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鏖戰。
這次可不比上次參加慈善晚會的時候,當時她僅僅隻是以女伴的身份出場,從中使些小手段和小心計,就能少許多針對她的目光。
可如今她已然真真切切地成了的秦太太,如今沒有人能比她更名正言順地站在秦子臻的身邊,享受著秦家帶給她的一切便利。
最近客房沒有人居住過,隻有一個孤零零的衣櫃,一張沒有鋪過的床和一個什麽都沒有擺放的床頭櫃。
興許很久沒有打掃了,所以四處都落了一層灰,這窗簾一開一合的飄動之間,灰塵被**起,她吸入了不少進去被逼得直咳嗽。
她戀戀不舍地把放在後院的目光收了回來,然後掩著口鼻出了客房。
一出房門就看見了正四處張望的秦子臻,他像是在尋找些什麽。
他已經穿上了為宴會準備的正裝,因為是新婚宴,但又不是結婚禮。所以這一次的這套衣服選用了低調但又奢華的暗紅色緞麵。
領口、袖口和衣擺處用金線纏了邊,衣服上用暗得近乎黑的細線混著少量的金絲繡著玫瑰,在強光的照射下華美又奢靡。
隻可惜衣領的扣子扣到了頂端,少了幾分美豔的浪**感。
林嘉安私心裏不願意承認,她又雙叒叕被這個男人驚豔到了。他就像是一個行走的衣架子。
她可以十分篤定地說,倘使這套衣服穿在別人的身上,隻會讓人覺得豔俗。可偏偏這個人是他,他壓得下世間所有的顏色、壓得了所有的樣式和花紋,任憑是什麽都無法在他麵前喧賓奪主。
林嘉安的身影進入了視線之後,他的目光才又變得肯定。他向她招了招手,又往她的方向走了幾步。
“林嘉安!”他的目光在人家的身上打量了一下,然後半皺著自己的眉頭,像是有些不滿。“你去哪了?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們不能遲到,化妝師也已經等你很久了。”
林嘉安心虛地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手,畢竟是自己做錯了也不敢反駁他。
秦子臻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但還是沒有再用那麽嚴肅的語氣和她說話。“走吧,去把衣服換了。”
林嘉安的禮裙同樣也是暗紅色的緞麵吊帶,裙擺處層層疊疊就像一朵極致盛開的玫瑰。但自上而下有著從暗紅到黑的漸變,裙擺處已然是純正的黑色。
不知道常燕鬆是不是十分滿意她的背,故而每次都要想盡辦法地把它展露出來。
這次他還特地為林嘉安手工製作了一個choker,黑色的頸帶,別著一朵玫瑰。花朵和頸帶銜接處綴著兩條極長的金色細鏈。
按理說兩人這一套,是不太適合在這樣正式的宴請場景,畢竟不太端莊。
可兩人對此都不在意,也對自己身上穿的這一件衣服十分滿意。
林嘉安一換上禮裙,整個人都變得拘謹了起來。是美麗、也是約束。
“鞋怎麽不穿?”秦子臻又打量了一番,發現她沒有把鞋換上之後有些不滿意。
林嘉安這可不會依他,“腳疼!真希望你能感受一下,踮著腳走幾個小時的路是什麽樣的感受。”
“你放心啦!等下去的時候我會穿好的。”
她都這麽說了,秦子臻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免得又惹人心生不快,由此狠狠地把自己教訓了一頓。
*
秦子臻請的造型是很給力,能夠極其配合地根據他們的衣服而做出適合的妝造。
林嘉安的頭發被低低地半盤著,兩鬢被有意地留出了兩撮來修飾臉型。她眼尾輕挑著紅色,口紅也選了最複古厚重的紅。
如此一來,帶著嫵媚的端莊掩蓋住了,她身上原本那種女大學生的青澀和青春感。像是一顰一笑都帶著風情。
秦子臻的頭發這一次沒有被完全地梳上去,他額前散落著幾撮碎發。並且在林嘉安的提議之下,他也被帶了一點眼妝。
那種風流浪**感又多了幾分。
林嘉安盯了他半響,總覺得還有什麽地方不夠,於是她悄悄摸摸地溜進了衣帽間,在他的鏡框堆裏尋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個。
那是一個無鏡片的、帶著細鏈的金絲邊眼鏡。
“秦大少爺,要不然你戴個眼鏡吧!”她用著詢問的語氣,態度卻有些強硬,直接踮著腳架在了他的鼻梁上。
得寸進尺是刻在人基因裏的劣性,她也不例外。自從上次“狠狠地”教訓了秦子臻一遍之後,他就變得溫和、有禮很多。
林嘉安也因此多給自己長了一個膽子。
果不其然,秦子臻下意識想說些什麽,但在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接受了林嘉安這樣強硬的建議。
“嘿嘿嘿。”林嘉安搓了搓自己的手,臉上戴著精致的妝,也沒有辦法掩蓋住她有些猥瑣的笑意。“你看,不能隻我一個人露這麽多吧?”
