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男人說的話是一點情麵都不給，幾乎讓人下不來台。
龍幽非但不覺得難堪，反而字字誠懇，“厭哥，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褚厭輕嗤，“你算哪根蔥，心裏沒點B數？有臉在這裏說為我好？”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了鬆，鬆了又握，“柯黛以前出賣過你，把你從心到身都傷了一遍，現在突發事故，她又把自己父母的死怪到你頭上，我擔心她會跟以前一樣，對你做些不利的事。”
“這就是你放她走的原因？”
“對，因為我擔心她會再次傷害你。”
龍幽什麽掏心窩子的話都說出來了，“厭哥，今時今日的柯黛已經對你沒有感情了，滿心滿眼都是對你的恨，你就算能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反而在身邊存了個隱患，隨時都有背刺你一刀的風險。”
“所以呢？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褚厭神情越來越冷，陰暗可怕，“她恨我也好，傷我也罷，哪怕一刀捅死我，那也是我跟她的事，你有什麽資格插手？”
“我—”
“再者，”他寒聲打斷，同時緩緩起身，朝龍幽走過去，“你明知道她懷孕了，外界暗藏仇家，沒有殺戮者的保護，她孤身一人，你竟然還敢放她走？一旦出了事，你有幾條命可以承擔後果？”
男人每說一句話，就朝龍幽靠近一步，氣勢沉冷，壓迫感懾人。
眾人大氣不敢喘。
龍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厭哥，我已經幫柯黛安排好了，她在離開的過程中不會有危險。相反，你越是把她留在身邊，她整天茶不思飯不想，懷孕的情況也很不好，白則說她甚至有抑鬱的傾向，再這樣下去，她就會像一朵花慢慢枯萎，你何不放了她，讓她換個地方重新生活，對你們倆都好。”
褚厭靜靜的聽著，唇角突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從後腰掏出槍，低眸，拿在手裏慢慢把玩。
眾人因為他這個舉動，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龍幽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說的不錯，還挺有道理。”褚厭抬眸，眼底雲波詭譎，“但你這是…第二次了吧？”
龍幽愣住。
兩秒後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她違背命令這件事。
第一次是在京城，她擅作主張綁了柯黛。
而第二次，是他讓她保護好柯黛，她卻反其道而行，放柯黛走。
“厭哥。”龍幽義正言辭道：“隻要是對你有益的事，哪怕再來一次，第三次第四次，我都不後悔。”
話落。
男人手裏的槍，抵上她額頭，“你還指望有第三次？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冷硬的槍口無情對著龍幽的命脈。
氣氛陡然緊張，卻沒一個人敢上前求情。
“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我都認了。”
早在下定決心幫柯黛離開的那刻起，龍幽就沒想過能瞞天過海。
所以剛才進門的時候，她主動承認。
不管厭哥有多大的怒火，麵臨什麽樣的後果，她都絕無怨言。
“你這麽牛，有膽又有謀，要不咱倆換一下。”
他拿槍的力道加重幾分，龍幽腦袋往後仰，“我這位置給你坐，我叫你龍姐怎麽樣？”
玩笑似的口吻，她聽出了毛骨悚然的殺氣。
幹脆不再說話，閉上眼等待處罰。
褚厭冷眼看了她幾秒，若有似無嗤笑一聲，最後收回槍，轉身往沙發那邊走。
抵在額頭的冰涼觸感突然消失，龍幽睜開眼，隻看見男人偉岸挺拔的背影。
這是打算放過她了？
就在眾人鬆口氣的刹那——
剛坐到沙發上的褚厭，麵無表情舉起槍。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徹大廳。
龍幽身形晃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緩緩低下頭，看向胸前心髒的位置，鮮血染紅了衣服。
痛感密卷全身，她嘴裏湧出一口鮮血，掏空般的倒在地上。
“龍幽！”
“龍幽！”
風伊跟荼靡蹲下去，一人扶住她，一人摁住她胸前源源不斷的鮮血。
她氣息越來越弱，含淚的眼睛始終盯著沙發上的男人，到死都沒有閉上眼。
“厭，你——”白則想說些什麽，卻發現任何話都顯得那麽無力。
龍幽落到這種下場，出人意料，又像在情理之中。
從她一次又一次的忤逆褚厭的命令時，就注定了她的結局。
大廳情形壓抑。
傭人在發抖。
兩名女殺手在難過。
褚厭未曾朝那邊多看一眼，漠然的拿出手機，電話直接打進科研院，“派殺戮者出動。”
……
與此同時，碼頭海風瑟瑟。
一艘私家輪渡即將起航。
這處港口位置很偏，來坐船的人卻挺多，不用登記身份，直接買票就行。
柯黛獨自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從頭到腳穿的一身黑，戴著帽子跟口罩，長發在海風的吹拂下，淩亂飛舞。
她望著波瀾壯闊的海麵，一雙眼睛清冷似水，情緒難辨。
估計這個時候，褚厭應該發現她離開了吧。
不管他有什麽反應，會不會派人找她，都不重要了。
還有十分鍾，輪渡就要出發了，通往大洋彼岸的另一個國家。
從今以後，他們就再也不用相互折磨了。
想到這兒，柯黛略微皺了皺眉，下意識用手覆住隱隱作痛的小腹。
自從懷了孕，她這肚子就沒有一天舒服過，要麽是那種來姨媽的悶痛，要麽是沉沉的下墜感，今天格外強烈。
“哎慢點慢點。”
耳邊傳來一陣小心翼翼的對話聲。
柯黛看過去。
一名中年婦女攙扶著一位孕婦，在椅子上坐著，兩人打扮樸素，看著年齡差不多，應該是交情不淺的朋友。
那孕婦剛顯懷，愁眉苦臉的，“這肚子開始一天比一天大了，不是累就是酸，還時不時悶悶的痛，懷個孕也是受罪。”
一旁的婦女明顯是過來人，“累點酸點沒關係，痛的話就要注意了，記得我懷第一胎那會兒，沒經驗，肚子老痛，當時沒放心上，結果去醫院檢查顯示胎停了。”
“啊？”孕婦又驚又怕，“說的這麽嚇人，弄得我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