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鬥蟒神負傷
泉逸的武器是一把千斤重的射日弓,箭矢則由靈力幻化而成,可以同一時間射出成千上萬支,每一支都穿石破金,銳不可當。天極之戰的時候,他的這一技法還未成熟,戰鬥中沒有發揮太大的殺傷力。沒想到短短八千年,他的靈力竟精進至斯,一口氣已經能拉出千支靈箭。
原本蟒神的蛇皮猶如盔甲一般堅硬,就算是泉逸的靈箭也無法輕易射穿,但是蟒神這麽張嘴撲了過去,正中他的下懷,把身體最柔軟的一部分暴露在了他的利器下。蟒神沒有料到自己的嘴巴會變成泉逸的靶子,猝不及防被他射的滿嘴都是靈箭。
靈箭雖然在敵方的血肉中會漸漸虛化,但是它造成的傷害是真切的。彼時蟒神甩著滿嘴的紫黑色血液,憤怒至極,天燈一樣的眼睛充斥著滿滿的殺戮之氣,巨大強健的尾巴翻卷著怒火向泉逸襲來。我原本想用千折尺化成巨扇把蟒神的尾巴掃來的颶風緩一緩,但是剛站出來一點就被泉逸一箭射在腳前,聽他氣急敗壞的低喝一句:“阿岫,快回去!”說完也顧不上我,使了一個定風術,避開蟒神的巨尾,向著另一處較高的山巒是掠去。
我看他那邊尚且能應付得來,便轉頭去看另一邊的天罹。
天罹因為仙骨奇佳,和水有超乎想象的契合度,所以才會被派到天河去守那三千弱水。他戰鬥時的武器都是由水幻化成的,無論是進攻還是防禦,都兼顧得非常周到。試過了水和冰刃的攻擊都對蟒神無效以後,天罹用了更大的靈力,召喚出一股衝天的水浪,打算把蟒神的全身凍結在冰中。隻是沒想到蟒神力大無比,不消一刻就能把冰全都抖落,繼而發起更凶猛的攻擊。
我看他倆打得雖然吃力了些,但還不至於有什麽危險,於是就跑到暫時不會被戰鬥波及的高地上,免得等會讓泉逸分心。
泉逸原本心情就極差,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痛痛快快,不顧死活的狂揍一頓的對象,他當然不會手下留情。不過一會兒,蟒神的臉上就重重挨了他好幾個拳腳。蟒神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主,這麽些年所受的屈辱此時全都化作了雷霆之怒,一條尾巴忽而幻化成九條,像是四海裏翻天覆地的巨大章魚。泉逸在它紛舞的尾風中左閃右避,顯得有些狼狽。
再去看天罹,我嚇了一跳,他不知何時被蟒神擊中胸口,臉色蒼白的靠著一塊岩石,眼看就要被蟒神吞入腹中。情況危急,我也顧不得多想,把所有的靈力集中在雙腿上,以最快的速度瞬移到天罹身前,甩出千折尺化成遮蔽扇擋在前麵。霎時間,飛沙走石,戾氣衝天,眼睛在席卷過來的風浪中根本睜不開。
蟒神的力量非同小可,即使是我拚盡全力與之抵抗,我和天罹還是被撞出了很遠,背後的岩石碎成粉末。我喉嚨一甜,滿滿的一口淤血破腔而出。好在此時泉逸正專心對抗另一隻蟒神,無瑕顧忌我這邊突發的變故,否則他肯定要憂心分神不可。
受了蟒神正麵結結實實的一擊,我的靈力幾乎耗盡,眼睜睜的看著它怒吼著,再次攻擊過來,我已經連千折尺都握不住了。
腦海裏,西宸憂傷的表情一閃即逝,那雙欣喜而絕望的紫瞳仿佛就在不遠處深深的注視著我。我驀地想起他送我的那顆辟靈珠,慌忙從懷裏掏出來念了一串口訣,但是結界還沒成型,我就被蟒神撞飛了出去。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天罹不知哪來的力量衝了過來,抱住我飛出去的身體,替我受了些衝擊力。我艱難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一聲謝謝,脖子卻突然一痛,昏厥了過去。