“這多不公平,看起來多不匹配!”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一落下,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踮著腳解開了秦子臻衣服領口頂端的兩顆扣子。
瞬間,他一大片覆著薄薄的肌肉的、白皙的胸膛就展露了出來。
周遭一片人,包括秦子臻自己都被她這一套連貫的操作給整懵了。
反應過來之後,秦子臻瞬間擰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看起來像是想借著那一口氣發出一聲怒吼。
林嘉安哪能給他這個機會,她提著裙擺就往外跑。“我去穿鞋,我去穿鞋!待會兒就要遲到了!”
他那一口氣沒能吐出來,卡在嗓子眼兒裏,不上不下,最終也隻能暗自消化掉。
他正了正帶歪了的眼鏡框,又整理了一下因為倉促而解開的、略顯淩亂的領口。最終還是沒有把那兩顆扣子再扣上。
秦子臻麵上淡定地給了周圍的人一個眼神,然後步履穩健地往門外走去。
“秦先生和秦太太可真恩愛!”
“哈哈哈,是啊!可愛活潑陽光有些小搗蛋女主×麵冷心熱嘴硬心軟傲嬌高冷霸總,好好嗑!”
“是啊是啊,秦先生可真愛秦太太!”
……
他們肆意地討論著,所以也沒有發現秦子臻堅定的步伐,踉蹌了一下。
他走出去幾分鍾之後,林嘉安往裏伸了一個腦袋,四處打量了一下,和幾個妝造師大眼對小眼。
“嘻嘻嘻,我來穿鞋!”
*
兩人之間的身高差了有二十多厘米,為了能讓看起來匹配一些,所以林嘉安踩了一雙七八厘米的高跟鞋。
她每走一步就呲牙咧嘴、左右晃**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崴腳倒地。
好家夥,她人生唯二兩次穿高跟鞋都奉獻給了秦子臻。
他肯定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所以這輩子才有這樣的好福氣。
秦子臻看著她這模樣,微微地歎了一口氣,他都不知道這是他今天第幾次歎氣了。
“你放心,你放心!”林嘉安說著話,嘴裏又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待會兒進場的時候肯定不會這樣的!”
“不過確實蠻疼哈!”
秦子臻親自向她走了幾步,然後把自己的小臂擺在了她的麵前。他沒有說話,但意義不言而喻。
林嘉安對他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八顆牙齒的笑容,然後伸手挽住了他的小臂,借著他的力穩穩地站了起來。
“你可真是個好人呐!”
秦子臻心安理得地接下了她的好人卡。
*
作為整場宴會的主角,兩人自然是壓軸出場。
等到了他們上場的時候,宴會已經預熱的差不多了。眾人手中端著酒杯,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各處的聲音交雜著讓人分不清,誰在說些什麽。
而秦子臻和林嘉安攜手出現,將整場宴會推到了最**。即使沒有鎂光燈追在他們的身上,但所有人的目光為他們自動將周遭暗了場。
無聲也是**。
從準備展露在大眾視野麵前的前幾秒,林嘉安的臉上就已經掛上了得體自信、又像是目空一切的笑。
雖然她不喜歡秦子臻的那番言論,但有一句話他是沒有說錯的。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和他掛上鉤的,兩人之間已經成為了一個整體。
說她狐假虎威也好,說她仗勢欺人也罷。既然秦子臻對那些牛鬼蛇神們不屑一顧,那她也沒有必要展露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樣。
他高高在上,那她就目空一切咯。
反正一切都由他解決呢!
