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瑤眉心一跳,條件反射抬起眸:“哦?王爺這麽著緊世子爺的私幃之事?可世子爺不也在梅山居有兩個侍妾麽。”
“那是世子爺在慶功宴上,皇上開心,見他成人,才送的,自然是沒法推辭的。但若是王府內的丫鬟婢子對世子爺有什麽爬床的野心,王爺可不會姑息。”胡側妃感慨,“我還記得前幾年,上善閣有個不知死活的婢子,瞧自己有幾分姿色,成日打扮得妖冶,總在世子爺麵前晃來晃去,被王爺知曉,硬是在思過堂將那丫鬟家法處置,當著上善閣年輕丫鬟們的麵,對她杖責了一百,活活打得血肉模糊,當場就咽了氣……嚇得上善閣的侍女們,再不敢有半點兒心思。”
溫瑤聽著也不禁吸口氣。
原來梁王的家教這麽嚴厲。
她怎麽感覺這次進梁王府,並不比去豐城要安全呢?
胡側妃見她似乎有些緊張,安慰:
“放心,你與世子爺若是真沒什麽,那些謠言也不實,若王爺問起來,我也會為你辯解。”
溫瑤心內苦笑,點點頭。
……
時辰不早了,說了幾句,溫瑤伺候胡側妃先睡下,離開了。
剛一出屋子,她走進天井,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感覺輕鬆了些。
感覺剛剛就像是受了一場刑審似的。
她又不禁目色微微黯下來。
其實她早就明白,像元謹這樣的身份,家族定然會為他安排門當戶對的婚姻。
他的正妻,絕對是身份高貴的千金名媛。
她與元謹在盤山村的婚姻,在梁王府看來,不過是無媒苟合,根本不會承認她與小團子。
她的身份和經曆,就算當元謹的妾,怕是夠嗆的。
當然,這輩子,她也不可能再次給人當妾。
隻是今晚,聽胡側妃親口說出來,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與這個男人之間,隔著萬千的城牆。
或許,她就不該一時腦熱,再次進梁王府,來撞這道根本越不過去的城牆。
當時,他說讓她先進梁王府,她也是想著,他畢竟是小團子的親爹,不想小團子就這麽一世再無法見他,也見不到光,才答應下來。
而現在,她才知道,前路遠比自己想象中更艱難。
便是她功勞卓著,再受梁王喜歡,梁王也絕對不可能認她這個兒媳婦吧。
相反,一旦梁王發現她居然勾引了自己的嫡子,還在外頭生了孩子,隻怕對她再多的喜歡,也會化為厭惡,甚至——
她還很有可能與那上善閣的丫鬟,一樣的下場。
而小團子隻怕也落不到好。
這般想著,她也無心睡眠,一邊想著這件事,一邊走出桐苑,在附近胡亂轉悠起來。
月色下,正走著,卻見前方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墨川在昏暗光線中低聲:
“溫大夫,世子爺在後麵的靈朗園等您。”
……
半刻後,溫瑤被沈墨川引到了靈朗園。
可能是剛剛聽了胡側妃的話,溫瑤此刻心裏生了些別的事兒,此刻來與他私下見麵,有些莫名緊張,生怕被人瞧見,又多嘴了去,不停東張西望。
沈墨川看出她的緊張,低聲:“這靈朗園極少有人來,尤其這會兒都上了。”又做了個手勢:“爺就在那邊的小林子裏。
她拉回心思,踏進靈朗園,朝園子角落的小林子走去。
靈朗園一片安靜,看來還真的被他提前清理過場子。
唯有冉冉浮在空氣裏的草木清新。
她喊了一聲:“世子爺。”
卻沒人回應。
她又喊了一聲,還是無人回應,正想出去問沈墨川他到底在哪裏,卻感覺身後一陣風襲來,還沒反應過來,一雙矯健手臂從背後將她抱住。
她感覺身後人伏下頭頸,一股灼熱呼吸侵襲自己耳根,癢癢的。
男人略微沉啞的聲音飄來:
“怎麽又在喊世子爺。”
她嚐試著掙了一下,卻沒掙開,隻能選擇妥協,暫時被他抱在懷裏:
“……五爺這麽晚了叫我過來幹什麽?”
“今日的事,沒嚇著吧。”他壓低了脖頸,幾乎埋在她雪頸窩兒裏。
“五爺說笑了,我又不是個紙糊的膽子。”頓了頓,溫瑤繼續:“再說,還有五爺和胡側妃維護我。”
他卻並不放心,今天幸好他回來的早,胡側妃也及時派人去通知了他,不然,她這會兒已在思過堂被打得遍體鱗傷也說不準。
一想到這種情況,他就按捺不住,心焦如烹。
“是什麽人故意害你,有頭緒嗎。”
聲音驟然冷了幾分,從她耳後根飄來。
溫瑤再次說:“不知道。”
她之前在王府的事,他回梁王府後也約略清楚,無非也就是幫胡側妃揪出了顏側妃的事,讓顏側妃被重罰,禁足一世,非要說在王府有什麽仇人,也就是顏氏了,但顏氏如今秋後螞蚱,怕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報複行徑。
他沉了嗓音:“不管是誰,今後小心點。這次的事,我也讓沈墨川去仔細調查了。”
不用他提醒,她也領教到了豪門後院的刀光劍影。
之前是顏側妃對胡側妃的暗害,現在,則輪到了自己。
關鍵是,她幫胡側妃查出了背後加害的人,卻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想害自己。
想到這裏,她身子又是一動,見男人還是沒有放開的意思,無奈:
“五爺,您這樣不累麽。”
就這樣哪裏會累?這小女人太小瞧自己的體力了。元謹眸底浮出幾分意味深長,卻也總算鬆開雙臂,還她自由。
溫瑤這才抽離他,轉過身,與他保持距離,然後,才下定決心:
“五爺,我覺得,我還是回利川縣吧。”
元謹瞳孔裏盛著的淺淺笑意驟然消失:“什麽意思?”
她垂下眸,有點兒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隻是覺得,我這次來梁王府,發生太多事,已經是惹得府上不少人猜疑了。再這麽下去,恐怕會被王爺不喜。也會讓五爺也跟著被厭棄。”
元謹臉色浮上一層風雨欲來的陰沉,慢慢走到她麵前,倏然抓住她腕子,朝自己這邊一拉:
“所以你現在來,是打算跟我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