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氣象
黎明的曙光衝破了黑暗，橘紅的太陽緩緩升起，陽光從窗戶投入靜室，緊閉的雙目幽幽睜開。
新的房間，新的靜室，陸洵神態安詳。
打坐練氣是每個修者必須做的功課，雖然養氣訣這種爛大街的貨色功效有限，但他依舊會每日練氣，除了前些天的意外，從未間斷過。
十日前前青雲劍派發生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內亂，青雲劍派掌門華雲上人突然發動進攻，以賀蘭正德為首的數十名長老被當場誅殺，掌握了青雲劍派大量產業的玉環山莊頃刻間土崩瓦解，以賀蘭家為核心的玉環山莊成員死的死、逃的逃，聲勢浩大的玉環山莊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除了依然在逃的賀蘭敏政，玉環山莊主人賀蘭家幾乎全部被誅殺殆盡，就連不到三歲的孩子也難逃一死。
據可靠消息透露，那日的玉環山莊血流成河，到處都是屍體，甚是可怖。而那場大屠殺之後，玉環山莊就被一把火化為灰燼，大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曾經顯赫一時的玉環山莊至此煙消雲散。
在這場內亂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掌門人華雲上人，他親自出手，以青雲劍派最高禦劍術玄月朝聖訣一舉誅殺賀蘭正德在內的一幹長老，當日那一輪毀天滅地的玄月，真可謂震驚青雲劍派。
那光禿禿隻剩半截的擎天峰，成就了華雲上人的無上威名。經此一役，整個青雲劍派上下都知道，五年前接任掌門的那個不起眼內門核心弟子，平日隻會呆在擎天峰養魚種花的掌門人，對誰都和顏悅色的老好人，可他殺起人比誰都狠。
數十名長老，玉環山莊上下近百口，其它有關弟子更是不下兩百餘人，一日之內就被全部誅殺殆盡，手段之凶殘，門中上一輩的老人看著就膽戰心驚。
一日之內誅殺那麽多人，青雲劍派玄武衛統領澹台鏡明居功至偉，要不是他和他的玄武衛，光靠華雲上人，逃出的人隻怕會很多。
當然，這一切跟陸洵的有不少關係，至少他不用重新找新的門派，躲避賀蘭家的報複，甚至就連房租都不用付了。
這對外門弟子可是個好消息，而唯一美中不足的隻有……
鐺鐺鐺鐺鐺！悠揚的鍾聲連續響了五下，山間回**。
陸洵趕忙跳了起來，胡亂地洗漱了一下。該死，時辰居然到了。顧不得饑腸轆轆，他一陣風似的躍出窗戶，從十層高的大樓一躍而下。
此時若是在大樓上空，就會看到，上千道身影從樓上跳下來，迅速朝隻剩半截的擎天峰匯聚，場麵相當之壯觀。
陸洵在浩**的大軍之中，再一次在心中詛咒外門弟子不得飛行這條該死的規矩，撒開丫子狂奔。
演武場位於隻剩半截的擎天峰，掌門人華雲上人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將這裏改造成了演武場，也算是廢物利用。
當陸洵衝入演武場，演武場內已經站了不少人。隨便找了個位子站好，一句話也敢不說。
中央高台上，兩位身著深青色道袍，背負仙劍的青雲劍派內門長老已然站定，麵無表情地掃過下方。
明慧、明德，青雲劍派資深長老，據說是早年出家為道，所以他們都是道士打扮。十日前的那場內亂後，被掌門華雲上人委以重托，負責帶領外門弟子做早課。
鐺！
中央高台上，銅製的大鍾發出洪鍾大呂般的悠揚鍾聲，**漾開來。陸洵隻覺得精神一振，一夜行功的疲勞頓時不翼而飛。
明慧道人手捏印法，乳白色靈力不斷灌入大鍾，此鍾乃是掌門人華雲上人自青雲劍派寶庫中尋出。通體以赤銅鍛造，鍾身上刻滿了無數細若蚊蠅的神秘符文以及玄奧的陣法，古銅色的光芒流轉，煞是好看。
最為神異的是，若照明慧道人的印法，以靈力催動大鍾，掌握的火候不同，效果各不相同，就好比明慧長老這般運用，就能發出安定人心的鍾聲，但凡聞者，能夠迅速恢複體力。
不僅如此，若打出不同印法，效果各不相同，有傳言說這口大鍾本身就是四品法寶。