兩人徑直走向了提前準備好的台子上,上麵正豎立著一個話筒。他們站在話筒麵前,卻沒有著急開口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台下的人。
靜場了好幾分鍾之後,宴會上終於又出現了說話的聲音。任由喧鬧了幾分鍾之後,秦子臻才擺了一下話筒,把它降了降。
已經打開的話筒完美地收錄了這個聲音,也將它清晰地擴放在了眾人耳中。
由此,場麵又安靜了下來。
林嘉安站在秦子臻的身邊,將他降話筒的動作清清楚楚地收錄在了眼中。他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子臻就側身後退了一步,然後對林嘉安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像是要讓她來開場。
林嘉安:!!!
她這一下是徹底震驚了,震驚到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距離話筒那短短的一步也花了將近半分鍾才邁過去。
那麽短短的幾十秒當中,讓她的腦袋飛速的運轉。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極其有做勸導師的天分,就是那麽幾句話,對秦子臻的改變就這麽大嗎?
大到他甚至願意把如此重要的場合的開場,都交在她的手中。這無疑給了她最大的尊重,也無疑告訴了在場所有的人,她並不是個有名無實的空頭夫人。
他願意為她讓步、願意給她尊重、願意把主權交到她的手裏。
這代表了什麽,林嘉安不敢想,也逼迫自己不去多想。
她告訴自己,這隻是秦子臻迷惑眾人的一種手段,與她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
但,真的就不會做他想了嗎?
林嘉安站在話筒前的時候,整個人都在戰栗。她的心劇烈地鼓動著,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其他。
這種鼓動甚至讓她頭暈目眩,幾乎昏厥。
“林嘉安!”秦子臻在她的身後輕聲提醒了一句,但沒有催促的意味。
“安安!”他又喚了一聲,聲音極其溫柔。林嘉安記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夢中也聽見過。
她想哭,莫名其妙地就想哭。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她該失態的時候。
於是林嘉安的笑又更張揚了一些,她哽了一口氣,把湧上來的情緒咽了下去。“大家好,我是林嘉安,也是阿臻的夫人。”
“很高興你們今天都能來赴宴……”
她沒有太多這樣的經驗,秦子臻也沒有提前跟她說過,所以說完這些她有些詞窮了。
幸好秦子臻接得很快。
他上前一步,一隻手插著口袋,一隻手扶著林嘉安的腰,幾乎從背後把林嘉安半摟在自己的懷裏。
“還是禮貌性地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
秦子臻多此一舉地給自己來了個自我介紹,不知寓意何為。
“我是秦子臻,也是安安的先生。”
林嘉安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她感覺自己的手心沁出了汗水。
說完這句之後秦子臻也沒有發表什麽冠冕堂皇的客套話了。
侍者端了兩杯香檳上來,他先手遞給了懷裏的林嘉安一杯,而後再自己端上。
最後淺淺上舉,以一句:“招待不周,希望不要介意!”和輕抿一口香檳結尾。
林嘉安覺得他或許也沒有做太多的準備。
秦子臻說完之後低頭看了一眼林嘉安,嘴角帶著笑。不知是不是現場的燈光太亮了一些,所以把他的眼眸也照得燦燦生光。
兩人對視了幾秒,他忽然像是忍受不了,露出了一個愉悅但又並不符合正禮的笑。
“走吧!”他低聲說道。
林嘉安也跟著笑了一下,那是一種不自覺地行為。
但她又不敢和秦子臻對視,因為她害怕那樣的眼神、害怕見到那眼眸裏的光。她總覺得那是自己無法承受的。
誰又能說,假戲之時不會有半分真情在裏麵、誰又能說欺瞞的時候不會有那麽一瞬動心呢?
林嘉安不敢說,秦子臻也不能說。
兩人想法各異,又半摟半抱著走下了台,而後找了個角落的沙發坐下了,但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不多時,就就有人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