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砸聲越來越急促,直到最後一聲巨響,整個紅木棺材蓋子被砸落在地。
灰塵飛揚,血腥味撲麵而來。
供桌之上,那對龍鳳花燭在此刻開始劇烈燃燒,火光在頃刻間變成冥綠色。
燭火搖曳,就像是……在迎接我一般!
不對,這裏根本不是大婚!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推開大堂正門,正要拔腿朝外跑去,才發現這整個院子,滿天都是正在焚燒的黃紙銅幣。
大喜大悲,一紅一白,紅紙白字,頭七……出嫁!
我瞬間瞪大了眸子,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去,才終於發現,這地上根本就沒有我的影子!
難道,這竟是我的頭七!我……死了,那這大婚,就是我的冥婚!
忽的,院子裏刮起一陣狂風。
風起又落,不斷地吹著我腦袋,可我卻再也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沉默片刻,我終於忍住情緒,跑到院子門口。
拉開大門的瞬間,屍臭味兒再次浮現,我的心又被提到嗓子眼兒。
大門之外,濃霧遮掩。
可見的,是門兩側並排站著數十人,她們竟都是穿著喜服大著肚子的女屍。
我竟在一夜之間,多了幾十個媳婦兒……
遠處,一個身穿滿清服飾的佝僂老太,正打著燭光幽綠的油燈緩緩走來。
“起了,就該上路了。”
話落的同時,那些女屍一齊抬頭,她們屍身化而成紙,臉上的神態從哭相成了慘白慎人的笑容。
兩腮大紅,嘴巴更是紅的滲血。
迷霧褪去,遠處的花轎若隱若現,老太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新人上轎,百鬼退避!”
眾屍之下,我還是硬著頭皮上了花轎,可不過剛一坐下,一股寒意就油然而生。
我強行鎮靜下來,小心地朝著突然一沉的右肩看去。
就見一頭蓋著紅蓋頭的女人,正垂著腦袋倚靠著我的肩膀,隻不過她已經沒了人的體溫,渾身都散發著寒氣。
這女人……應該是我的冥妻了。
“夫君,為妻來遲了。”
一道甜可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立馬渾身一僵。
再看肩上那人,此刻依舊不動。
我小心地伸向那女人腦袋,隻剛一捏到紅蓋頭,花轎外頭就傳來窸窸窣窣奇怪的聲音。
“這是去哪……”我說著就想揭開花轎簾子,往外頭看去。
“夫君!上路了!不要動!”
我隻能尷尬的縮回了手。
一路上嗩呐帶路,花轎正晃晃悠悠的往前行去,陰風吹過兩旁的大樹,樹枝被刮得嘩嘩作響,落葉飄飄,天氣陰沉沉的,連空氣都變得靜默了。
正前方,一道喜慶的聲音傳來,傳進了我的耳中,我登時豎起了耳朵,看來是有人正在迎親。
可一般來說,鬼迎親和生人迎親是不會撞在一起的,怎麽現在兩相撞在了一起,難道是時間對上了,這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在兩個接親隊伍擦肩而過之時,花轎一陣刺眼的光芒閃過,我來到了另一個花轎之中,我詫異的眨眨雙眼,怎麽回事?
看著花轎內的布置,我怎麽會到迎親的花轎裏頭了,新娘子是去另一個花轎中去了?
不行,一定要盡快的換過來,要是新娘子去和冥妻拜堂可就大事不好了,那新娘子可不得嚇死。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三清鈴與符紙,及時咬破了食指,在符紙上寫了咒術,立即默念咒語,搖動了三清鈴,將兩人及時的換過來。
這些也就在眨眼間完成,我這時才鬆了口氣。
一盞香後,花轎似乎停了,而後被放在地麵,我正要揭開簾子。
頓時,一隻幹癟的爪子突然地搭在花轎門框,就在它準備掀開花轎門簾時,外頭就傳來了撕心裂肺的聲音。
嘶吼聲中,一人大聲叫喊著。
“赫舍裏圖海,不得好死!其子孫後代,永無安寧,死無葬身!”
這一聲,似乎是衝著我說的。
我忍不住想要掀開花轎門簾,看看外麵到底是什麽人時,後背再次傳來一道力度。
那可人的聲音隨之出現,“夫君,外麵的東西太髒,別看了。”
轉眼,她瞬間抬眸看向轎門,一把抓住我袖子,直拽著我跳出花轎。
在我震驚她力氣大的驚人時,更讓我驚悚的,是這花轎旁邊,橫屍遍野的血腥之景。
這些人……分明是剛剛死了的。
那剛才的咒罵慘叫,可就都是真的!
該拜堂還是得拜堂,所有鬼物,將我和冥妻簇擁到了大喜堂前。
大堂前正擺著一張桌子,兩邊正擺著兩把黑色的空木椅子。
桌子上正擺放著水果與糕點,上麵還有兩個牌位,上頭赫然寫著,“瓜爾佳氏蘇敏父母之位”,另一個是三爺爺的木牌。
這就是蘇敏的家人,那三爺爺怎麽會有牌位了,我還在思考中。
“吉時到,新人拜堂……”一道老太的聲音劃過大堂。
我想要製止,想要發表自己的意見,“不,你們能不能聽我說……放開我!”
此時的我,早已忘了這裏的恐怖陰森的場景。
對方人群之多,就是隨便一個上來,估計都能讓我夠嗆。
然而,就是不管我怎麽折騰,這些鬼仆還是一動不動,一點也沒搭理我的意思,隻要能拜堂,我就是再怎麽罵他們也沒用,那些鬼的眉都不皺一下。
就是此時我站如鬆,身板筆直,在兩個糙漢子的逼迫下還是得將我的腰杆子彎下,拜了下去。
“各位好漢……這俗話說強扭的瓜可不甜啊,更何況我們也是陰陽兩隔,你們的腦子生鏽了嗎?聽不到我說話嗎?”
……
在我一陣理論中,行了第二拜禮,我和蘇敏正麵對麵對著,現在隻差最後的一拜,我和蘇敏就是正經的夫妻了。
老太滄桑的聲音傳來,“夫妻對拜!”
兩個的頭交替的拜了下去。
隨後,尖銳的聲音劃破黑夜的寧靜。
那老太再次開口:“婚成!”
我聞言,知道事已至此,再怎麽鬧騰也沒用了,我心一橫,伸手掀開大紅色的蓋頭,也就是這時候,我這才看清了我的冥妻,隻是沒想到她現在站著如此落落大方,猶如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