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洋鬼子和義和團(中)
司南學著托馬士剛才的樣子,悠悠地搖了搖食指:“哦,尊敬的托馬士伯爵,請不要欺騙年輕而又善良的司南了。
雖然我的外表看起來稍微年輕了點,但其實我也經曆過許多的人和事,而且我的鼻子和您的一樣靈敏。您並不是一隻吸血鬼,對嗎?”
“您看出來了?”托馬士驚疑不定地轉了轉眼珠。
“是的,我曾經有幸跟一隻伯爵級別的吸血鬼交過手,他的那種優雅是你怎麽學也學不來的。東方人有個成語叫做東施效顰,指的大概就是您這樣的人。”
“什麽?你的意思是說我比不上那些狗屎一樣的吸血鬼麽?”
托馬士大聲地咆哮了起來。無比憤怒的托馬士伯爵甚至忘了自己最初想要幹什麽了。
“我在1903年就拿到了牛津大學的畢業證書,那些思想陳舊,腦子還停留在中世紀的吸血鬼跟我這個高級知識分子能比麽?”
“我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就如願以償地考進了大英帝國外交部,成為了外交部裏最年輕的商務領事,那些混身上下都散發著肮髒臭氣的吸血鬼能做到麽?”
托馬士把腦袋從脖子上摘下來,向天空拋擲出去又接到懷裏,隨即又把腦袋重新安在了脖子上,用力地揮舞著雙手大聲說:“你看,我甚至能夠把腦袋拋上天空,那些吸血鬼可以麽?他們最多不過能變身成惡心的蝙蝠而已,這沒什麽了不起。你知道嗎?這根本就沒什麽了不起。”
“呃,是的,我知道了。”司南受驚似地往後縮了縮脖子,小聲地說:“可是您明明是一隻僵屍,為什麽要自稱是吸血鬼呢?”
“這個……”托馬士開始有些尷尬起來,氣勢也縮減了很多:“我僅僅是想考考你的見識。小夥子,僅僅是如此而已。”
“原來是這樣哪……”司南拍拍自己的胸口,似乎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您因為羨慕那些吸血鬼的優雅而想拚命地否認自己所在的種族呢,我最討厭具有種族主義思想的妖怪了,幸好您不是這樣的妖。”
“我羨慕他們?這怎麽可能!”
托馬士就像一隻被人踩住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他大聲說:“吸血鬼不就是優雅了一點麽?不就是擁有貴族的頭銜麽?這有什麽了不起的?這有什麽了不起的?!”
托馬士的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小,最後恨恨地盯著司南好半晌之後,才說:“好吧,我承認我羨慕他們,羨慕他們的優雅,羨慕他們的貴族頭銜,這總可以了吧。不過說老實話,你一點都不像東方的妖怪,東方的妖怪會顧忌到別的妖怪的麵子,不會像你一樣毫不留情地戳穿別人的隱私。好啦,閑話扯得太多了,你還沒告訴我們你的真實身份呢。”
司南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既然我現在使用著這具身體,那麽我就叫司南好了。姓名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其實叫做什麽並不重要。”
“好吧,那麽接下來讓我們談一談重要的事情吧。”托馬士定定神,又重新恢複了紳士的翩翩風度,一指福隆額說:“相信以你的眼力,應該看得出來,我的這位朋友是一個地縛靈吧。”
“是的,我看得出來。可這又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哦,地縛靈,那是多麽可憐的鬼魂哪。你無法想象,可憐的隆額·福是多麽想像我們一樣看看藍天,看看白雲,感受一下太陽的溫暖。可這不行,該死的詛咒把他牢牢地關在這座房子裏……”
“哦,真是一隻可憐的鬼魂。”司南的臉上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氣息。
福隆額氣勢洶洶地推開正想說話的托馬士,站到司南麵前:“你們少他娘的給我打花腔了,簡單的說吧,爺們我看上你這具身體了。你跟我直說,到底是讓,還是不讓!”