腦袋稍稍有了一些意識的時候,我的眼睛還是睜不開。靈識好像脫離了肉體,被囚禁在一個狹小寂靜的空間。那個孤立的空間什麽都沒有,除了堅固的四壁就是死寂的黑暗。奇怪的是,我卻一點也不覺得驚慌或者恐懼,好像這樣的情景我早已習以為常。隱隱中,有飄渺的琴音傳來,我的意識明明很清晰,聽到的音符卻是零碎的,亂不成譜。
這樣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我漸漸覺得困頓,頭一沉便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脖子後麵微微感覺有些不適,像是被什麽東西咬到了一樣,一動便鑽心的疼。不過好在這種疼痛很短暫,應該是我躺著太久了氣血不暢的緣故,稍稍活動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原以為每每當我出現受傷的狀況,醒來就一定是在蔚池的草廬,但是這次有些意外的是,我竟然躺在自己的清閑居。守在我床邊趴著睡著的是泉逸。看他臉色蒼白,身上包滿了繃帶,靈力應該消耗了很多,到現在還沒有恢複過來。否則我醒來弄出這麽大的聲響,他不會一點也沒有察覺。
“醒了?”頭頂一個熟悉的聲音驀地響起。我循聲望去,那人抱著雙臂倚靠在床帳邊上,玉麵墨發,風姿如許,竟是我現在躲都來不及的南海海皇錦夜。
我愣了愣,呐呐開口:“……你怎麽會在這裏?”
錦夜聞言,劍眉微鎖,目光涼涼:“怎麽?你這青要山旁人都來得,隻有我不能來麽?”
我一時語塞,沉默了半響,重新躺回**:“海皇殿大駕光臨,小舍蓬蓽生輝。隻是小神現下有傷在身,不能下榻迎接,還望殿下恕罪。”
“唔,我記得你以前從不拘泥於這些虛禮……”錦夜移到我的床沿,挑著眉,嘴角噙著一抹戲虐的笑意:“當初你說要把自己許配給我的時候,可是直白坦率得很呐。”
我想起在迷重之境裏的那個幻境,心下淒涼,頭也不抬的,毫無起伏的接口道:“海皇殿下若是閑來無事想與我話話當初,那我們就坐下來泡壺香茗好好敘敘。我這胸口的那道傷口想必殿下應該還記得,這麽些年來傷口是好了,疤痕卻還清晰得很。世人有句話說得好,好了傷疤忘了疼,雲岫慚愧,至極還沒忘記這份疼痛。”
錦夜突然頓住,藍眸裏一抹傷痛之色一閃即逝,抿了抿唇角,良久才開口:“……我也沒忘。”
“既是如此,海皇殿下日理萬機,雲岫便不多留了。”我翻了個身,用錦被蓋住半個腦袋,聲音有些低沉,“慢走,不送。”
錦夜那邊沉默了片刻,一隻略帶涼意的手突然觸了過來,貼在我的耳畔,撩起我的一縷發絲,語氣幾分清冷幾分落寞道:“你那麽冒冒失失的闖進了我的心裏來,現在才想要趕我走,是不是太晚了些?當初你衝過來替我擋下那一掌時,我就在想,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放過你。就算是相互糾纏相互折磨,永生永世不得安寧,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錦夜突然給我來了這麽一段煽情的表白,讓我的心裏亂成一團。思來想去不知如何作答,隻有把被子拉起來蒙住腦袋,做了一回縮頭縮腦的王八。
錦夜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在我的床邊站了一會兒,最後一言不發的走了。
我回過臉,看他漸漸遠去的身影,很沒出息的生出一種想去挽留他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