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氣血悲鳴
“我來自妖園,是被一個狐妖撿著養大的!”
看著紫色貴賓台上的一眾妖王,昭明慢慢的說了起來:“狐妖叫阿草,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叫這個名字,現在想來也許是生如草芥的意思。”
此言一出,台子上一直輕輕搖扇的白澤身形一頓,與身後的英招互相看了一眼,眉頭微皺。
另一方麵昭明則開始調動體內的真氣,猶如平日裏戰鬥一般不停的凝聚,不過並非釋放出來,而是凝聚在自己的經脈內。
身體被縛,不過並沒有禁錮他體內經脈和真氣。雖然麵對畢方太子,他沒有半分逃走的希望,但總是可以做點什麽。
“出生在這樣一個時代的妖族,又有幾個不是生如草芥,朝不保夕的。”
“青丘的草,應該都綠了吧!這是阿草最喜歡說的一句話。說的不僅僅是對家鄉的眷念,更是妖族的悲哀。即便有了大羅金仙的實力,想要回去看看家鄉都成了一種永遠無法實現的奢望。”
本是想拖延時間,可說了不過幾句,卻是讓昭明真正感覺到悲從中來,甚至讓不少妖族也開始意動。
誠如話中所言,生如草芥,朝不保夕是這個時代妖族最真實的寫照。
“我曾去過魔島,那裏濃霧密布,一片黑暗,可對於我而言,那裏就如同太平樂土一般,因為妖園比那裏更加黑暗。”
“我名叫昭明,阿草告訴我是渴望陽光的意思。生活在那片暗無天日土地上的我,在離開妖園之前甚至都不知道陽光是什麽。”
“沒有太陽,隻有雷電狂風肆虐。沒有希望,隻有巫族不停的殺戮。”
“妖園,不僅僅是黑暗,更是絕望,讓那裏的每一個妖族都看不到希望。”
聲音逐漸激昂,再猛地一聲大喝。此時體內真氣已經被盡數凝聚到了兩條腿上,在激昂聲中瞬間釋放。
昭明不願跪,但又害怕抵擋不住畢方太子的威壓,不受控製的跪下。此刻他想到了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便是廢掉自己的雙腿。沒有了腿,自己又如何能跪。
隻是烘爐煉體大法讓他有了靈器之身,體內真氣爆炸的威力固然可怕,但並沒有成功將雙腿炸掉,反而讓他感覺到了莫大的痛楚。
真氣熊熊在經脈之中四處滾動,能量咆哮,即便是他也感覺到一陣可怕的熱量炙燒著自己全身每一處。
而詭異的是,氣息和力量並沒有因此受挫,反而好像被激發的一般,變得更加強大。那種能量咆哮之感,竟是硬生生的將他體內力量提升了足足三成。
不過對其身體也並非是沒有影響,經脈被這股狂暴的能量衝擊後,變得更加薄弱。尤其是雙腿處的經脈,若再來兩到三次,恐怕就會徹底崩碎了。
昭明氣息的變化並沒有讓他人發現異常,隻當是其情緒激動引發的氣息衝擊。
再次將真氣往雙腿處凝聚,昭明又繼續說道:“我曆經諸多苦難,終於從妖園逃了出來,來到了妖園之外的世界。我見到了太陽,見到了陽光,終於知道了我名字中渴望的東西。”
“我聽救我的那人說天際嶺是我們妖族在洪荒的最後一塊樂土了,我滿懷憧憬的到了這裏,但發現這裏與我預想的並不一樣。”
“外有巫族肆虐,一旦兵鋒所指,我妖族根本無法抵擋。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妖族不僅沒有團結一心,反而還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即便當時的我不過空冥期而已,也一再被修為超出我許多的同族算計。”
“是的,我曾被巫族掠走,但當時在場的人都知道我本是可以被救下的,就因為那個主事的人不願救我,甚至還阻止了其他人救我。使得我在一群玄仙、金仙甚至大羅金仙的同族麵前被一個不過天仙境界的巫族抓走了。”
“我九死一生幸運的逃了回來,但迎接我的並非團圓的喜悅,而是被那人誣陷成巫族的奸細,一次次又要置我於死地。”
此言一出,所有妖族的目光都看向了雪妖領主,因為剛才就是她在說昭明是奸細。此時昭明悲聲切切,心中痛苦溢於言表,讓許多妖族都情不自禁開始相信他口中所說。
雪妖領主臉色微變,隻是此時不好開口,一開口就如同不打自招,隻能沉著臉不說話。
“曾幾何時,我妖族縱橫天下,仙族、魔族隻能在夾縫中求生存,巫族甚至不敢進入洪荒,可惜這盛況最後都毀於一戰,一場同室操戈的內戰。”
