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司馬雄的一跪
風呼呼的在空中吹動,校場內的黃沙漫天飛揚,靜,死一般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止在擂台上那三人身上,
當司馬雄那一句我跪脫口而出時,這個空間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敢大口呼吸,司馬懿的哀嚎聲漸漸減弱,她已然痛得接近昏厥,十二冷漠的站在原地,臉頰上竟連半分波動也沒有,隻一層層寒霜遍布,
那你跪啊,她咄咄逼人的開口,仿佛當真要司馬雄在這眾人眼中屈膝一跪,
司馬如意,玄武帝急忙開口,再任由十二這麽鬧下去,事態將一發不可收拾,哪有父跪女的道理,傳揚出去,玄武國不是讓其他三國恥笑嗎,他是你爹,
十二鬱黑的眸子暗光一閃,她啟口道:我沒有強迫他,是他自願的,
是,你是沒強迫他,你隻是說,若司馬雄不跪,你便要殺了司馬懿,這是比強迫更加可惡的要挾,擺明了握住司馬雄的軟肋不鬆手,可偏偏,司馬雄還真是被十二抓住了弱點,他極緩的回過頭,痛苦的盯著地上的司馬懿,眉頭微微一蹙,猛地閉上眼,深吸口氣,五指將衣擺撩開,露出黑色的馬褲,
十二眼眸倏地一縮,心頭亦是吃了一驚,他……當真……
雲若水不安的扯了扯十二的衣袖,難道如意姐姐真的要受這一跪嗎,
我若跪了,你當真肯放過懿兒,司馬雄咬牙問道,每一個字都僵硬得像塊石頭,
十二麵目森冷,隻怔忡的看著他,漠然點頭,誰也不知,這一刻她心底究竟掀起了多大的駭浪,司馬雄,你當真竟願意為了一個女兒,向她這個曾經是你看不起的廢物,屈膝一跪,
好,司馬雄仰頭大笑,膝蓋微微彎曲,竟真衝著十二,落了下去,
蘭心在台下一把捂住小奶包的眼,不忍的撇開頭,
可眾人想象中的膝蓋與擂台碰撞的聲響並未如約而至,睜開一看,十二竟單手拽住司馬雄的胳膊,製止了他下跪的動作,
這……究竟怎麽回事,
眾人腦子裏浮現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玄武帝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方才真的以為十二會受下這一跪,好在她還沒有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
十二可不管這些人心裏在想什麽,她隻是冷冷的看著司馬雄,眸光複雜,單手將他強行從地上拽了起來,她開口道:父親大人,你果然對自己的骨肉疼愛有加,不惜向我這個廢物下跪,也要保她一命,
話說得不陰不陽,十二鬆開手,深吸一口氣,再也不看這對父女一眼,袖袍一揮,竟從擂台上一躍而下,人群自然分作兩邊,她一身冷冽的穿過人潮,在眾多不明的視線中,挺直了脊梁骨,傲然離去,
明夜大步追上,蘭心也不願久留,雲若水瞅瞅司馬雄,又瞅瞅呆滯的玄武帝,最終一跺腳,跟了上去,
雲若寒定眼看著十二的背影,碧波**漾的黑眸中,極快的掠過一分欣賞,他抬步緊隨在後,一行五人,離開了校場,
步出校場,十二身影快如閃電,足下在地麵一蹬,一躍百米,來到護城河畔,她仰頭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嘯:啊,,
那聲音驚得棲息在樹幹上的鳥兒,撲閃著翅膀飛舞於藍天,夾雜著雄渾的鬥氣,激起護城河中河水如柱,稀裏嘩啦的一躍而起,
水珠飛濺在十二的麵頰上,她的青絲被水珠打濕,那濕潤的臉龐,水珠簌簌而落,似是她在哭泣,
雲若水匆忙趕到,看到這樣的十二心頭一痛,剛欲開口,卻被雲若寒一把捂住嘴巴,拖到一邊的垂柳樹下:別去打擾她,
唔唔唔,雲若水揮舞著雙手不停掙紮,老哥幹嘛阻止她,沒看見如意姐姐現在很難過嗎,
你不懂嗎,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雲若寒在她耳畔低聲說道:你現在過去,隻會讓她更難受,懂嗎,
雲若水拚命的點頭,懂懂懂,她懂了,
雲若寒微歎口氣,鬆開手,可下一秒,他這傻妹妹竟抓住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留下兩排月牙形的齒印,傷口帶著淡淡的血絲,雲若寒隻略一皺眉,直到她鬆口,才道:心裏舒坦了,
哼,雲若水賭氣的轉開頭,將後腦勺對準他,一臉氣呼呼的模樣,
傻丫頭,雲若寒寵溺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長發:司馬如意從來不是需要人可憐的人,她比誰都來得驕傲,與其同情她,你不如同情那些不長眼得罪她的家夥,別好心幹了壞事,恩,他清潤溫柔的嗓音,宛如三月春風,輕易的撫平了雲若水心尖的怒火,
十二一通發泄後,心底的鬱悶散了不少,她吐出胸口裏的濁氣,頭也沒回的說道:你們還不出來,
雲若水摸著鼻尖訕訕笑著從垂柳樹後走出,她嬌小的身體緩慢的朝著十二靠近,不足二十米的距離,愣是被她走上了十多分鍾,這小丫頭一路上還不忘打量十二的神色,深怕她生氣了似的,
