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裹蒸粽3

昨晚熬到最後,四郎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可是卻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他好像到了一片戰場之中。漫天的黑雲之下,一座城池孤獨的矗立在蠻荒之中,城門緊閉,城頭有滿臉血汙的士兵點著火把來回巡視。

城外的原野裏,離離荒草間到處可見被某種野獸啃過的屍體,頭顱完整,麵上還保存著死前一刻的驚悚和害怕,身體卻被啃得東一塊西一塊。

這座城池外,原本該有許多村落。晚桃,榴花和野薔薇依時節在莊戶人家的院落內外烈烈開放。可是走近一看,不經意就能見到破敗坍塌的茅舍間露出一條殘肢斷臂,半腐的肚腸掛在生氣勃勃的一樹繁花間。

天上時不時劃過一條巨大的閃電,草叢裏的斷手斷腿被染上一層幽幽的青藍,這人間宛若鬼蜮。

四郎迷惑的徘徊四顧,麵河臨山,看樣子像是魚腹浦的戰場。可是,這人間地獄的可怖場景從何而來?所見之景,已經不僅僅是屠村,而是有人故意虐殺了村民,毫無人性的做法叫人看一眼就寒徹心底。

靠近城門的地方是連成一片的帳篷,一個籬笆圍起來的木柵欄裏坐著許多目光呆滯的婦女和小兒。帳篷外麵行走著一些奇怪的棍子,不,不是棍子,是□穿著古怪的綠色裙子,上身穿鎧甲,看上去比北方的士兵都還要高出一個頭的人。

一個怪人似乎發現了四郎的存在,他忽然轉過頭,朝著四郎坐在的方位滑動過來,行走的姿勢和速度都異乎常人。

嗤拉,一道閃電橫貫天空,借著那青藍色的光芒,四郎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人!

雖然上半身還保持著人形,但是從臉到脖子都覆蓋著細細的鱗片,像是頭盔一樣將那張臉團團圍住。兩隻眼睛是渾濁的黃,豎瞳中閃現出爬行動物特有的冷酷無情。鼻子是兩個小孔,嘴唇也是一條鮮紅的細縫。

上半身雖然長得比較獵奇,到底還是五官俱在,像人更多一些。下半身就直接是一條粗壯的蛇尾。也正是因此,這些古怪的蛇人才會比北方的大漢還要高出一個頭。

看到蛇人的那個瞬間,四郎莫名打了一個寒噤。按理說四郎本身就是妖怪,不該有這種感覺才對。可是這群蛇人的確給四郎極大的不適感,仿佛某種來自血脈深處的記憶,讓四郎一見到半蛇半人的古怪生物,心底便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排斥和厭惡。

那蛇人在空氣裏細細嗅了一陣,漸漸朝著四郎所在的位置走過來,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來到此處,但是四郎依舊本能的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必須要盡快的,毫無聲息的解決這個蛇人,否則,驚動了整座大營,到時候蟻多咬死象,自己就算本事再大一倍,依舊是插翅難飛。

空氣裏彌漫著某種極度緊張的感覺。

正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有一個年紀很大的蛇人從後麵緩慢的滑過來,重重地拍打了先前的蛇人肩膀一下。

兩隻怪獸像是人類一般交頭接耳了幾句,對著四郎所在的方向張望一番,便轉身朝著木柵欄處走去。然後,年老的蛇人如同挑選豬羊,用尾巴卷起一個肥胖的中年婦人,先前那隻強壯一些的蛇人伸出鋒利的指甲,將婦人大腿上的嫩肉一片片宰割下來。圈裏的人類都瑟瑟發抖地縮成了一團。當年老的蛇人再次挑選下一個人牲時,一個強壯的男人再也按捺不住,大喊著朝它衝了過去,可是還沒有到蛇人麵前,就被強壯一些的那個用尾巴纏住,卷到了半空中。

知其不可而為之,麵對這樣的慘狀,但凡有些血性之人都無法袖手旁觀。劍隨心動,飛劍帶著風聲劃過腥臭渾濁的空氣,砍到蛇人身上的時候,卻被那護住頭部的鱗片彈開了些,順勢朝下將蛇人的臂膀斬落下來,帶落一腔碧綠的血。

射出的飛劍當真砍中了蛇人,叫四郎大吃一驚。

這究竟是夢?是真?