激昂之聲中,雙腳處的真氣再一次爆炸,讓他氣息猛的又是一漲,隻是依然沒有將雙腿炸掉。經脈激**,恍若薄紙一般一戳就穿,那種劇痛便是一直以來忍受火焰焚體之痛的昭明也幾乎哼出聲來。
深深的吸了口氣,昭明又接著說道:“阿草曾告訴我,我妖族並非弱,而是缺少了一顆團結的心。即便曾有血淚教訓,而如今種族式微,滅族之禍近在眼前,卻依然不知道團結一致,還想著如何欺壓在同族頭上。”
“悲哀,天大的悲哀,這就是巫族看不起我妖族,稱呼我妖族為廢物的原因。”
再看著畢方太子大聲說道:“往日跪你,不在少數,可今天你讓我跪,我卻萬萬跪不得,跪下去就是承認自己錯了。若妖族殺巫族都有錯,我真不知道我未來還能做什麽了。”
抬頭看天,日頭已經西移。
“曾有人對我說過,這是個混亂的時代,式微的妖族已經隻有兩條路可供選擇:跪著生或者站著死。”
“他問我如何選擇,我不知道,沒有回答,因為兩個都不是我想要的選擇。而如今,我想我可以回答他了。”
“在這樣一個暴戾肆虐的時代,如果做不到站著生,想跪著死都可能會成為一種奢望。”
“我不過渡劫期,當危難到來時,也許無法主宰自己的生死,但我可以做到另一件事情。”
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紫色貴賓台上的諸多妖王大聲說道:“我昭明發誓,從今往後,不管是誰,即便盤古親來,可以讓我死,但絕不能讓我跪!”
那啼血一般的咆哮聲中,傳來一聲悶響,隨即便見到血肉橫飛,赤紅赤紅,彷如火焰一般在空中飛舞。正如那話語中的決心一般,燎原四方,生生不息。
第三次衝擊,雙腿經脈終於堅持不住被炸的粉碎,連帶體內其他各處經脈受損,無法動彈的昭明就這麽直挺挺的跌落在廣場之中。
抬頭看天,陽光灑落,讓他心中生出一點點的溫暖。
這是他內心的咆哮,也是他一直想說而無法說的話。一個渡劫期的小妖而已,誰會正兒八經聽你說這些。而如今,他終於說出來了,還是用這樣的方式吼出來的,那種酣暢淋漓之感,仿佛心中堵截的洪濤巨流都被疏解了一般。
而看著那躺在血泊之中的昭明,所有妖族皆是內心一震,不僅僅是那發自內心的咆哮,而是因為昭明的選擇。
一個渡劫期的小妖如何抵擋一個亞聖修士的威壓?不可能做到,但他卻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對抗。
無腿,如何能跪?意誌不倒,精神傲立。
正如口中所言,能讓他死,卻不能讓他跪。
“大哥!”修羅大吼一聲,雙目滴血,想要上前,卻被身後兩個金仙境界的妖族摁住,根本無法動彈。
畢方太子臉色變幻不定,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鼉龍將軍閉目不語,好像一切與他無關一般,隻是喉嚨深處有一陣陣細微的歎息。
帝俊思索片刻,終於做出了決定一般上前對畢方太子說道:“太子,在下雖然並非天際嶺的人,可覺得此事尚有商榷餘地。”
“不管昭明做過什麽,但在下不相信他會是巫族派來的奸細。”
雪妖領主冷哼一聲:“那可未必,不能說你相信,他就不是奸細了,我看……”
話未說完就聽見一聲如金屬摩擦般的大喝:“閉嘴,這沒你說話的份。”
說話的乃是磁鋼島呲鐵大王,此時他一臉肅然,目含厲光,讓雪妖領主心中一凜,立刻閉口不言。
不僅僅是呲鐵大王,周圍的大部分妖族亦是用一種不友好的目光看向了她。
不是所有妖族都是大妖,更多的妖族都是如昭明這般實力低微朝不保夕的小妖。昭明的氣血悲鳴亦是說出了他們不少人心中的聲音,感同身受,不經意間已經站到了昭明一方。
一旁的商羊大王哈哈一笑:“好,我喜歡這樣的熱血後輩。畢方,那五萬巫族本就是我送來,殺了也就罷了。你若覺得這吞火妖是巫族奸細,便將他送給我如何。他若真是奸細,我商羊也認了。”
這話讓畢方太子冷哼一聲,正要開口。突然神情一怔,看向天空。
之前還陽光萬裏的天空,突然之間變得烏雲滾滾,呼吸之間就開始電閃雷鳴。
“這……是劫雲!”有人大叫一聲。
隨即就有人驚呼:“是那個吞火妖,他要渡劫了。”
隻見劫雲滾動,以廣場為中心,一股氣息磅礴而來,正是鎖定了躺在廣場中心的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