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闕峰頂,鳥語花香,四處都是青翠的綠色,處處都透露著勃勃生機。

山頂風大,不時吹來不知名的花香,或濃鬱或恬淡,然後,童夢塵就陷入了不停打噴嚏的狀況裏。

“哈湫!”童夢塵不知道已經打了多少次噴嚏了,這裏好像有不少各色的花,恰好就有她不能聞的味道,她是貓妖,對於稍微刺激的味道都十分敏感。

“小……小白!哈湫!”她叫住往前走的月上君白,結果叫完就是一個噴嚏阻斷她要說的話,月上君白停下來轉過身看著她。

“何事?”

“我……我們這是要去……哈湫!”一個噴嚏下來,鼻涕止不住往下流淌,然後她十分沒形象的吸了吸,“我們要去哪裏啊!”

“找人。”月上君白答了一句,但是還是看著她沒有再走,半晌,他又伸手從頭上摘下一片柳葉,一晃,變成了一張淺綠色的絲帕,遞給她。

不知道為什麽,她打著噴嚏流鼻涕,他覺得這樣子不好。

“謝謝小白。”童夢塵接過來,展顏一笑,如果忽視她紅彤彤的鼻子和下麵兩條的話,還是挺可愛的,然後說完又是一個噴嚏,她趕緊捂住鼻子,笑話,今天丟的人已經夠多了。

“夢塵,我真不明白,你怎麽會對這種花香過敏,還老是打噴嚏。”絲羽一臉無語的湊過來,用手肘捅了捅她,疑問中還帶著一絲絲鄙視。

“絲羽姐姐,你就別笑話我了。”童夢塵氣惱的跟漏了氣的球,軟嗒嗒的,如果她的耳朵是豎著的,現在估計正耷拉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嘿嘿,怎麽,要我幫忙麽?”絲羽挑挑眉,那裏還看得出來剛剛見她的時候那種清冷的氣息,這分明就是個愛占小便宜的人類女孩子模樣,還處處透露著一絲狡黠,那奸詐狡猾的模樣讓童夢塵都覺得汗顏。

“要。”童夢塵睜大了眼睛,那雙眼水汪汪的迷蒙著水汽,可憐巴巴的。

“絲羽。”月上君白的聲音傳來,絲羽和童夢塵兩個人立刻站正,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其實她們說話,說些什麽都瞞不過他,但是他不想多說而已。

“九兒,過來。”童夢塵看見他伸出手來,她呆了一瞬間,被絲羽敲了一下醒過來,傻呆呆的走過去,伸出手。

月上君白修長的兩根手指點在她的手腕處,不知道怎麽回事,童夢塵感覺到這兩根手指竟像寒冰一樣,凍得她一個哆嗦。

“你被封了法力。”他收回手,頓了一下,認真的看著她的眉心,像是在找什麽,“九兒有宿命在身,這法力禁錮我不能替你解除。”

聽到他說這句話,雖然知道是這樣,但是心裏還是難免的覺得失落,畢竟她是妖,失了法力的妖在人世間生存太過困難,況且她還有任務在身。

童夢塵對自己的任務從來是抱著順其自然的心態,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第一世恩人是誰,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尋找到,還要去完成他(她)的願望,這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但是,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找到了吧,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夢裏那個一身白衣卻又溫暖無比的溫柔的人,會不會就是雲若凡呢?

她的腦海中再次閃出那個人回眸一笑,仿佛醉了誰的心神。手下意識的觸摸向自己的腰間,白色的腰帶上,係著一條小繩子,繩子上掛著的,就是雲若凡送給她的那個小鈴鐺。

在她動的時候,鈴鐺的清脆聲音絡繹不絕,就好像……那個人就呆在她的身後,卻又無法等待她的回頭。

雲若凡,為什麽我會覺得很想你?

“醒魂鈴。”月上君白呢喃一句,童夢塵抬頭看他,卻突然發現他手指輕輕捏著的細小物事,圓潤精致,正巧是一個銀色的小鈴鐺。

童夢塵一驚,再低頭看腰間,剛剛還在的鈴鐺竟然消失了,可怕,月上君白竟然這樣容易就取走了她身上的鈴鐺。

“小白。”童夢塵從沒發覺自己的語氣是如此的緊張,她伸出手就握住那個鈴鐺,連同那隻修長的拿著鈴鐺的手。

好冷!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手裏好像握住的不隻是鈴鐺和手,而是握著一塊千年寒冰,她從來沒有感覺到過這樣的寒冷。

“快放手。”絲羽驚得臉色大變,衝過來就要拉開她的手,但是好像慢了一步,童夢塵已經感覺到一股寒氣直接從手上往手臂上竄去。

‘哢擦!’是很細微卻又很清晰的聲音,她眼裏隻剩下她們握在一起的手,還有她手上開始往上蔓延的,冰。

“觸碰我,會死。”月上君白依舊沒有其他表情變化,隻是看著她手上還在往上蔓延的冰層,若有所思!

