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夏看到皇帝滿臉興奮的表情,不禁一怔。
不等商夏開口詢問,宗寰便道:“是位老熟人,南黎國的大皇子,哦,朕說錯了,他現在是南黎國皇了。”
商夏愣了好半晌,臉上才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見到新登基的南黎國皇,陛下竟是如此開心?”
宗寰臉上滿是笑意,一雙黑眸之中則透著許久未曾有過的光亮。
“姐姐,我是來請示姐姐的,如今南黎國新皇自動送上門來,我們要不要做點兒什麽?”
“陛下想怎麽做?”
宗寰脫口而出:“將他扣留在天幽國。”
宗寰在見到戰鈞熠的那一刻,就想到了商夏當年對付戰九州的那一招,一直思索著能不能將南黎國新皇戰鈞熠囚禁在天幽國。
商夏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陛下就不怕南黎國發兵攻打我們?”
“南黎國不會。”宗寰搖搖頭,語氣肯定地說,“南黎國當初百萬大軍,尚且不能拿我國如何,如今羸弱之勢,更不敢做什麽,隻要有姐姐在,他們便不敢妄動。
“南黎國在和我國的較量中,損失百萬大軍,老南黎國皇身敗名裂,自殺而死,戰王失蹤,無數將領命喪沙場,相信這對南黎國的打擊,已經夠大的了。
“而今,南黎國的三皇子和四皇子爭權奪勢,想必也不願意看到戰鈞熠回去,所以,朕以為此事可為,隻是不知道姐姐是否讚同朕這樣的做法。”
商夏沉默許久,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輕輕開口:“陛下長大了。”
皇帝其實已經下定了決心,問她不過是走個過場。
“姐姐放心,我隻是扣留戰鈞熠,從而擾亂南黎國,不會虧待他的。”
宗寰笑容柔和看著商夏,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商夏的肚子,姐姐已有身孕,但還未顯懷。
他如今,隻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地生下來,能叫他一聲舅舅就好了。
“陛下心裏怎麽想的,怎麽做就是了。”商夏笑道。
陛下如今已是一個穩重成熟,有著勃勃野心的君王了。
皇帝臉上笑容放大,得到姐姐的支持,他心裏也就踏實多了。
“對了,戰鈞熠一直喊著要見姐姐,姐姐可是要見他一麵?”
“見。”
天幽國,望京城。
一間守衛森嚴的別院。
“陛下,我們被天幽國皇帝幽禁了。”南鷹目光犀利掃視四處,發現他們如今的處境十分艱難,不禁滿是擔憂。
他們的護衛自從進入望京城後,一日日減少,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到如今,已經隻剩下八個了。
在這望京城裏,僅憑他們八個,要想護衛陛下周全,簡直難如登天。
戰鈞熠沉著眸,開口說道:“想辦法見到商夏,我們就能離開這裏了。”
戰鈞熠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來天幽國詳談兩國友好之事,竟會被天幽國皇帝拘禁在天幽國。
來之前,文武百官百般阻擾,但他還是一意孤行地來了。
他一定要見商夏一麵。
他太想見到她了。
他很迷茫,想要問一問商夏,麵對一個千瘡百孔、支離破碎的南黎國,他今後的路該怎麽走。
臘月二十三,小年的這一日,戰鈞熠終於在雪停後見到了商夏。
別院大門打開,一色白衣的女子披著狐裘大氅出現在戰鈞熠視線中。
戰鈞熠頓時愣住,他記得商夏不怕冷,哪怕是寒冬大雪,也穿得異常單薄。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商夏如此打扮。
她依然那麽美,那麽冷,好似誤落凡塵的仙子,潔白的衣服仿佛天生就屬於她,讓她顯得更加純淨、高貴、美麗。
“商夏。”戰鈞熠啞了聲音,朝著商夏衝了過去。
他隔著衣服袖子握住了商夏的手腕,神情激動,“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商夏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豐神俊朗的男子,掙脫他,屈膝一禮。
“參見南黎國皇。”
戰鈞熠眸中含淚搖搖頭,彎腰將商夏扶起:“終於見到你了,在南黎國時,你為何不辭而別?”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久違,又帶著幾分不解和責備。
“陛下,你不該來天幽國的。”商夏神色冷漠,冰冷的語氣一如從前。
戰鈞熠紅著眼眶,上下打量著商夏,吸了吸鼻子道:“我來看你。”
“陛下可知,你將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嗎?”