被砍傷的蛇人腹痛之下尾巴用力,中年男人慘叫一聲,像塊破布般滾落在泥土裏。發狂的蛇人卷起一個胖乎乎的幼兒往地上摔去。

四郎心底有股難以抑製的怒意,指揮著飛劍在空中靈巧的一轉彎,口中默念法決,竹劍如玄鐵,青光一閃,便破開蛇人的鱗片。醜陋的頭顱咕嚕嚕滾落在沾滿鮮血的泥土中。

年老的蛇人發出驚恐的叫聲,許多蛇人聞聲遊出帳篷,四郎也不傻,如今情勢不明,他知道自己寡不敵眾,所以一擊得手,轉身就往城樓方向跑去。

就在這時,帳篷裏傳出嗚嗚的號角聲,一大群蛇人從裏麵秩序井然地遊出來。看數量足有上萬。上萬條巨蛇從地麵劃過,尾巴拖曳的聲音合成叫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嘶嘶聲,四郎不由得頭皮發麻。

這些蛇人並非單有蠻力,它們有的抬著雲梯,有的手持盾牌,有的拿著大斧頭,朝著遠處矗立的高大城牆奔湧而去,如同一片蠕動著的墨綠色洪水。

他們要攻城!

據四郎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每一個蛇人都擁有野獸般的力量,但是卻又有人類的智慧,進退有度,也不知道幕後指揮之人究竟是誰,似乎熟諳人間的兵法謀略。

飛上城樓看了一陣,四郎不由得著急起來。擁有人類智慧,獸類體能,觀其數量,似乎還突破了妖族的生殖禁製,也不需要修煉消耗體力,這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新種族?

若是仍由其發展下去,此界很快就為被這種半蛇半人的生物所占領。

天空中,一輪紅日一如既往地照射著大地蒼生……

天邊漸漸泛出魚肚白,東邊升起的朝陽黯淡無光,如血一般染紅了這座孤城。無數的蛇人踏著同伴的屍體奮勇向前。人類的城池在這青色的洪流中,仿佛一艘艘風雨飄搖的紙船。

一片綠油油的洪水圍困著一座孤城,城上籠罩著一層黑雲,遠遠望去,仿佛一條黑蛇盤在城頭。

蛇人可以大喇喇的吃人,所以他們幾乎不用攜帶輜重糧草。四郎飄到城牆之上,看到守城的士兵吃的卻是米糠和觀音土煮出來的稀糊糊。根據城外村莊的毀壞程度和屍體的腐爛程度,四郎也能估計出,這座孤城應該已經被圍困多時,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黑雲壓城城欲摧。知道城中的士兵已經無力反抗,蛇人恰在此時發動了最後的總攻。

盡管餓得刀都提不起來,可是守城的人類戰士卻絲毫不肯退卻。因為他們知道,如果退後一步,自己就會成為怪物的口中糧食,家中妻兒會如同豬羊般被圈養、宰殺,最後在痛苦和屈辱中死去。一座城的末路,或許便是整個人類淒慘未來的縮影。

在這座被蛇人圍困了的孤城裏,四郎感覺自己飄飄忽忽,仿佛化為了萬軍之中的一名小卒。高高的點將台上,有個人衣袂當風,劍指蒼天,背後那一輪紅日如蒼天凝出的一滴血淚。

而台下萬馬齊喑,旌旗隨風亂舞,四周彌漫著一種悲涼和雄壯的氣氛。人生如燭,為光而亡,至死方休。

然而蛇人仿佛是殺之不盡的,城牆下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屍體層層堆積,有蛇人利用雲梯爬上了城樓。與此同時,傷痕累累的東城門也在大力的撞擊下,被城外會使用人類工具的怪物持戰斧劈開。

