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初平動手要等著京中百姓**,引陳忠恕護衛去而複返,現在一切都還早。

就是這一頭白發有些顯眼,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忘記帶點零錢了,去新雲苑又不能靠兩條腿。

她出了密室到處翻了翻,這哪像一個王爺的屋子,怪不得阿九當時摸進去明明是偷東西,最後反贈他一碗飯。

李歡遲這輩子進宮以後就沒愁過錢,沒想到現在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還好頭上還有些值錢的飾品,看看能不能換到一匹馬什麽的。

探得外麵沒人以後,她摸出臥房。

以前去阿九家的時候對這附近還算熟悉,不過十幾年來周圍變化也不小,李歡遲繞了半天總算繞到主街上。

在陳忠恕的統治下,雲雁完全沒有她一直以來知道的繁華,稀稀落落開著的商鋪門可羅雀,街上僅有的行人也貼著路邊,走得小心翼翼。好像走中間些就會隨時被什麽怪獸吃掉。

風一吹過,隻有落葉打旋招搖過市,頗有種鬼城的美。

想也知道,有陳忠恕這麽個滿世界搶女征男的變態,誰還敢沒事上街。

還好她來之前就換了套很樸素的衣裳,腦袋一包,完全不惹人注意。

雲雁還挺平靜,那就證明事情還沒開始。

李歡遲也想過拉幾個人來幫忙,但腦海中浮現的人選不是現在都還小完全幫不上忙,就是還不知道身在何處,這些因果對他們來說還為時過早。

當真隻有她一人。

不。

還有一個可以理解她的人。

皇宮的每一條密道她都清楚,悄無聲息放倒個把禁軍更是簡單。

她一路往文華塔跑,一邊理解了為什麽司天監要禁止宮中一切怪力亂神。

那她去殺陳忠恕會不會簡單一些?

她搖搖頭,把這種事趕出腦海,這是早已注定,早已發生的事,她要做的,就是沿著曆史記載走下去。

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人追上來,因為陳忠恕的離開,禁軍的主要力量也跟去了新雲苑。不過司天監一點動作都沒有也是讓她不解的。

當年她可隻是用了一下探查術,馮翎那條狗聞著味就咬過來了。

現在她的動靜不比當年小,竟然能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順暢。

等她繞過最後幾個守衛,爬上文華塔時,馮右果然早就在等她了。

“這宮中人人都想著逃出去,你這人不退反進,是腦子不好使還是別有用心。”

“你把我這個腦子不好使又別有用心的人放進來,豈不是腦子更不好,更別有用心。”

雖然她以後也說不上和馮右是朋友,但從某方麵來說,馮右和她算個對照組,彼此的腦回路都還挺接近的。

“……你這人,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挺欠抽的。”

“也許有吧,但這輩子還沒什麽人敢抽我。”

“說說,特意趁現在進宮做什麽?現在誰都不在宮中,不可能真是專程來找我吵嘴的吧。”腦電波對上的人確實好說話多了。

“我需要你幫我,剖丹救人。”

“啊,小王爺找來那個幫手啊。”馮右馬上就明白了她的身份:“你那麽大能耐,見都沒見過卻連我是太歲都知道,有什麽忙我能幫的。”

“你也知道金丹這種東西在哪,要我自己剖腹是不是太不人道。”

“……用,你自己的金丹?”馮右語氣間忽然有些不確定。

“還有別的人有嗎?”李歡遲抱臂,靠在走廊的柱子上。

這地方每次來都沒什麽好回憶。

“何必呢,他命中有此一大劫。”

“你幫不幫,你幫了他到時候我一定回來殺你。”她已經很煩了,不想一遍又一遍強調老子就是陳靖的天命。

這詭異的話語放在哪都不是求人的好話,但在這兩個奇怪的女人之間卻有特別的作用。

“行吧……你要什麽。”

“給點常用的符紙、碎銀、一匹馬、幫忙的人或者人偶,最好是人偶吧。”這件事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你還真不客氣。”

然而這些東西對現在的馮右都是沒什麽價值,且不值一提的,一會就給她弄好了,還給了她一套披風,讓司天監的人領她離開。

“等一下,你到底是什麽人,總應該透露些吧。”雖然馮右精於推演,但這人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存在,不管怎麽推都是一團迷霧。

她選擇配合,並不是因為相信她,而是選擇賭一把,反正已經沒什麽好失去的東西了。

“我是……”她肯定不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想了想,在我隻是一個路過的英雄和我是你的取命人之間選了第三種。

“我和他,是你與灃君的另一種可能。”

“……你口味真奇怪。”

這種冷幽默的一激靈也很像。

“彼此彼此。”李歡遲轉身下樓。

其實她也想過司天監能曆久彌堅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會卜卦,所以更會站隊。除了自己的命數算不太準。

神棍有神棍的好。

出城時,她隱約聽到同路人說道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出現了叛軍,希望不要遇上。

開始了。

風起於青萍之末,曆史的車輪轉動時,所有人都身在其中,也需要等著事情塵埃落定,才恍然覺得自己似乎在某時某刻與時代的車轍合軌。

是人鑄就了時代,還是時代成就了人,這是亙古都難說清的話題。

以前都是坐馬車所以完全不覺得,現在自己跑馬才發現這條路真是長。好在她時間應該挺充足,實在跑累了,還在路邊樹上歇了一宿。

即使沒休息多久,趕到新雲苑邊緣也是第二日將要入夜了。

新雲苑非常大,劃分為無數個宮苑,所以整體上是沒有圍牆的。

她看過當時的地圖,照著記憶尋了一條小道往萬壽堂的方向去。

拐下小道不久,就聽到身後的來路金戈鐵馬,如同山崩。

她趕忙下馬,隱在高草叢中。

即使隔得有一段距離了,還是能看到大道上的塵土飛揚,在夕陽的餘暉照耀下,如同某種焰火,將要吞噬紅塵萬丈中的苦痛眾生。

就是這批人被調走了?

那陳初平多久動手?

明天?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