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準備事務繁多,大家夥兒最近可得上心點。內務部那邊就是因為將新帝登基的其中一件袞服裁得小了點,按照新帝去年的尺寸做的,便被上頭狠狠責罵了一通,相關人等不但扣除了一年的俸祿,還挨了好幾板子呢!”

幾個女官便也就連連點頭:“奴婢知道。”

溫瑤卻聽得一怔,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按照新帝去年的尺寸裁剪的,卻發現小了?

元謹是成年人,身高體型應該早就定型了,去年和今年的應該差不多,不會有什麽變化啊——

莫非……

她吸口氣,連忙拉住向如珠的袖子,走到一邊問:“要登基的新帝……不是平邑王?”

“誰說是平邑王了?”向如珠一詫,又道:“你還不知道麽?即將登基的是太子。”

她心中咯噔一響:“可遺詔上不是說了是平邑王繼任皇位麽?怎麽……又成了太子?”

向如珠見她果然還沒聽說,便也就低聲說:“都說是平邑王將皇位主動讓給了太子。我當你與平邑王關係親近,早就知道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知道得晚。”

她籲了口氣。

元謹將皇位讓給了元若……

“走吧,萬一遲了,崔尚食得不高興。”向如珠提醒了一聲。

溫瑤也就暫時壓下心緒,先與向如珠一起朝正廳走去。

……

從正廳出來,溫瑤便對青橘交代了幾句,飛快朝竹悠殿跑去。

門口宮人見溫瑤過來,似乎早就知道她會來,早已得了吩咐:“司藥請進去吧。平邑王在賢雅廳裏。”

溫瑤進去後,直奔賢雅廳。

元謹一身清簡袍子,鬆款腰帶,正坐在裏麵自己跟自己下棋,看見她來了,眉眼裏立時堆砌了笑光:

“來了。快過來。正好缺個人陪我對壘。”

溫瑤過去便掀翻了他的棋局。

元謹見她難得一副小母老虎的樣子, 非但沒生氣,倒是彎得眯了深眸,驟然將她手腕一捉,狠狠拉到了自己腿上:“哪個不長眼的又把你給招惹了?”

溫瑤一屁股坐下來,沒好氣:“五爺還有心思下棋?為什麽主動將皇位拱手於人?”

他捏捏她粉嫩鼻子:“這皇位我從來沒稀罕過,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可你應該知道,若你不坐這個位置,以後太子登基了隻怕會針對你。”

他輕彎唇瓣,篤定地說:“我既是這麽做了,就不怕他會針對我。”

她卻還是不能安下心:“可……”

他已用輕柔的話語堵住了她的話:“你如今不要操心這個,若真的想操心,就去關心一下接下來你我婚禮的事。”

溫瑤一愣,他和她的婚禮?

他見她愣住,輕撫她秀發, 緩道:“太子登基後,便會賜婚你我,本來先帝剛駕崩,按照大晉律例,年內不便辦婚事,但太後最近因為先帝去世,身體衰弱,太子會以衝喜與大赦天下的名義,將守孝期縮短至前朝的一月,準允我們盡快完婚。隻因為喪期未足,你我的婚禮隻怕會簡單低調一點,不會那麽鋪張。”

她一時呆住,馬上又想到什麽,“等等,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將皇位讓給太子的?就是為了讓太子成全我們的婚事?”

元謹雙眸凝視她:“我說了,我對這帝位本就不稀罕。有沒有你,都一樣。”

她卻知道,他恐怕還是因為自己。

若不是想讓她早點進門,這個位置,他也不一定會拱手讓人。

一時間,她也不知該說什麽,半天才喃喃:“你……真的考慮好了?”

他讓出的東西,不是別的,是皇位。

是舉天之下,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甚至不惜殺得血流成河都想得到的位置。

他眸色無任何變化,一片悠然,又捏了捏她鼻頭:“你到底要我說幾次。”

溫瑤目波一顫,已被他俯下唇,欺上。

*

乾寧帝喪期足月後,元若少衝登基,改元換年號為景曆,外邦皆稱景曆帝。

之後,童太後的懿旨便送到了尚食局,因溫瑤對先帝有過治療之功,臨終前最後一段時光有侍疾之功,又曾多次救過新帝,更因其母梅氏為新帝乳母,照顧新帝有功,一家對皇家功勳卓著,與皇家關係也親密,晉其為承嘉鄉主。

再過幾日,新帝的聖旨再次下發, 賜婚承嘉鄉主與平邑王。

溫瑤也不用出宮回溫家,婚前住在童太後的慈和宮,從慈和宮這邊出嫁。

得知溫瑤即將成為平邑王妃,尚食局這邊鬧騰開了花。

畢竟是從尚食局第一個出來的王妃貴人。

童太後知道溫瑤與司膳司的向如珠關係良好,也就體貼入微,反正青橘一個人人手不夠, 叫向如珠幹脆也暫時搬過來,當溫瑤的陪嫁。

宮外的溫家聞聽喜訊,喜氣洋洋的同時,也終於籲了一口氣。

童太後還恩準了在溫瑤大婚之前,讓溫家母女進宮看望一下溫瑤,由得母女團聚半日。

梅氏先前在宮裏生活了那麽多年,回宮就跟回親戚家一樣,倒是沒什麽,三娘卻是頭一回進宮,盡管爹娘和姐姐都是宮裏當差的,講過無數宮裏的事兒,但自己親自進宮卻還是好奇得不行,一路東張西望,看什麽都感歎,又謹記著不能給姐姐和娘丟臉了。

母女三人在太後的恩準下,在慈和宮的善雲軒裏好好小聚了半日。

直到傍晚,梅氏才帶著三娘離開皇宮。

溫瑤得了童太後的允許,親自送母妹去宮門口。

在皇親國戚女眷進出的宣武門口,溫瑤目送著梅氏與三娘坐上馬車離開後,正要轉身,卻見一個守門的小侍衛疾步跑過來,行了個禮:

“鄉主,蔣大人想見您。”

溫瑤一愣,循著那侍衛的眼色看過去,果然看見蔣仲懷的熟悉身影站在宣武門門外不遠處的過道邊,正望過來,朝著自己遙遙行了個禮。

她眸色一動,看這樣子蔣仲懷應該在這裏等了自己很久,也就望向侍衛:“蔣大人一直在這裏等我?”

“回鄉主的話,”侍衛也就照實說,“蔣大人這幾日每天散職後都會在宣武門這邊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