城門洞開,一隊黑甲黑騎的6家精銳在蘇夔的帶領下,如一支長箭般飛射而出,手持長槍,用血肉之軀代替木石的大門,死死扼守住,寸步不讓的與蛇人短兵相接。

蛇人源源不斷的湧過來,困守孤城多日,幾乎隻吃稀粥,筋疲力盡的凡人麵對飽餐過人肉的怪獸,憑借一腔孤勇,到底難以堅持太久。

名震天下的黑騎軍將士一個個倒下,到最後,東城門隻剩下蘇夔單人單騎,被蜂擁而來的半蛇人圍攻。

另外一邊,南城門已經被攻破,崔玄微帶領的北府兵陷入了激烈的巷戰之中。劍鋒翻卷,征衣染血。

6爹腳踩飛劍從城門上飄然而落,如同一片羽毛般,卻帶著千鈞的力道破開這粘滯腥臭的洪水,就在這時,天上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6爹似乎被一道閃電擊中,從半空落了下去,無數蛇人蠕動著衝上前去。那一襲白衣很快就被墨綠所淹沒。

天空忽然黯淡下來,大地上有悲涼的挽歌響起,仿佛山河也在為犧牲的英勇將士歎息……

“不——”四郎大叫了一聲,腳像小孩子抽筋般朝下踢動,然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眼前杵著一張皺縮在一起的僵屍臉,白毛紅眼,還有一種古怪而濃烈的熏香伴著腐臭襲來,難怪自己會做那樣不詳的噩夢了。

四郎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揮出拳頭,一下子把跟前的僵屍打翻在地。

二白是隻有誌向的白僵,從傍晚迎接小皇子的那一刻,她就對小皇子身邊的白狐狸芳心暗許。

啊,那柔順的白毛是多麽的迷人。那圓潤的體態是多麽的可口。二白覺得自己那顆冰封了幾千年的少女心再次融化了。

僵屍是晝伏夜出的生物,即使在不見天日的古墓中,他們依舊嚴格遵守著自己的生活習性。醜時是僵屍力量的巔峰。因此,醞釀了幾個時辰的二白在全身白毛長得最濃密的時候,偷偷摸入了客人的墓室。打算讓男神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最美的樣子。

結果還沒來及表達那一腔愛慕之情,就被看似可親的小公子辣手摧花,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頓。

所謂美人遲暮,人世間的悲哀莫過於此。二白傷心欲絕地捂著臉,扭著腰,邁著小內八跑開了。

一巴掌打跑一隻對著自己流口水的白僵,四郎還沒有從那個帶著濃烈悲劇色彩的夢中清醒過來,兀自沉浸在一種龐大的悲傷和低落之中。

天色未曉,四周漆黑一片,唯有燒到盡頭的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芒,四郎盤腿呆呆地坐在**,瞪著床帳上精致繁複的花紋發呆。

噠、噠、噠。有節奏的腳步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墓道中響起。一團光暈由遠及近而來。

因為有光,所以才顯得黑暗越發的可怕,這是來自人類內心深處對於黑暗的本能畏懼。然而,端著燭台的男人卻比黑暗本身還要深不可測。

二白被心愛的小公子拍了一巴掌,自覺傷了顏麵,無言見屍,正在墓道裏找地方上吊。迎麵遇見這個男人,嚇得貼在牆壁上瑟瑟發抖。

殿下並沒有多看她一樣,如同閑庭信步般穿過漫長的墓道,伸手撥開垂落的人皮,終於來到了自家小狐狸的門外。

四郎略尖的耳朵動了動,一下子轉頭看過來。

因為在噩夢裏輾轉反側,褻衣被四郎滾得亂七八糟,胸前的扣子開了,暗紅的褻衣呈v型往兩邊開去。露出大半個瓷白色的胸膛。

殿下一手舉著燭台,一手挑開暗紅色的重重帷幕,然後他難得愣住了。

客墓布置的就像是一間古怪的新房。入目便是鋪天蓋地的紅。而自家小狐狸亂七八糟地穿著睡袍,頭頂幾根呆毛,獨自坐在暗紅色的帷幕後麵,就像是等待新婚丈夫歸來的可愛妻子。也許是做了噩夢,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睛裏還有一點殘餘的驚惶,可是看到自己的那一霎那,卻迅速的沉澱下來,緩緩綻開一抹純然的喜悅。

“怎麽還不睡?”將燭台放在桌子上,殿下轉身來到床前。

室內光線說不上明亮。氤氳的燭光下,心愛的小狐狸胸前□□出來的大片肌膚泛出珍珠般的細膩光澤,實在叫人食指大動。

“我做了個夢。”

殿下在床邊坐下來,霸道地把小狐狸摟入懷中,挑眉笑著問道:“夢見了我?”

