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濛掉下去的速度極快,易蕭寒連反應去拉她的時間都沒有,人就已經沒影了。

易蕭寒:“……”

他無語地抿了一下嘴,準備等在原地——在他的想法中,青濛一個有法力的神,總不至於掉進坑裏了出不來吧?

但下一秒他臉上淡定的表情就裂開了。因為他眼睜睜看著,原先能容納一個人的洞竟然在飛速閉合!他大驚,下意識一掌拍過去,雪沫飛迸,濺得他一頭一臉。他抹了一把臉,再看過去時,地麵完好無損,仿佛剛才根本沒有出現洞似的。

但周圍隻有他孤零零一個人,證實剛才不是幻覺——青濛真的被一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洞穴給吞噬了。

易蕭寒一拳砸在地上,地麵都在顫動,傳來的動靜表明,下麵是實心的石塊。他煩躁地抽出魔刀猛地劈砍在地上,石塊瞬間碎裂,他想不明白,青濛到底是掉哪兒去了?

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青濛?”

空曠的雪山,隻有他自己的回音。

“蒙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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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濛猛地一蹬腿,下一刻瞬間睜開眼睛。

她小心地碰了一下後腦勺,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她心中自嘲,真是太久不動,疏於鍛煉了,竟然從洞口掉下來撞到腦袋暈過去。

還好易蕭寒沒看到,否則他又該大肆嘲笑了。

青濛站起來,抬頭看了看上方,但上方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見她掉進來的那個洞口。她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張明火符,夾在手指中間以法力點燃。

明火符亮了起來,照亮了這一片小空間。青濛驚愕地發現,她頭頂上方根本沒什麽洞口,就在她頭頂一尺多的距離,就是石塊。

這就是一個兩米來高的小空間!

青濛皺眉,難不成她在掉入洞穴的一瞬間到了另一個地方?不然無法解釋為何她現在身處於這麽個地方。

既然找不到原路,那麽青濛就準備自尋出口。她左手夾著明火符,右手握劍,時刻警惕著周圍。

這是一條十分狹窄的通道,高不過兩米,寬一米不到,隻能容納一人通過,在其中行走十分逼仄壓抑。青濛走了半天都沒走到盡頭,正當她逐漸失去耐心想要直接破牆而出的時候,她腳下一個踉蹌。

她趕緊穩住身形,低頭一看,地麵上凸出一個小土包。青濛嘟囔一聲“這是什麽東西”,抬頭一看,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在這個“小土包”前麵,是一座座墳墓。有的尚且完整,有的早已被風沙侵蝕磨平,變得十分矮小。

青濛趕緊後退一步,對著剛才她不小心踩了一腳的小土包鞠了一躬:“罪過罪過。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踩你的。”

她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往前走,說實話,在如此寂靜的通道裏,隻有她一個人,行走在墳堆中間,心裏還真有點毛毛的。

道路前麵的墳堆破損十分嚴重,好多都成了小土包,但是隨著青濛的前進,墳堆也變得越來越完整,上麵的碑刻也漸漸顯露出來。

青濛蹲在一個還算比較完整的碑刻前麵,眯著眼艱難分辨:“這是什麽字……嗯?”

看起來不像現在的文字,倒是挺像上古文字。

得虧青濛之前被易蕭寒逼著學了上古文字,要不然此刻就抓瞎了。她手指摩挲著石碑,一個字一個字分辨著,努力解讀著文字中蘊含的過往。

隻是越看,她臉色越凝重,她的手顫抖起來,好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樣。

突然她撲向另一個石碑,慌張地伸手去探,飛快地囫圇吞草地看完一個,又連滾帶爬地撲向下一個。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手指顫抖得幾乎摸不準文字。她飛快地看了幾個石碑,最後猛地撲向最後麵的,也是最為完整的一個石碑。

她隻看了一眼上麵的文字,臉上“唰”的一下盡失血色。她哆嗦著,此時內心無比恐懼。

為什麽這些石碑上刻著的是渭水城眾人的名字?!為什麽這個石碑上……刻著聞止的名字?!

她想到方才通過上古文字看到的場景,再也忍不住,抱頭大叫起來。

某年某月某日,張大嬸,死於瘟疫;

某年某月某日,白長老,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某年某月某日,江長老,死於天譴罪罰;

某年某月某日……聞止,力竭而亡。

一段段文字刻在石碑上,化為一幅幅畫麵展現在青濛麵前。她看到渭水城,從一個無比繁華無比壯闊的城市,一步步陷入恐慌、危機與災難。城中之人接二連三地死去,從最初的驚慌失措變為絕望麻木。這座城好像受到了詛咒一般,城內所有人都難逃一死。最終聞止守著一座死城,在城牆上悲哀地看著渭水城,力竭而亡。

青濛發瘋似的嘶喊著,她雙目赤紅,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淚。

因為她知道這不是什麽惡作劇,而是預言。

一段關於渭水城的、關於天譴的預言。

她周身靈力控製不住地暴亂,衝出她體內,在狹小的空間內暴走肆虐。牆壁上出現裂縫,地麵上的墳墓也被淩厲的氣息割裂成碎片,整片空間都在急速塌陷,四周土石承受不住地發出嗡鳴,大地都在震動,仿佛在為這悲哀的未來哀鳴。

怎會如此,渭水城的未來……怎會是這樣的?!

青濛突然想到了之前江長老的預言,整個世界的格局將會改變,時間不明,原因不明,結果不明——

原來改變,早已在身邊悄然發生了嗎?

青濛心中愈發氣血上湧,周身的靈氣也瘋狂溢出。

毀滅吧,她心想。

既然渭水城都將不複存在,既然她最在乎的人們都接二連三地死去,那麽世界的存在還有何意義?她何必在乎其他毫不相幹之人的死活?

她雙目逐漸變得混沌,染上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