如此品級的法寶，許多弟子對這口大鍾眼饞的緊，當然，他們也隻能眼紅，誰也沒膽子從明慧道人手中搶法寶。
鍾聲過後，兩位道人對視一眼，各自點頭，明德心領神會，越眾而出。
隻聽見明德道人朗聲喊道：“早課開始！”
隨著一聲高亢的大喊，頃刻間演武場所有弟子齊動，同時演練最基本的衝拳等格鬥動作，千名弟子一起打拳，聲勢極為浩大。
陸洵的注意力都在明慧長老身邊的案桌上，除了那口重新化為巴掌大小的古鍾，上麵還擺放著兩大摞的小冊子，他看得分明，這都是記錄法訣的冊子。
自從那場內亂過去，青雲劍派規矩就變了，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外門弟子的早課。明慧道人和明德道人會在早課上講解傳授一些修煉心法，要是放以往，可沒有這種待遇。外門弟子想要得到心法劍訣，唯一的途徑就是買，比如陸洵的小震雷訣，就是花十塊二品晶石買的。
不光是青雲劍派這樣做，其它門派都一樣，可如今青雲劍派若是破天荒地免費傳授心法劍訣，那算是開了東極界的先河。
誰進入門外不是為了多學點法訣，學好了法訣，日後就算離了山門，也能混一份不錯的工作。
像陸洵這樣練氣四層的修為，能找的工作並不多。可若是憑他二品的小震雷訣，便可在外麵生產品質較高的靈土，賣給藥園或者莊園，收入倒是不愁。在現在修真界，早已經不是之前靠天吃飯，靈藥都得從自然界采集的年代，培植靈藥靈米非常普遍，東極界也不例外。
心法增加靈力修為，講究的是資源和積累，靈米、靈丹、晶石、靈泉。都能迅速提高修為，其中靈米還能改善體質，這也是為什麽修真界再無凡人的根源。倘若沒有這些，就隻能慢慢積累。
法訣劍訣則是靈力的運用，講究的是領悟和傳授。
大門派裏，在門下弟子築基前一半禁止弟子學習法訣劍訣，在他們看來修為才是根本，有了修為那些法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對普通修者而言，修為無異於那井中月，原因無它，資源不夠，靈米或許還有些指望，至於靈丹、晶石、靈泉，普通修者還是洗洗睡吧。
相比之下學好法訣，不但能傳給後人，還能找份好工作，不愁生活沒有保障。
這次兩位長老帶來這麽多小冊子，除了早課演武，或許還有其它事。
果不其然，早課過後，明德長老站了出來，隻聽到他朗聲道：
“諸位，你們都是外門弟子，平日裏的艱辛我也略知一二。然掌門慈悲，決定開放本門部分法訣，以供外門弟子修煉，從今往後，早課期間我會和明慧師弟會不斷講解新的法訣。桌上的這些小冊子，就是這一次開放的法訣，其中心法混元真訣一部，三品心法，劍訣風雷劍法一部，三品劍訣，爾等……”
話音還未落，整個演武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著案桌上的小冊子，那模樣就像眼睛發綠的狼。
三品心法，三品劍訣，這要是放以前大家想都不敢想。混元真訣、風雷劍法，雖然都隻有三品，大門派弟子可能看都不看一眼，但是對普通修者而言，這都是至少需要兩三顆三品晶石才能買到的法訣。
這是什麽概念，以目前的晶石兌換比例，一顆二品晶石大概等於十顆一品晶石，而一顆三品晶石，卻可以換一百顆二品晶石。普通弟子若是種二十畝二品靈田，利潤最多可以達到三十顆二品晶石，也就是說普通弟子得種近十年的地，才能買到一部三品法訣。
可是現在呢，掌門竟然決定開放三品法訣，換句話說不用種二十年地，就能免費得到三品法訣，眾多外門弟子有種被餡餅砸暈的趕腳。
明慧道人笑看著不敢相信的眾外門弟子，笑著站了出來：“大家不必懷疑，這些都是專門為外門弟子準備，爾等人人都有份。不過醜話說前頭，無論是混元真訣，還是風雷劍法，都是青雲劍派的法訣，品級雖不高，但爾等不可外傳，更不可拿去買賣。
一旦發現以上行為，廢除修為，逐出師門，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麵。
另外，從今日起，全部外門弟子都得進行半年一次的考核，修行不努力，無法達標者，將不再傳授高深的心法劍訣，什麽時候達到標準，另行再議。考核績優者，我和明德長老則會酌情傳授高深心法，倘若成績優秀，將來進入內門，成為核心弟子也不是不可。
