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怕!你年紀雖小,但心機深沉,跟那大蟒比起來反而更讓人覺得生畏。”相思小心地看著隻顧著吃東西的舒靜蓉,卻也試著慢慢向她靠近。
舒靜蓉瞥了她一眼,從鼻息間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相思看了看那等候著送舒靜蓉回去的大蟒,拿起一隻雞腿扔了過去。雞腿投進漆黑如墨的水中:“咕咚”一聲沉了下去。而那大蟒別說去尋,連眼皮都沒有翻一下。
舒靜蓉又發出一陣刺耳的尖笑聲:“你這點伎倆對付我還行,想在蟒兒身上做手腳,別白費心機了。它啊,自己會去找吃的。能活這麽多年的怪物,吃的東西自然也就不尋常。”
“你什麽意思?”相思不解地看著舒靜蓉,袖子微微一抖,一柄匕首牢牢握在手心。
眼看食盒裏的東西將盡,舒靜蓉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燦爛詭異,喝完最後一口湯,她慢慢站了起來,歪頭盯著相思瞧:“謝謝你。其實,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而今天蟒兒會把我放了,你覺得,是因為什麽呢?”
“因為什麽?”雖然已經猜到,但她還是想問問,看舒靜蓉到底會說出什麽樣的結果來。
“原因就是,這是公子的意思!”話音未落,舒靜蓉幹枯細長的手指已經伸到了相思麵門。相思急閃後退,同時手腕一翻寒光一閃,匕首刀鋒纏上舒靜蓉的手指。舒靜蓉五指一縮隨即並曲兩指捏住刀柄,手指一動想要捏斷卻未達成。眉心一皺:“咦”了一聲。而相思已經趁著這個當口閃到一邊。
舒靜蓉冷哼一聲,快速欺身到相思身側,伸手去抓她的肩膀。相思身軀一扭留了個空門,舒靜蓉一抓落空改換掌風拍向她的後背。這一掌牢牢打在相思背上,不由往前踉蹌幾步,喉頭一甜吐出一口血水。後麵舒靜蓉又到,相思突然騰空一個跟頭,雙腳一並踢向舒靜蓉。舒靜蓉抬手一接雙掌抵在相思雙腳靴底:“砰”地一聲,相思飛出數丈,舒靜蓉卻完好地站在原地。手掌一翻腳步一邁再次向相思襲來。
突然,舒靜蓉麵色一變,抬手一看掌心一片黑紫,竟是中毒的征兆:“賤人,你給我用的什麽!”
相思連受舒靜蓉兩掌,受傷著實不輕:“淺清特意為你配置的毒藥,怎麽樣,感覺不錯吧。”
一股麻癢又手掌開始,以一條細線的形式沿著手臂迅速攀岩而上,不過說了兩句話的功夫就已經穿遍舒靜蓉全身上下所有經脈。一種難以言喻的麻痛刺激著她全身每一處,痛苦難當:“該死!他不是神醫嗎,神醫不可能用毒的!”
“他是不會用毒,但我會。而且,你中的也不是毒藥,不用要你的命,隻是比較難受而已。”痛苦讓舒靜蓉一陣**,難言的酥癢奇痛讓她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撓,本來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變得更加慘不忍睹。相思冷眼瞧著,眼中再也沒有半分愧疚和憐惜:“我知道你從小就跟毒打交道,平常的痛苦一定製不住你。所以,我還在自己的手上塗了軟筋散。在來的路上,我故意在陸青的背後往飯菜裏偷偷加迷藥,就是要讓他以為,我隻是想要迷倒你。那樣,他便不會放在心上。還是那個原因,你從小跟毒打交道,普通迷倒肯定對你沒用。”
舒靜蓉咬牙忍受著一切,聽了相思的百般算計,目中痛恨之色更盛:“你以為,公子會因為我而放了你們嗎?別天真了!我對公子而言不過是個試藥的工具,沒有我,他一樣可以去找別人。比如,那個惜春!”
說到此處,舒靜蓉突然嗬嗬的笑了起來。她因為痛苦而扭曲的麵容,又擠滿得意痛恨傷心交織在一起的笑,變得愈發恐怖。
相思心中一涼。雖然淺清跟她提到過這個可能,可想到惜春將要受的苦,她更恨自己軟弱無能,失了以前的狠絕和自信。難道死過一次的人,就真的什麽都怕了嗎?