“哦哦哦,別這樣粗魯,親愛的隆額·福,現在已經不是宣統年間了。”托馬士緊緊拉住一臉你要不給,俺們就搶的福隆額,抱歉地對司南笑了一笑。
“請原諒我這位朋友的無禮,一百多年如同坐牢一樣的日子他讓他的脾氣變得非常暴躁。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您願意出讓這具身體的所有權的話,我們會對您做出一些適當的補償。比如一定數量的金錢,又比如一些可以增長修為的丹『藥』之類的。”
“這個……”
見司南似乎有一些意動,托馬士不動聲『色』地又加了一把火:“請您相信我,我是一個和平主義者。我不想用武力把你從這具身體裏驅趕出來,然後塞進某一隻食草動物的**裏。我不想這麽做,這樣做簡直太粗暴了。”
司南為難地撓撓腦袋:“我也是一個和平主義者,我可以向上帝他老人家發誓,我長這麽大從來就沒和別人打過架,可是我又不想讓出這具得來不易的身體。你知道的,這具身體是多麽適合妖怪們占據呀,他甚至可以保留住我從前的法力。這樣的身體一百年也難得找到一個。”
“那就沒辦法了,隻有依靠暴力解決問題了,雖然我並不讚成那種依靠暴力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思想,但有時候我又不得不依靠暴力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生活往往就是這樣充滿了無奈。”
托馬士站起來,從壁爐後的牆壁上取下兩柄西洋劍,一把扔給司南,另一把拿在手上在虛空中利索地劃了一個z字:“好了,年輕的紳士,我對你的勇敢表示欽佩。讓我們快些開始這場決鬥吧,希望這場決鬥不會吵到外麵那些正在野餐的人類,我可不希望把天師或者教士吸引到這座城市裏來。”
“可是,難道除了暴力就沒有其它的解決途徑了麽?比方說我們可以來石頭剪子布……”
“不要讓我對你的欽佩變成鄙夷,年輕人。”托馬士有點不耐煩起來,大聲喝叱說:“請接下我這混合了西方劍術與東方魔法的偉大一劍吧。”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我『操』!”
隨著一身暴喝,托馬士手中的刺劍化作一條青龍,帶著風、火、雷、電四種不同屬『性』的氣勁向司南當頭刺去,司南左手一抬,硬生生抓住直刺過來的長劍,大聲說:“談判還沒有破裂,難道我們不能再商量商量嗎?比方說我和那位福隆額先生可以分一三五和二四六分別占據這個身體,甚至星期天我也可以讓給他。”
托馬士顯然沒有聽取司南的這個建議,右手一使勁,更猛烈的第二重劍氣驟然爆發,司南的左手再也抓不住那柄西洋劍,不得已狼狽地一個側滾避過了直撲麵門而來的一劍。
不過一個照麵的功夫,就把司南『逼』成這樣狼狽,托馬士不禁大是得意起來。他也不給司南喘息的機會,一劍猛似一劍的向司南接連刺過來。
“魔氣浩然,千軍辟易,我靠!”
“日月交輝,五行輪轉,我幹!”
“烽火連城,殺氣震天,我……”
“當”的一聲,雙劍相交,打了這麽久以來,司南的臉上首次出現了怒氣。
“托馬士先生,我對你的武功和法術深感欽佩,但是你不應該像一個潑『婦』一樣的辱罵我。”
“潑『婦』?罵你?我剛才罵人了嗎?”
托馬士『迷』『惑』地聳聳肩,當他回頭看到正在偷笑的福隆額時,一切都明白過來了。
“隆額·富,你明明告訴我那些話是東方魔法的咒語,為什麽這個年青人說那是罵人的話?你損害了一個紳士的尊嚴,我要和你決鬥!”
福隆額一撇嘴說:“一個大老爺們罵上幾句粗話怕什麽?這樣才顯得有男子氣慨嘛。現在你最好快點把那小子擺平,大不了我得到身體以後請你吃飯。”
托馬士狠狠地盯了福隆額一眼,轉過臉對司南說:“請接受一個紳士的道歉,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年輕人,為了表達出一個有教養的貴族對你的歉意,托馬士伯爵將使出他生平最得意的一招來打倒你。請你放心,我不會打疼你的,因為這招會讓你在一瞬間就魂飛魄散,你根本就來不及感覺到疼痛。”
說完話,托馬士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輕輕地吻了一下手中的西洋劍,然後擺出一個上段擊的姿勢,用雙手將刺劍高高舉起,一股紅『色』的火焰從刺劍上冉冉地升了起來。劍未刺出,一股『逼』人的氣勢已經鎖定了司南。
福隆額本來笑『吟』『吟』地在一邊看熱鬧,突然臉『色』一變,大聲喊了起來:“托馬士,不能用那招,你會把這座房子都拆了的。死洋鬼子,你聽見了沒有,快點住手。”
司南的眼睛眯了起來,握著劍的右手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
托馬士對福隆額的喊叫聲恍若未聞,刺劍上的那股紅『色』火焰不斷升高,最後竟然升到了天花板上,將天花板上裝飾的壁畫烤得一片焦黑。
驀然,那股火焰猛地一縮,全數縮回了刺劍之中,托馬士大喊一聲,雙手拚命向下一揮。那一劍斬下的瞬間,紅『色』的火焰如同一隻脫籠牢籠的猛虎一樣凶猛地朝著司南猛撲過去。
熾熱的火焰尚未發揮出完全威力,散發出來的熱量就將那座大大的金魚缸裏的水份全數蒸發成了水蒸氣,白蒙蒙的霧氣立時籠罩住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