“九兒,為什麽要這個鈴鐺。”

童夢塵被寒氣凍的全身顫抖,牙齒都在不停的打架,哆哆嗦嗦的話都說不清了,隻看見那冰已經凍過手肘,往著肩膀蔓延,而被她握住的那隻手卻毫不受影響,包括那小巧的銀鈴,依舊在太陽光下閃閃反射著光。

“是……朋友送給我的。”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右手了,好像已經凍麻木了,而絲羽卻在一旁幹著急,她絲毫插不上手,也幫不了忙,主人身上自帶的寒氣和火氣隻有他自己能解,其他人毫無辦法。

“很重要,也很喜歡。”她咬著牙,擠出這幾個字,但是比起手上冰冷的疼痛到麻木,她莫名的覺得,這個鈴鐺更重要,明明才拿到手一天,僅僅是因為它曾經的主人是他嗎?

“重要,就可以不要命嗎?”月上君白喃喃自語,那種疑惑不解讓絲羽都禁不住眉頭一跳,這樣的主人她從來沒有見過。

“什麽是喜歡?”月上君白那絕色容顏寫滿了迷茫,童夢塵不由得呆滯了,原來他多出來這樣的人情味會這般,簡直讓天地失色。

手上的冰如同收到了指令一樣,瞬間停止,然後在她的注視之下緩緩融化,她的右手瞬間失了力氣垂落下來,她對這隻手的控製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就好像這隻手已經廢了一樣。

“夢塵。”絲羽閃身過來扶住她,童夢塵幾個後退差點摔倒,頭有點發暈,手上的冰冷氣息還沒有褪去。

“主人,夢塵的手被凍傷了。”絲羽不得不打斷月上君白的失神,臉上帶著焦急,童夢塵被這麽一弄變得臉色慘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就算是融化了手上的冰她依舊冷的不停的打顫。

絲羽小心的撩開童夢塵的右手衣袖,本來白皙的玉臂此刻遍布著淤青,紫一塊青一塊,明顯是溫度突然降低,手上流轉的血液來不及就被凍住了,然後成了凍傷。

“九兒。”月上君白終於回過了神,迷茫盡散,看著童夢塵觸目驚心的手臂,他也禁不住倒抽一口氣,還好,他夠冷靜,不像絲羽那樣慌亂。

雙手合十掐著令人眼花繚亂的法印,手中冒出一團金光,月上君白小心翼翼的把光芒推到童夢塵的手臂上,淤青被金光一碰如同遇到了水的墨汁,瞬間就散了。

“小白。”童夢塵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這種感覺她活了幾百年都沒遇到過,她從來不知道被冰凍會有這樣的處境。

“對不起,九兒。”高貴如他,竟然滿臉愧疚的低著頭,童夢塵心裏一跳,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她實在不想多說話。

“主人,已經沒事了。”絲羽鬆了一口氣,其實很迷惑為什麽她的主人會對一個小鈴鐺感興趣,還造成這樣的後果。

鈴鐺,不過是一隻醒魂鈴,她也不是沒見過,更何況是主人,為什麽會這樣呢?這鈴鐺對於夢塵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吧!

“小白,你看我已經沒事了。”童夢塵還作勢揮了揮自己的右手,結果又被疼得眼淚汪汪的,月上君白想替她揉一揉,卻又伸出手後收回來,他自己身上的寒氣入骨逼人,雖然可以控製住,萬一又誤傷了她該如何是好。

“重要的,要保管好。”他又恢複一開始那樣冷清模樣,手中的小鈴鐺被他一晃,竟變成了一串藍色的瓔珞流蘇,鈴鐺被細細的絲線穿起來吊在流蘇上麵,係了幾個穩當的結,餘下的絲線用來綁在腰帶上恰好。

這件鬧事這樣才算是結束了,童夢塵手中握緊了那個光滑的鈴鐺,心裏默默的念叨著一個名字——雲若凡。

瑤城明王府後山,身著白袍的男子正倚靠在亭閣的邊緣,慵懶的眯著眼睛午睡。

那腰間掛著的單獨的一隻鈴鐺上麵,突然被一層透明的冰凍住,然後冰層又碎裂開來。

雲若凡猛然掙開雙眼,眼中再無睡意,取過鈴鐺四下查看,卻發現並沒有多大的異常,除了鈴鐺本身過分冰涼,奇怪,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雲若凡看著靜靜躺在手心裏的小鈴鐺,若有所思的模樣,輕輕的晃了晃,清脆悅耳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隻是好像,缺了點什麽。

對了。

雲若凡握住鈴鐺,隻有一個,零零的在他的手裏,另一個,早在昨日被他送給了另一人。

腦海裏,緩緩浮現出的,是那個笑得無害而又燦爛的小丫頭。

“還好嗎?”他眯了眼睛,向後躺去,隻是比之前多出一縷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