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焉知已經有了辦法,秦長渙也覺得她的提議不錯,此時自然是叫著劉副將過來一同商討,然而因為他們說話並沒有避諱,再加上那些人都支愣著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因此三人之間的對話他們都能夠聽得清楚。
“阿知說她知道如何對付瘴氣,不過時間之上多少會有些限製,你覺得咱們是進還是退?”
秦長渙一邊問著劉副將,一邊卻又對他稍稍使了個眼色。
劉副將也算是跟在他身邊許多年了,雖說不能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可多少還是能看出來一些,因此故作猶豫了一會兒,沈焉知剛才已經被秦長渙提醒過了,於是裝成一副怕劉副將為難的樣子,扯了扯秦長渙的衣袖小聲說道:“要不咱們還是沿路返回吧,我對那藥雖說還有幾分信心,可是這條路還有多遠也是個未知數,多少還是凶險幾分,如果困在了裏頭,豈不都是我的罪過了?”
他說的有些憂心忡忡就好像是真的在擔心會有人將錯處推到他身上一般,秦朝幻也蹙眉,像是已經被她說動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人出了聲,“這片林子不大,我估計也就是一天內就能走出去,如此一來聽從郡主的建議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更何況咱們現在也隻能是那邊的危險小一些就去那邊,郡主既然認為可以去瘴氣林中一試,那就不妨進去試試,反正隻要藥效能有一兩天時間就夠了我能斷定絕對要不了那麽長時間”
這人說的如此確定,到另有一種引人懷疑的可能,沈焉知打量著他身後的那些人,卻見其中有幾個已經變了臉色。
“你既然早就知道這瘴氣會持續多遠,又為何剛才不說?”劉副將言語之間已經針對那人。
估計也是明白自己太過急切了一些,,那人此時也是急出了一身的冷汗,不過麵上稍顯從容,讓人不易看出他心中的想法,然而秦長渙與劉副將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一眼就瞧出了端倪來,心中估計也有了決定。
“屬下在這裏頭人微言輕的,也怕說出來要負的責任太大,屬下也是承擔不起。”那人隻是猶豫了片刻,便這麽回了一句。
劉副將卻拿著一副意味深長的神情看向他,“怎麽現在就有那個膽子負責任了?何況我剛才看你混在人堆裏麵可說了不少風涼話。”
“這不是隻有趁著人多的時候才敢說嗎?如若不是郡主提起,我也不敢開口說這些。”
“咱們一夥人上陣殺敵,可要不得你這種自私自利隻為自己著想的,你若是真的不敢,下次也不必你開口了。”劉副將冷冷的說了一聲,也不是其中究竟包含著什麽含義,總之那人他的目光就隻是一陣膽寒,之後就沒了聲音。
“郡主既然精通藥理,咱們隨行的也有軍醫,不妨和他們商議一番,”劉副將話剛一說完,又是不是覺得自己這句話不會帶了旁的歧義,趕緊解釋了一句:“倒不是懷疑郡主的能力不夠,隻是畢竟那些軍醫都隨行多年,是有不少本事和經驗的,哪怕不懂,也多少能幫上郡主一些。再者各種藥材都是由他們掌管著,若是藥方不合他們的心意,他們恐怕也不願意將藥材拿出來。”
這一番解釋,其實說是給沈焉知麵子,卻也不盡然,更多的是給她一個提醒,免得一會遇到隨行軍醫會覺得難堪,不過沈焉知卻沒在意這一點,而是將目光轉到了秦長渙那邊,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回應。
而秦長渙也點了點頭,起身帶著他朝後頭走去。
這一群人之中,秦長渙算是打頭陣的,而他身邊如劉副將這樣的人這是保護他的周全,至於軍醫自然放在中間,起到一個保護的作用,畢竟這些軍醫雖不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可到底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在對敵的能力之上多少也會薄弱一些。
因為人數並不算多的緣故,老軍醫們就在中間,也知道他們方才究竟爭論那些什麽事情,隻是這些決定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麽關係,因此他們也沒在意,最多也就是說上兩句自己的看法,卻也沒想過自己能幫上什麽忙,因此當他們看見秦長渙帶著沈焉知過來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奇怪。
“殿下可有什麽吩咐?”為首的軍醫起身問道。
看他言語之中不乏尊敬,秦長渙壓下他要行禮的動作,稍稍放鬆了一些聲音問道:“許太醫可是掌管著藥材?”