暗道那邊突然傳來陣陣腳步之聲,相思一驚,就地一滾到舒靜蓉跟前,兩手一抓同時扣住舒靜蓉兩條手臂用力向後一背一撮:“咯嘣”幾聲骨骼脫節雙臂已廢。
舒靜蓉連連痛呼滾在地上對相思破口大罵,而這時來人已經進了洞窟看到了兩人的情景。相思一眼掃過去,是舒逸仁師兄弟二人和淺清。相思又看了看,確定沒有惜春,心中再無半分暖意。
撿起地上的匕首,手指一動,準確刺進了舒靜蓉手臂動脈,舒靜蓉又是一陣抽搐,卻是已經失了喊叫的力氣,隻拿眼睛看著不遠處的舒靜蓉,滿是期待和絕望混合的複雜神色。
“你不是說她會出事嗎,怎麽我看到的,卻是我門的副門主,受製於她的手中。”舒逸仁一步步向相思走來,而相思冷靜昂然地看著他,沒有半點的退縮之意。
淺清神色一變,想要說什麽,卻礙於抓著他的陸青而開不了口。
相思不理會舒逸仁,隻看著淺清:“放了他!”
“憑什麽,就憑這個不爭氣一再忤逆我意思的死囚?”舒逸仁一臉陰鶩地瞥了舒靜蓉一眼,而那一眼也讓舒靜蓉瞬間失去了最後的期待,眼神黯淡,一臉的死灰之色。
“當然不是。”相思一笑間將匕首從舒靜蓉的身上拔了出來,刀尖指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憑我。我若是死了,你就算拿到了血玉也沒有任何用處,我說的對嗎?門主!”
一時間,舒逸仁臉色變了又變,陸青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而淺清,清澈水靈如孩子一般的眸子在這一刻突然微微**漾了一下。這一下,讓澄澈的眼神變得淒迷了幾分。但,也不過是一瞬而已。
而相思,卻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氣。她賭贏了!
“你想怎麽樣!”因為極度地氣憤,舒逸仁胸口起伏微微有些劇烈,重重咳了幾下。
一指陸青鉗製下的淺清:“放了他,讓他到我這邊來。”
舒逸仁死死地盯著相思,那眼神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無限陰毒。抬手,給陸青做了個手勢。
淺清一步步朝著相思走來。他走得很慢,似乎並不急著逃離危險。他朝著相思而去,也同樣離舒逸仁越來越近。終於,兩人相離到了寸許的地步,然後平行,交錯。
幾乎是在淺清經過舒逸仁,兩人之間距離隻有一根手指那麽長的時候,舒逸仁出手了。
他出手,左手搭上淺清肩頭脈門,手指青白骨節透明。
他出手,相思手指間同時飛出一枚金色飛針,準確無誤地向著舒逸仁眉心正中。
而舒逸仁卻看也不看那足以要自己性命的金針,左手手腕用力:“咯嘣”一聲,淺清肩頭骨骼錯位。而淺清也在同時將三枚銀針瞬息刺入舒逸仁全身三處大穴,相思的金針已經到了舒逸仁麵門,劇痛之下,舒逸仁一掌將淺清打飛直直向著暗河而去,右手一擺金針陡然落地。
淺清被舒逸仁打向暗河,河中一直饒有興味看著岸上諸人瞬息間表演的精彩搏殺劇目的大蟒突然亮起碧幽幽的大眼珠,張開大口等待著食物的主動進入。
“淺清!”眼看人就要落入那散發著惡臭的血盆大口中,淺清突然抬袖:“嗖嗖”幾枚銀針刺入大蟒大眼之中。
那銀針細如牛虻,一進入巨蟒的眼中便似生了腿腳的幼蟲一般,尋著血管鑽了進去,然後隨著血液的流動四下亂竄動作極快。
“轟隆”一聲巨響,眼上突然傳來的劇痛讓大蟒渾身一鬥,巨大的尾巴轟然抬起又落下,狠狠地擊打在暗河水麵上。河水蓬勃而起四下飛濺恍如巨大的黑色簾幕。而這一痛,也讓大蟒頭顱一揚堪堪錯開了淺清撞擊上來的位置。
