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就像層層疊疊的幹草堆,燒起來隻要一個小火星的事。

在這個不知多少人心懷鬼胎的月夜,擦槍走火隻需片刻。

李歡遲一張符丟過去,才發現對方說的並不是她,其實她不用動手,那人脖子上便已經插上了一支箭。

既然動手,他和另外一人便馬上發現了彼此。

然而因為看上去似乎有著同一個敵人,對方沒有立刻再攻向她,雖然兩邊依舊是劍拔弩張。

即使兩方都下手很快,陳忠恕的護衛也不是吃素的,稍遠些地方的護衛馬上發現這處的不對,尋聲趕來。

她就擱那一蹲,怎麽給她撞到起事當場了?

李歡遲和那人眼神一對,默默達成共識——先把這群護衛幹掉。

她很多年沒用過劍了,且劍法原來就稀鬆平常,好在馮右給她的符紙夠多,一邊防,一邊扔符,完全沒有韓徽之或者馮翎那種神棍打架的飄逸。

哪怕她倆清理得很快,卻總有人能在死前發出預警,那些護衛源源不斷從四麵八方湧來。

雙拳畢竟難敵四手,漸漸地,那些護衛的人數便足以將她二人團團圍住。

李歡遲剛砍倒一個人,背後一個身影飛身離去,定睛一看,就是一開始引到護衛的家夥。

他一走,李歡遲後背防線徹底空出來,她又不是超人,再能打也不至於以一當百,想也沒想,馬上追了上去。

對方似乎隻是個普通的武人,而且聽聲音挺年輕的。追他倒是並不困難,見她跑上來,他欲哭無淚叫道:“你跟著我跑幹什麽!兵分兩路去找人啊!”

“兵什麽分兩路!你他娘招的人,要我背鍋?”李歡遲氣得要死,雖然她貿然出手也有問題,但這人也太會選位置了,離她那麽近,他就一點錯沒有嗎?

那人怔了一下:“你,你不是我們的人?”

李歡遲也反應了過來,這大概是陳初平用來聲東擊西的人手。

“虎賁衛?”李歡遲好想說你們名字還是我起的所以理論上我是你們爹。

那人對她不辨敵友,自然不會回答她,隻能咬著牙全速跑路。

兩人身後跟了一群人,四周燈火搖動,李歡遲回頭的時候,看到更遙遠的地方也有亮光水流一樣匯聚在一起,不過不是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的。

既然要聲東擊西,那就鬧大一點。

她深出一口氣,抽出一把符咒,往那些人堆裏一撒:“雷神敕令,震雷!”

“哇!”

一道白光自天而下,然後是震耳欲聾的雷鳴,她倆站得近,耳朵都要被震聾,大概是因為那些護衛穿著盔甲,所以雷擊效果頗好,當即倒下一大片,她身旁那人都忘記跑了,拍著手為她喝彩:“真厲害。”

李歡遲白他一眼,也不知道身為普通人,能不能看清這記白眼。

那些護衛被忽然的落雷嚇得不輕,就是沒被波及的,也愣在當場,沒有立即追上來了。

那可麻煩了。

“去,殺兩個人。”她聳了身旁那人一下。

“啊?”

“我家大王說了!今日要把爾等鼠輩皆斬於刀下!取陳忠恕這條閹狗的人頭當夜壺!把你們老婆老娘都娶回去當壓寨夫人!”她大聲喊著,但礙於這輩子不是在留春山就是在皇宮,沒什麽機會和人這樣吵嘴,攻擊力也不知道夠不夠。

“哇,這位……俠士原來也是道上的。”那人還是呆呆看著她叫囂,甚至抱拳行了個禮:“好膽色。”

李歡遲捂臉,是她樂意嗎?是這群窩囊廢不跟啊!

“搞快點!老娘沒時間跟你們浪費。”見兩邊屹然不動,她隻得提劍入局。

好在這人似乎還有些意氣,看她上他也跟著上了。

兩人砍瓜切菜幾個人以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趕緊布陣叫救援,見再次落入下風,兩個人繼續開溜,帶著一群人放風箏。

“女俠好身手,在下佩服。”那人邊跑邊自我介紹道:“你可以叫在下黃耳。”

李歡遲想了想,確實是最初那一代虎賁的代號,原名陸馳,死於……今日。

還好兩人邊打邊跑。黃耳不太能顧及到她的情緒。

兩人將那些護衛引到某處,黃耳忽然抓住她,往上一跳,後麵好像觸發了什麽機關,來追他們的人瞬間倒下一大片。

他馬上回身,撿起某個小隊長模樣的人腰間的東西,用力一拽,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似乎還要引人過來。

“這是什麽人,你不是一個人麽。”馬上有人上前來,應當也是一個虎賁。

“路上遇到的,似乎也是一位俠士,她幫了我不少呢。”黃耳輕快地說道。

“你……這什麽人就往這邊引,如果是……”那人一身簡便衣裳,蒙著臉,但聽聲音歲數也不大。

他忽然拔刀,似乎執意想要給李歡遲封口。

“什麽人都殺,你跟陳忠恕那畜生有什麽區別。”黃耳忽然出聲阻攔。

“我不是敵人,是陳靖……七殿下讓我來的。”李歡遲解釋道。

“是吧!她還知道我們是虎賁的,而且她幫我殺了好多狗賊。”

另外那人還警惕地看著她並不放鬆。

其實這樣的警惕才正常,要真像黃耳那麽簡單輕信,陳初平這些年大概已經被陳忠恕宰了。

“這是他給我的密信。”她從身上摸出一張紙,翻開一部分,是陳初平的印章,那人仔細辨認後才稍微放下些心來。

其實要更仔細核驗的話,他就會發現,章確實是陳初平的章,但這隻是一張仕女圖,並不是什麽密信。

“他叫我隨時待命,便宜行事,既然要聲東擊西,就把動靜弄得更大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