這些人在隨軍之前其實都是宮裏頭的太醫,再加上跟著也有許多年了,對他們而言也有極大的幫助,秦長渙便也沒有擺他那王爺的架子,隻是許太醫點了點頭,眉心卻微微蹙起。
“不知殿下是什麽意思。”許太醫斟酌了片刻,還是問了這麽一句。
沈焉知也不想讓秦長渙一直在旁邊幫自己說話,因此在他開口之前,就對許太醫說道:“秦王殿下方才已經決定了要去瘴氣林中,可是這些瘴氣帶著毒性,對人的身體不可能沒有損傷,一點點不適也就罷了,如今就怕困在其中,所以我就想著做些藥包讓大家都掛在身上,多少也可以驅一些邪氣。”
知曉自己是個外來人,估計在這些人的眼中自己甚至不如一個最末的士兵,所以沈焉知在說話的時候也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為的就是不讓這些老太醫們覺得自己仗勢欺人。然而她卻沒有想到,這些太醫們都有自己的堅持,從她說出那些話開始,就注定了不被人待見。
“郡主今年多大?”許太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無端就問出這麽一句問題來。
沈焉知一開始並沒有想到他是什麽意思,畢竟突然問起年歲,別的意思也是想不出,隻能回道:“十七了。”
“十七?”許太醫嗤笑一聲,“老夫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太醫院裏頭被師傅拿著棍子追著打,那個時候哪裏敢有半點的膽子說自己能配藥了?記得有一次偷偷摸摸抓上一包治風寒的藥出宮給了人,心中的真的是惶惶不安,生怕被自己的師傅看見,到最後師傅還是從旁人口中聽見了這件事情,即便治好了那人的風寒,卻還是被打了個夠嗆,若不是死皮賴臉的求著,恐怕早已被逐出師門,哪裏還有現在的本事?”
一句話說著是感慨,可是其中針對的意味卻不言而喻,沈焉知雖然看出了這一點,卻一時之間也沒反應過來,等到看見許太醫搖搖頭就準備轉身離開,心中就明白了大半。
“許太醫這是不信任我?”問這話的時候,沈焉知的態度就帶了些冷意,倒也不是她擺架子,隻是覺得無緣無故被這樣否定,多少還是有些心中不服氣的。
而聽見她這麽問,許太醫也沒有回她,隻是原本還坐在前頭,現在卻已經坐到了後頭去。
泥人也有三分脾性,這幾天被罵了一路,她也明白自己確實是拖後腿了,所以從來也不辯解半分,甚至能夠理解那些人為何說出這些難聽話來,隻是如今她明明想要盡力幫忙,卻最終被人如此看低,又怎能讓她不生氣?
“許太醫今日若不給我一個理由,那就誰也別走了。”沈焉知說著也是席地而坐。
那一圈的人原本也是在湊熱鬧,此時聽見她這麽說,無論之前是怎麽想的,現在都齊齊的有些瞧不上她,大約是覺得她在耍小脾氣。
可沈焉知卻對這些目光和議論的聲音不以為然,仍舊坐在那裏坐著,在此之後秦長渙想要開口替她緩和一些,卻被她以眼神製止了。
許太醫是個硬骨頭,隻要是自己認定的事情,哪怕是皇帝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難有幾分改變,此時看見沈焉知這個樣子就隻是罵了一句“無知”,然後就靠在樹上閉目養神。
前進不得,後退不得,原本已經下了決定,現在卻要止步不前,幾位太醫中也有性情稍微溫和一些的,其實看見兩方僵持不下,就出來做了個和事佬,苦口婆心地勸沈焉知道:“郡主如今的年歲不大,我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師傅確實是教導過我們,不得隨意給人問診開藥,畢竟如果藥性不合,那就是一條人命,咱們行醫是救人的,不敢做沒把握的事情,這是其一。何況打從一開始就沒聽說過郡主有學過藥理,這藥材是個精細活兒,容不得有半點馬虎,更不是你隨便去看幾本書就能了解的,許太醫也是覺得郡主這樣未免太過草率,隻是他脾氣稍微倔了一些,郡主也別放在心上。”
話裏話外似乎實在調和,可其中的意思卻也是不覺得她有那個能力,沈焉知原本是盤腿坐著的,此時將腿伸直舒展了一番,反而多了幾分懶意,“我知道你們都瞧不上我,覺得我除了拖後腿之外就是說大話,更覺得連你們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又如何能夠明白?可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年紀小如何?沒學過又如何?許太醫怕的也無非就是丟麵子罷了。否則為何不讓我一試?還是說……許太醫根本就不能確信自己能從我那藥方之中尋得有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