四郎搖搖頭,緩緩地把夢境講述了一遍,最後有些畏懼地向殿下求證道:“都說夢是相反的,這個夢也一定是這樣的吧?”

聽完四郎對蛇人的描述,殿下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四郎沒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一室的沉默讓他不由自主的恐慌起來,於是半抬頭問身後的殿下:“總覺得很奇怪。怎麽會忽然做這樣荒誕不經的夢呢?最近蛇族沒什麽古怪吧?”

殿下很快就收斂情緒鎮定下來,若無其事地說:“從你的描述看來,那更像是蛇與人的混合體。保留了一部分蛇的特點,怕火,以尾巴絞殺獵物,吃人,但是卻也不是像野獸一樣,毫無章法地憑借著本能戰鬥。他們有如人類般的智慧,能夠熟練的運用攻城器具,組成的隊伍像是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般進退有度。而這些行為恰好說明他們並非妖怪。若說是蛇妖,這些蛇人稍顯弱小了點。妖怪生來就能修煉,自然更願意用上法術行事,縱然吃人,也不會那樣毫無美感。況且,妖怪孕育後代極為艱難,哪裏可能出現成千上萬的蛇妖去攻打人類的城市呢?”

其實四郎也並不認為夢裏的怪物是蛇妖。因為他自小在妖族長大,最清楚這些妖怪的毛病——除非還沒長大,否則是絕對不願意保持半人半獸的形態,他們大多寧願維持自己的原型。正如殿下所言,夢裏那些像士兵一樣穿著鎧甲的蛇人,少說也有五萬眾,如今所有能化形的妖怪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有這麽多。

莫非真的隻是一個怪誕不羈的夢而已?

可夢境是如此的真實。蘇道長被單槍匹馬被蛇人圍攻,6爹從空中被閃電擊中,墜落進蛇人堆,崔師兄的銀甲開出大朵的血花,這些畫麵在腦海裏閃過,逼真的好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一般。有種不詳的感覺總在心間徘徊不去。

四郎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我覺得有點不舒服。”

“哪裏不舒服?”殿下擔心的用被褥裹好小狐狸,放在身前,自己屈膝倚在床頭。

四郎也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隻好奄奄的窩在殿下懷裏,頭上翹起的幾根呆毛絨絨地摩挲著饕餮的下巴。

殿下覺得自己好像抱著一隻正在發抖的小雛鳥,那顆冷硬的心瞬間便軟成了一團。

“真是拿你沒辦法,不過是夢而已吧。我昨日得到的情報還說北方的軍隊已經成功渡河,皇甫的勢力節節敗退,天下很快就會統一起來。如果還是放心不下,我再派部下去打探一下最新的戰況。”

說著,殿下在四郎的腦門上親了一下,問道:“現在覺得好些了嗎?還有哪裏不舒服?”

得到殿下的安慰,四郎覺得好受了些,猶豫了一下,伸爪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就是這裏也要親親。

殿下忍住笑,俯身吻了吻小狐狸的眼睛。大概因為睡眠不好,原本上揚的眼尾略微下垂了點,顯得那雙圓眼睛看上去很是無辜。

“還有哪裏不舒服?”

如同暗夜般溫柔的吻帶來叫人安心的感覺,小狐狸指了指嘴巴,一臉無賴相地坦胸露懷,仰頭向美人索吻。

饕餮對待**,向來是十分直接的,餓了就大吃,想要便推到。可是也不知為何,殿下對著自家圈養的胖狐狸,越來越瞻前顧後——盡管此時下腹的**已經如同沸騰的岩般,叫囂著試圖噴湧而出,可是心裏總怕嚇到做了噩夢求安慰的戀人,便盡量溫柔纏綿的吻了下去。