現在，全部排好隊，上前領取心法。”
剛說完，外門弟子全都一窩蜂似的排隊上前，領取寶貴的小冊子。
陸洵也在其中，不過他有點暈乎乎的，被餡餅砸暈的人之中絕對有他一個。
直到從明慧長老手中領到兩本小冊子，他才暫時緩過勁。匆匆返回房間，胡亂地朝肚子裏塞點吃的。
趕緊把還沒捂熱的小冊子翻開，可還沒來得及閱讀，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誰啊！”陸洵頗為懊惱地走去開門，嘴裏小聲罵著髒話。
剛開門，一名神色冷峻的男子站在門口。
陸洵急忙閉上嘴，生生把髒話吞進肚子裏，內心頗為心虛，這名內門核心弟子怎麽來了！
還沒等他來得及行禮，對方一聲冷哼道：“你就是陸洵！”
“陸洵見過宋師兄！”陸洵語氣恭敬，連忙躬身一禮。來人宋成英，內門核心弟子，未來青雲劍派的核心，將來至少可以獲得一個長老的位子。
青雲劍派的弟子許多種，歸納起來有三類，一、外門弟子，這類最多，職業相對複雜；二是內門弟子，進入內門，算是門中的精英；而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內門核心弟子，這些都是將來的青雲劍派的核心，人數最少，天賦卓絕，但至今青雲劍派隻有六名核心弟子。
宋成英在內門核心弟子中排行第三，天性冷漠，練武成癡，天賦極其出色，三代弟子中隻有他一人修天心劍法，最有可能練成本門失傳的六品禦劍術[枯禪極心訣]。
說到這枯禪極心訣，可是青雲劍派永遠的痛。
當年枯葉劍仙一手創立青雲劍派，傳下諸多心法劍訣，其中就有本門鎮派心法[心禪九歌]，以及唯一的一部六品禦劍術——[枯禪極心訣]，然而後輩弟子無能，無法習得這門禦劍術，最終被一分為三，分別是天心劍法、無極劍法以及枯禪劍法，威力自然是遠不如前，品級更是隻有可憐的三品。
如今內門核心弟子鮮有人問津這三部劍法，不過宋成英卻是個另類，他不但選了其中之一的天心劍法，更是雄心勃勃企圖重現[枯禪極心訣]。
不過和他實力成正比的，是他的護短，他有個弟弟宋成傑，大概兩年前，有人切磋的時候打了他弟弟一拳，他便回頭捅了那人十劍，若不是門中長老趕到，那人估計會被他生生捅死。
宋成英懶得和陸洵廢話，單刀直入，直說來意：“既然你認識我，那我也不廢話，直接說吧，我弟弟宋成傑被門中長輩懷疑勾結賀蘭敏政，需要你幫忙澄清。”
“……”陸洵倍感莫名，他根本不認識宋英傑。
不理會他，宋成英自顧道：“十天前，我弟弟跟賀蘭敏政在一起，商量著怎麽害你，結果那日賀蘭家盡皆被誅殺，我弟弟也成了被懷疑對象。”
此言一出，陸洵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所以他需要你幫忙作證，洗脫跟賀蘭敏政勾結的罪名。”宋成英不慌不忙地說清來意。
陸洵十分好笑，哭笑不得地道：“等等，你說讓我去幫一個要害我的仇人？”
“不錯。”宋成英十分幹脆地承認。
“那你認為我像是傻瓜嗎？”陸洵冷冷反問。
宋成英平靜地搖了搖頭：“不像。”
陸洵笑著攤了攤手：“既然你明白，何必來找我？”
“你會幫忙。”宋成英十分固執地肯定。
“那我告訴你兩個字，沒門！”陸洵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這種可笑的要求。
“不，你會！”宋成英依然堅持。
“為什麽？”陸洵哭笑不得。
“不為什麽，你一定會。”宋成英依然用那種絲毫不帶感情色彩的口氣肯定。
“……”陸洵莫名其妙，本以為他會回答，如果不去就捅死他，卻沒想到竟然是這種奇怪的回答。
不等陸洵回應，宋成英平靜道：“你不去，七天後我弟弟會死，所以我會等你六天半的時間，想好了告訴我，這是我的地址！”
說完他把一張地址塞給陸洵，轉身便走。
陸洵夾著紙條站在原地，看著宋成英離開，心中莫名其妙。
幫自己的仇人，天底下或許有這樣的蠢人，但陸洵不認為自己有這麽蠢，更不會認為宋成英是那種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