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旺,出生就是一具血屍!
天煞孤命,人人喊打的怪物和惡鬼。
十八年前,我娘懷上我的時候,門外頭路過一討水的仙姑就曾指著我娘的肚子說過。
——這孩子是天降的孽種,若要生了,那便是克親滅門的報應,留不得啊!
聽到這話,我娘當場嚇昏了過去,她再次醒來,是被人群的唏噓和驚恐聲吵醒的。
而剛說話的仙姑死了。
就在我娘暈倒的時候,那仙姑竟當眾自挖雙眼,木訥地捏緊自己的脖子,愣是硬生生掐死了自己。
蒼白的死人麵孔,臨死前最後的驚慌,似乎都在預示著我出生的不詳。
這件駭人的事兒也把我娘嚇壞了,從那之後她就一病不起,最終在懷胎八月時,我娘早產了。
那天我娘臨盆,我爹慌張找了個產婆,二人推開了產房大門,映入眼簾的竟是我娘死不瞑目的麵孔,還有那具渾身血紅的新生兒。
沒錯,那就是我。
風一吹,血腥味爬滿了整個屋頭。
我匍匐在我娘涼透的身體旁邊,猙獰的像隻惡鬼。
聽到我爹的聲音,我下意識地朝空中舉起我肉乎乎的小手,歪著腦袋衝我爹笑著。
這一幕,嚇壞了匆忙趕來的接生婆。
“天降的孤煞!芳兒生了個血胎啊......”
不過一個晚上,我就從人們口中笑著恭喜的“喜得貴子”,成了萬人唾棄的“天降邪祟”。
他們對我避而遠之。
而我的親爹,更是想要拿起轉頭砸死我!
他發了瘋似的嘶吼,再村長的一再阻攔下,竟朝著我拋出他手裏的那塊兒板磚。
“賤命啊!你就是個災星啊!我老張家全讓你毀了,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你!你不得好死!”
看著我爹猩紅的眼,我舉起的小手放了下來。
再看周圍人的冷眼,我頓時覺得好冷……
村子裏的人一口咬死了我是惡靈投胎,他們麻木地高舉拳頭,一下又一下丟出石子。
無數的鵝卵石從天而落,不斷地撕破我的身體,鑽心的疼痛讓我的啼哭聲更加淒厲,可他們的眼神愈發瘋狂,沒有人在乎我一個剛出生的賤命。
我或許都分不清,身上的血到底是我的......還是我娘的。
就在老村長不知所措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老乞丐,他突然擠入人群,緊攥著村長的衣袖道。
“村長,我的命硬,所以這娃我想養了。”
這下子,鄉親們都愣住了,我爹也愣住了。
張三瘋這老乞丐,就是個半癲的老道醫,一直住在老君山下無人問津,就連他這名,都是大家夥兒為了拿他打趣給他起的。
他若要養個娃,那這娃八成活不過三天。
眼下的老村長顧不得別的,迫不及待的應了老乞丐請求,將奄奄一息的我放在了他懷裏。
見老乞丐收了我,我爹更是憤憤怒罵:“俺張家的這災星,遲早會被天收了的!張三瘋你也活不久!”
老乞丐無視了我爹警告,他小心地接過我,不過是僅僅看了一眼,就立馬將我重裹到他的衣布裏頭。
因為他看出來,我天生一副死相!
命中無一,血屍相伴,生人死相,天降邪煞!
這!是將死之人才有的麵相!
……
老乞丐接我回家後,給我取了名兒叫張旺,自此之後他便成了我唯一的親人。
那年我才開了智,他招呼我過去,把我攬在了懷裏。
就見他蒼老的手裏神奇地捏出根銀針,樂然自在的說道,“小旺子,你瞅瞅這是啥?”
我瞪大了眼睛,小指頭湊到針尖兒上一點,豆大的血珠子就掉了下來,“嘶,三爺爺,你拿這尖東西幹啥啊?”
不及我反應,那針就直刺我眉心,一股寒意瞬間爬遍我身體,冷氣直鑽我天靈蓋!
門外正午暖陽,可我卻感覺如墜冰窟似地。
昏沉時,就見三爺爺拔出我眉心那針,他不過是看了針尖兒一眼,就頓時仰天大笑。
“你這娃五行竟真的是一個不剩!命中無一,天煞孤星,十八載餘年後,你恐怕就再難活了!”
死人之身,血屍相隨,我的身後這輩子都注定會跟著東西。
那天之後我便明白,我不光是個萬人嫌,還特碼是個短命鬼,就剩著那麽一口氣吊著自個兒的賤命了。
眼瞅著三爺爺將那根泛著金色的針遞到我麵前。
“瞧見這針了沒有?”
“它能讓活人起死回生,也能讓死屍魂飛魄散,可以說陰陽兩界,沒有啥是這東西不能看的。”
他得意的看著我,笑著問了句,“怎麽樣,你想不想學?”
那時年少,我懵懂的應了下來,這一應便讓我的命數徹底顛倒。
跟著三爺學本事的第一年,他並沒有讓我背什麽經書醫術,反倒是讓我跑遍整個老君山,吃遍了山上頭的各種百草。
他告訴過我,道醫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不識藥和走了錯路。
生人錯路,誤入陰府,亡屍相隨,不入往生。
自此之後的六年,我被三爺練得吃遍了整座大山的草藥,也跑遍了整個老君山的大小窄道。
終於有一天,三爺在院子裏乘涼時,他緩緩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今兒爺就帶你看看真東西!”
他邊說著,邊站起身勾著身子往椅子背後一撈,就背著一堆破爛家夥兒,拽著我朝著老君山的背後走了去。
直到爬過了老君山,又趟過了一條河,我才發現這兒竟是個橫屍遍野的亂葬崗。
崗上便是萬丈懸崖!
三爺淡定的繼續走著,就瞧著他破布鞋下,每走一步就多出一攤黑血,怪的是這黑血竟滲不透他破布鞋的底子。
走了好一會兒,三爺的步子才停下來。
順著他目光看過去,一米開外正多出個墳堆,這土似乎是新堆上去的,土裏頭還在不斷往外冒著氣兒和水流。
噗、噗……
一時間,一股腥臭味兒撲鼻而來,讓我胃裏忍不住翻江倒海。
見此,三爺依舊一臉從容,二話不說抄起背包中的鐵鏟就朝著土堆挖去。
過了好一會兒,墳堆裏的人形便逐漸顯露。
屍臭徹底暴露無遺,他竟是冷不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