都硬成鐵塊了,還要讓落下的吻仙氣飄飄宛若雪蓮的花瓣。為了自家胖狐狸,殿下也是很拚的。

當然,殿下畢竟不是二哥,盡管采用了溫柔迂回的方法,最終的目的還是打算要親得胖狐狸暈乎乎的自己躺倒,主動獻身。

誰知胖狐狸是最會順杆爬的。昨晚一夜沒睡好,如今嗅著殿□上龍涎香的氣息,又被如此溫柔的細細親吻,兩人氣息交匯,有種水□□融的安心感覺。於是胖狐狸打了個哈欠,舒服的閉上眼睛……然後就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親著親著,殿下發現似乎和他預想的場景不太吻合。看著自家敞開衣襟不拘小節的戀人,殿下捏了捏那愉快的打著小呼嚕的鼻子,探手在微微起伏的白肚皮上停留片刻,最後還是無奈的和衣躺了下去。

像一隻養熟的貓兒般,胖狐狸自動滾進了殿下的懷抱,還不知死活的伸出手撥拉了一下膈到自己肚皮的鐵棒。好硬,快拿開。

被懷中不知死活的戀人撩撥的快要爆炸了,殿下修長有力的大手禁錮了那雙搗蛋的爪子,覆蓋住自己堅硬的鐵塊……

有殿下在身邊,除了爪子有點酸之外,這一覺到底還是安安穩穩睡到了天明。

從睡夢中醒過來之後,四郎伸了個大懶腰,總覺得少了什麽。對了,是每天清晨都會在耳邊響起,幾個月來從不間斷的雨聲!

掀開眼皮看了看,斜開的盜洞處投下來一個光斑,照的墓室裏半明半晦。今日是個難得的晴天,沒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四郎居然略微有些不習慣。

殿下早就已經起床了,正站在盜洞底下,借著隱約的天光看竹簡。

一個身材纖細的白僵似乎想要上前來伺候四郎穿衣服。還從茂密的白色屍毛間翻著血紅的雙眼,對著四郎暗送秋波.

因為這隻白僵的行為舉止皆十分的古怪,本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謹慎,四郎果斷表示衣服可以自己穿。

癡心不改的白僵似乎還想堅持,就被殿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明明是微笑的表情,卻讓二白兩腿顫顫,趕忙低著頭迅速閃出門外。一出墓穴,自覺戀情無望的二白便嚶嚶嚶地哭著跑進了黑暗的墓道中。

四郎和殿下對自己無意之中傷害了一顆純純僵屍心一無所覺。

“清明節前後,連著下了一個月的大雨,風把樹皮都刮翻了。聽說好多地方起了洪澇。如今雨終於停了,真好。”四郎自己穿好衣服,伸了個懶腰:“今天是端午節,我們又在楚王墓中,粽子非吃不可了。我記得來的時候看到路邊長著菖蒲還有艾草,該去采一些回來。嗯,做粽子給大家吃。”

殿下走近了一點,將四郎的腰帶衣領整理好,給他講自己得到的最新情報:“雨停是有原因的。一入五月,北方軍隊先是故意示弱撤退,然後便悄悄轉移陣地,繞道洄水之上的另外一個渡口,借龍舟競渡的習俗,假扮成當地村民冒雨渡河,將南方軍隊一舉擊潰。如今皇甫錦帶著部下困守孤城,已成強弩之末,估計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你蘇師兄已經帶人攻下了城池。另外,我今早收到消息,說是前天魚腹浦的八卦陣終於被6天機摧毀了陣眼,因此,到今日這纏綿幾個月的**雨才會停了下來。”

妖族裏的精英都被召集起來造船,準備離開此界。本著絕不攙和人間事務的原則,饕餮已經撤回了所有散落在人族聚居區的妖怪。因此,耳目上難免不如往日靈光,說是最新情報,其實也是兩天之前的事情了。

四郎並不知道這消息具有滯後性,一聽之下就放了心,咧嘴開心的笑了起來:“師傅真厲害。”

殿下這一次並沒有打擊他,反而在四郎看不見的地方憂心忡忡地皺起了眉頭。

四郎是遁去的一,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做噩夢。聯係各地傳回來的訊息,殿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似乎在對人族而言一片大好的情勢下,掩藏著某種已經醞釀成熟的危機。

想到四郎夢見的蛇人,殿下的嘴角微微露出一個冰冷的笑意:凡人的死活他不在乎,可是如果有人自作聰明,想要嫁禍給妖族,就別怪他在臨走之前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