“我不知道。”戰鈞熠搖頭,就如一個茫然無措的孩子,“我隻知道,我迷路了商夏,南黎國如今一片混亂,戰王失蹤,父皇去世,各路親王爭權奪勢,南黎國即將分崩離析,我該怎麽辦啊?”
“我會告訴陛下,這是我喜聞樂見的嗎?”商夏渾身散發著冷漠的氣息,讓戰鈞熠一愣,“陛下,南黎國分崩離析,正是我天幽國趁機發展的大好機會啊。”
“你……你不會……”戰鈞熠不敢置信地看著商夏,搖頭道,“你還會像當年那樣,救我出去的,是嗎?”
一陣沉默之後,商夏看著眼前眼睛赤紅的青年男子,神情冷漠地說:“不會,陛下。”
她輕歎口氣,“我唯一能保證的,就是你在這兒可以吃好穿好,但你的自由,僅限於這個院子。”
“不!商夏!”戰鈞熠厲聲吼道,“你會的,你會救我出去的,就像你當年為了救我,不惜和天幽國皇翻臉一樣,我相信你一定會救我出去的,一定會的……”
商夏輕輕閉上眼睛:“陛下,你怎麽還是如此愚鈍?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啊。”
戰鈞熠愣住,她一直在利用他?
是的,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對他所有的利用,都是建立在真心為他著想的基礎上,不是嗎?
“可是,你一直都是在為我做打算啊,商夏!”戰鈞熠抬起一雙蓄滿熱淚的眼睛,滿目淒涼地看著商夏,輕柔的聲音裏帶著淡淡的悲傷。
商夏搖搖頭,語氣殘忍而冷酷:“你錯了,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利用你。”
“我不信!”戰鈞熠大吼一聲,滿眼不敢置信,“你不會不救我的,你一定會救我出去。”
商夏搖搖頭,神情冷漠:“陛下,就在天幽國了此餘生吧,這或許,是你最好的結局,可能比另一個結局要好,我會請求陛下,不會苛待於你。”
話落,商夏不再多言,轉身往門外走去。
戰鈞熠連忙追了過去,緊緊抓住商夏手臂,江弋快步走上前來,用力扯開戰鈞熠的手,將他推倒在地上。
“不!”戰鈞熠淚流滿麵,祈求道,“商夏,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是為了你,才來天幽國的啊。”
商夏頭也沒回,冰冷的語氣如同寒冬的風雪:“也許,天幽國才是最安全的,您就待在這兒吧。”
“不!我要回去!”戰鈞熠嘶聲力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死也要死在南黎國。”
商夏頓住腳步,回頭看向身後近乎絕望的男人:“你回不去了,三皇子和四皇子,都不希望陛下你回去。”
“他們敢!”戰鈞熠怒吼一聲,拳頭緊握,青筋暴起,“南黎國朝臣全支持我。”
“前提是你人在南黎國。”商夏冷冷扔下一句話,一襲白衣翩然,很快消失在戰鈞熠眼前。
戰鈞熠破碎的聲音在別院裏回**:“商夏,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次年,天啟二年。
南黎國發布公告,三皇子戰戟登基為帝。
半年後,四皇子謀反,殺三皇子於宮中。
四皇子登基為帝。
天啟三年,南黎國容王叛亂,殺四皇子,自立為皇帝。
天啟四年,聽風傳回消息,於檀越國找到宗雲蒙。
商夏拿著江弋遞過來的這封信,手微微抖了抖,久久沒有反應。
她一字一句讀了信上的內容,靜默半晌,神情鎮定地燒掉了這封信。
這日,商夏坐在書桌前,坐了許久。
天啟五年開春,商夏啟奏天幽國皇宗寰:“陛下,我天幽國如今國富民強,兵強馬壯,當小試牛刀一下。”
“皇姐想怎麽試?往哪裏試?”宗寰笑著問道。
“聽說檀越國拒絕向我朝納貢,不如,就給他們來一個下馬威。”
宗寰沒有理由不答應,笑著應道:“好,皇姐怎麽說,就怎麽做。”
是年三月,天幽國二十萬大軍浩浩****,壓向檀越國邊境。
商夏這一生,第一次為一個人,而發兵攻打一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