雲少俠,你不出來嗎,十二冷漠的啟口,眼中卻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餘光看著雲若寒藏身的那處,
這下雲若寒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了,他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雙手負於背後,一派風度翩翩的模樣,信步走到十二身邊,與雲若水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間,三人麵朝清澈見底的護城河,河畔,涼風徐徐,吹動發絲在空中微揚,偶有幾條錦鯉從河中蹦出,偶有幾許涼風後,河麵水紋一圈圈**開,一派悠然閑適的風景,
如意姐姐……雲若水怯生生的扯著十二的衣袖,你,你沒事吧,
雲若寒懊惱的在心底長歎一聲,他就知道,自家的妹子是個心底藏不住話的,這種時候為什麽要提那些讓人思緒煩亂的事情,
十二一愣,我應該有什麽事,
欸,雲若水吃了一驚,可剛才……剛才她明明看見如意姐姐對著河麵發狂的模樣,難道她不是難過了嗎,可老哥是這麽說的啊,她求助的看向雲若寒,後者卻隻看著這河,似這河水是什麽稀罕物一般,
雲若水覺得自己被捉弄了,她憤憤的跺跺腳,衝著雲若寒揚起胳膊,做了個揮拳的動作,
哎,雲若寒長歎一聲,他們家的基因怎麽就在這妹子身上變異了呢,
十二緊抿著唇,眼中有笑意一閃而逝,她抬起手,拍了拍雲若水的肩膀,素來冷清的臉廓,也在這溫暖的陽光下,變得柔和起來:別瞎想,我什麽事也沒有,
她隻是在看見司馬雄為了司馬懿竟願意向自己屈膝時,替已經離開的司馬如意不值而已,
那個即使死亡,也不曾引起人重視的小丫頭,若她在天有靈,看到司馬雄今時今日的做法,可會傷心,可會難過,
十二不知道,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麽司馬雄寧肯為了司馬懿拋棄尊嚴,卻從不願意承認司馬如意,同樣都是他的骨肉,不是嗎,難道隻因為司馬懿是天才,而司馬如意是廢物,
十二嘴角揚起一抹極淺的笑,帶著些許嘲弄的弧度:果然是強者生存的世界,
恩,雲若寒不知她怎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疑惑的開口:什麽意思,
不,沒什麽,十二搖搖頭,
當明夜和蘭心跑過來時,已經是一炷香後了,十二走過去,將小奶包抱在懷裏,戳著他粉嫩的腮幫,眸光柔和:小家夥,餓了沒,
媽媽……小奶包扯著她的衣襟,糯糯的喚道,餓,餓,
我們回去吧,十二抓住小奶包不安分的小手,衝蘭心和明夜微一點頭,轉身準備回驛站,
雲氏兄妹同道而行,此時的皇城,晚霞漫天,天空上大雁歸巢,隻留下一排排白色的雲痕,攤販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來,挑著扁擔唱著民間小調,在青石板路上蹦躂著回家,客棧、酒樓高談笑闊聲聲聲不絕,風月場所的燈籠與這天際的火燒雲漸次相連,
民房的煙囪裏冒出一縷縷灰色的煙霧,民婦開始淘米做飯,耳畔時不時能聽見鍋碗瓢盆碰撞的細碎聲響,
回到驛站,十二在門口與雲氏兄妹告別,
司馬如意,雲若寒眼見她轉身準備進入大堂,急忙喚道,
恩,十二回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三天後你就要趕赴青龍國,參加四國大賽,我也要回雲天門,你……雲若寒本是想問,她可會想他,可他麵皮薄,白皙的麵頰被憋得通紅,最後隻憋出一句:你一路順風,
十二微微一愣,鬱黑的瞳眸中極快的掠過一分暖色,宛如璀璨的鑽石,熠熠生輝:你也是,一路順風,
有機會的話,我們一定會再見的,雲若寒碧波**漾的眸子閃爍著希翼的光,他眸光灼熱的注視著十二,似乎怎樣也看不透,不知是不是分別在即,他竟有種衝動,想要將她緊抱住,可這股衝動,被理智壓製著,他隻是露出一抹溫柔至極的笑,衝著十二揮手,雲若水倒是不管不顧撲到十二身上,一頓嚎啕大哭,不知道的人,或許還以為十二欺負她了呢,
哭什麽,十二無奈的看著懷裏的小丫頭,身體僵硬著,一時不知是該推開她好,還是放任她好,
雲若寒滿頭黑線,快步走上前來,一把將雲若水扯出十二的懷抱,他將骨扇往腰間一別,取下腰帶上掛著的一塊玉石,拉過十二的手掌,放入她的掌心,隨後,扯著雲若水的衣領,轉身就走,轉身的瞬間,他的耳廓紅成了一片,整張臉猶如火燒一般,羞得不能自已,
十二低頭看了眼掌心的玉石,暖暖的,上麵還殘留著屬於雲若寒的體溫,這算是餞別的禮物嗎,她心頭失笑,將玉石收入袖中,卻猝不及防的與一個銀質的東西碰到一起,她蹙眉一看,竟是淩宇寒委托小奶包送給她的戒指,
一個戒指,一個玉石,
難道玄武大陸的男人都喜歡贈送東西,
十二搖搖頭,將這抹不著調的想法拋諸腦後,抬步跨步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