權力的緣故,這件事情朝中大人們應當都清楚,之所以沒與焉知姐你說,恐怕也是怕你拒絕。”

聽了她這番解釋,沈焉知雖不想全信,可心中還是一暖,然她到底也是沒多說什麽。

邱寧玉見她如此,知道自己今日過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於是又添了一句:“這般算計,自然隻會是不招人喜歡,好在秦王殿下獨語此事也是十分地不喜,即便當時不知曉那人是楊家二小姐安排到自己麵前的,也沒給那人好臉色,不光嚴詞說自己已有婚約,讓她下不來台,還說了一句讓她注意言行的話。當時曲水宴上那麽多人,多是在旁偷聽的,即便是沒聽見,那也能口口相傳,如今皇都之中已有不少人知曉了,日後她若是嫁人,恐怕也不好找人家。”

這麽說了一番,邱寧玉可不是幸災樂禍,隻是為了替秦長渙表明他的立場,讓沈焉知相信他和那人確實是沒什麽關係,於是邱寧玉也隻能裝作瞧熱鬧的提了一嘴。

“秦王殿下這般言行傳開之後,其實也招惹了不少人看不慣,不過焉知姐也知曉的,以殿下的手段,當眾訓斥這都是輕的。”

沈焉知雖未表態,隻是心中也是認可邱寧玉這番話的,畢竟若是秦長渙和她之前一樣直接開口警告了家裏人,那麽這人以後的日子估計連王家的小姐都比不上。

要知曉拋開秦王的身份不談,單單是被一個男子說了不矜持,就有夠丟人的了。

見沈焉知未曾言語,邱寧玉生怕她不喜,便小心問道:“外頭有不少人都說秦王殿下這般不放過一個小姑娘,實在是沒有氣度,焉知姐覺得如何?”

“你說她被楊輕婉當成了出頭鳥,我其實還是有些同情她的,畢竟楊輕婉哪怕利用了她,也絕對不會替她善後,一年之內她的名聲恐怕她的名聲也不會好。不過我也從未自詡良善之輩,她聽了楊輕婉的話,就是沒將我放在眼裏,我與她素昧平生,可不會對她以德報怨。”

此番經過邱寧玉的一番解釋之後,沈焉知對秦長渙的偏見總算是少了一些,至少不會覺得他是“花心薄情”之人,而邱寧玉鬆了一口氣之後,便要功臣身退,連頓飯也沒在國公府留。

“小姐有沒有覺得,這位邱家小姐和秦王殿下走的有些近?”青渠思索再三,還是問了一句。

其實早在之前,沈焉知便也察覺到了,不過她也沒有多想,隻是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想著隻要邱寧玉不做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她便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為何不曾想過她與秦長渙會關係親近,那還真是隻靠直覺判定了。

不過不得不說,沈焉知猜的地不錯。

邱寧玉確實是與秦長渙關係不淺,至於其中經過,倒和楊輕婉一直掛在嘴邊的“過往”有點像。

新皇登基不久,也就是一兩年前,朝堂上才進行過一次大清理,而秦長渙和國公作為最大的功臣,加官進爵自是難免,然對於當時偏向保守的邱家與楊家這一類家族的處置,則是可大可小。

往好了說,要麽是留在朝中,繼續坐在原本的位置上,要麽就是被皇帝所看中,為了穩固皇權,將他們升官意在拉攏。

當時邱、楊兩家的勢力並沒有那麽廣,皇帝對他們的處置也是一直未定,所以在忐忑之中,兩家包括其他的幾個家族,都求到了秦長渙和國公這裏。

國公直脾氣,這些事情向來都是不管的,如此一來能走得通的路就隻有秦王那裏,當時有些人還想著秦長渙年歲不大,必定會敬重他們這些老前輩,然而令眾人覺得驚訝的是,秦長渙比起國公,更加地難以對付。

半個月後,這些任紅但凡是有心懷不軌的,都沒落得個好下場,至於邱家和楊家,則是得到了秦長渙在皇帝麵前“美言”了幾句。

此後,不光是楊輕婉的父親想要讓楊輕婉去服侍秦長渙,就連邱寧玉家中也是這麽想的。隻是邱寧玉遠要比楊輕婉更有自知之明,她雖然有刻意地接近,可為的,卻不是成為他的妻子,而是公事公辦地給予好處,求他庇佑,漸漸的也就與他關係不錯。

至於為何要與沈焉知交好,其實也是因為她心中存了一些撮合他們,而後討好秦長渙的意思。

“小姐可別擺著這麽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這種心懷不軌的人,又如何能夠長久地留在小姐身邊?”青鈺原本就對邱寧玉在曲水宴上一去不回的事情耿耿入懷,此時捉住了這個機會,自然是要說道兩句。

沈焉知也領她的情,“我知曉你們都是為我著想,隻是我心中也不是全然沒有分寸,你們放心就是。”

青渠和青鈺聽了之後,也隻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曲水宴後的第二天,秦長渙一早就去了皇宮之中,因為那日沐休的緣故,皇帝聽說他來了還有些奇怪,隻是一聽他說要延後婚期,便微微蹙起了眉心。

“朕瞧你之前還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怎麽現在竟能沉得住氣了?”

雖說是打趣的話,可也不難聽出皇帝心中其實是有些不滿的,而在這件事情之上,秦長渙也是自知理虧,於是他又一躬身,朝著皇帝行了大禮。

“此前確實是臣考慮不周,未曾想過她是否願意,因此請求延後,還望陛下成全。”

皇帝起初以為他是顧慮著什麽事情,或者幹脆就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才會掛上那樣的神情,隻是在聽他這麽說了之後,眉心才微微舒展舒展開來。

“不論是在大央還是祁國、滄樓,女子的婚事也都大半不能由自己作主,朕的聖旨既然已經下去了,就斷是沒有收回的道理,你們成親是早是晚,其實都沒有太大差別,如若你想要是她心甘情願,那麽成親之後也有的是時間讓她看清楚你的心意,何必要這般耽擱時間?”

即便是明白秦長渙延後婚期的緣由,可皇帝還是有所顧老板,畢竟無論是秦王還是國公。那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們兩家結成姻親,之前的那層關係就自然而然地更上一層樓,此時提出延後,一定會惹人猜忌。

比如說兩家不和,又比如說沈焉知名聲不好,連秦王這樣一個未婚夫婿都無法接受。

如若是前者,他尚且還能置若罔聞,可若是後者,他還真的是不好和太後交代。

這麽思來想去幾番權衡之下,皇帝其實還是希望秦長渙能多考慮一些,於是隻能說道:“朕再給你幾天時間,你將朕的話好好想想。”

此言一出,秦長渙也沒有回應,大殿就陷入了沉寂之中,直到一聲可人的嬌笑傳來,

“皇上做什麽要這般小氣?這可是他們的事情,為何不能讓他們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