舒逸仁重傷之下用五成的功力將淺清打飛,巨大的衝力雖然錯開了巨蟒的吞食,卻撞在了它堅硬無比的唇鱗上。巨大的反彈力幾乎在撞上的那一刹就又被彈了出去,而剛剛離開唇鱗不過半米,狂躁的巨蟒大頭橫掃過來,一甩頭又把淺清掃了出去:“嗵”地一聲落入水中。
“淺清!”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因為大蟒的拍打震動,攪得整個暗河洞窟都跟著搖晃起來。相思勉強穩住身形,死死盯著淺清落水的位置,奮力往暗河奔去。
身側一人突然搖搖晃晃的閃來,方才被淺清用銀針封鎖的幾處大穴雖然已經被自己用內力逼出,但病弱依舊的身體還是無法立刻複原。相思一動舒逸仁便洞悉了她的意圖,腳下一提緊隨在相思的身後在她將要躍入水中的一刹抓住她的腳腕,一甩手便想將她帶回來。
哪知相思雖然也受了傷,反應能力和出手速度卻是比他還要靈敏幾分。幾乎就在他抓住她的同時,未等他用力相思便頭也不回地扔出一把東西來。
相思動作實在太快出手又著實凶狠,饒是舒逸仁急速放開了她還是被她扔過來的東西打到手上隱隱生疼。定睛一看竟是一枚耳釘,惱恨頓時又增了幾分。這丫頭身上到底帶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麽都可以拿來當武器嗎?
然而隻這一個恍惚,相思便已經成功地跳入了水中。
盤踞了數十年也過了數十年安穩生活的大蟒哪裏受過這樣的痛楚,那由眼睛而入在自己身體裏不斷穿梭的東西攪得自己痛苦難當,簡直是生不如死。痛苦又憤怒的大蟒身體扭得越來越劇烈,拍打而起的浪頭也越來越高。
相思跳入水中,一口氣還沒上來便被大蟒“啪”地一聲擊打起的浪頭推上了頂峰。緊接著又隨著浪尖再次翻滾入水裏,如此反反複複三四回,幾乎耗盡了她大半的氣力。再又一次被推上浪頭,眼看更大的水霧要拍打下來的時候,相思再也沒有力氣去掙紮,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天意的到來。
腰間驟然一緊,在浪頭掀到頭頂就要落下的時候,自己的身體突然從水中拔出,如劍一般從重重水霧中竄出,直上雲霄。
不,不是雲霄,隻不過是出了翻騰不息的水浪而已。
相思抹了一把臉上微微散著腥臭的河水,看了看自己腰間綁得類似布條的繩子,順著另一頭過去,是攀在大蟒身上,隨著大蟒的扭動而左搖右晃的淺清。他一手奮力攀著蟒蛇的身子,一手死死地抓著掛著相思的布條。
繩子如吊繩一般,帶著相思左搖右擺活似一個秋千。相思重重喘了幾口氣,將手中無論何時都不曾丟下的匕首換了個姿勢,在自己又一次**到靠近蛇身的時候,奮力一躍跳上蛇身雙臂一環抱住大蟒的身子。
可是蛇的身子何其滑膩,相思一抱上去身體就開始下滑,再加上大蟒還在不住的翻騰自己的身體,眼看又要落進水裏,還把淺清往下拉滑下不少。相思趕緊騰出那隻握著刀子的手,將全身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到手腕上,大喝一聲,奮力刺入了蛇身。
刺進大蟒身體的匕首牢牢地卡在皮肉之間,相思握著匕首好似得到了攀岩的工具,雙腳一踢雙腿一登身體頓時上升了半米,離淺清還剩下不到兩米的距離。
兩人緊緊攀在蛇的身上,任由大蟒空中水裏翻來滾去。那大蟒翻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終於精疲力盡“撲通”一聲整個身體跌入水中。大蟒沉入水麵之下,相思和淺清也跟著被帶入了水下。然而大蟒隻不過安靜了一個眨眼的功夫,突然一陣劇烈的抖動之後,騰空躍出水麵又一個猛子紮入水中拚命地朝著水下一個方向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