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問話，宋誌安神情卻有些怔忪，少許嘲諷一笑。
“為什麽舍不得？”
宋誌安的私事宋芹不關心，這問題顯然回答不上來。
不過宋誌安沒打算讓宋芹回答，他自己便接上了答案。
“一個是被接盤的孩子，一個毀了我的人生害死了我愛的女人，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
宋芹睫毛扇了扇，嘴角不可抑製一抽。
雖然宋誌安挺慘，但她為什麽心頭有種莫名其妙的……愉悅感？
早些年宋誌安婚內出 軌，對妻子和“女兒”不關心非打即罵，沒想到他費盡精力娶回來的女人，對他並沒有那麽忠誠，甚至還給他的最愛致命一擊。
宋芹對雲柳的感情很複雜。
說喜歡，雲柳卻是跟風墨羽合謀把她從親生父母身邊帶走讓她和至親失聯二十幾年，差點毀掉一個家庭的罪魁禍首。
說不喜歡，心裏隻有仇敵一般的憎恨也不盡然，不管雲柳抱著什麽樣的心思帶走她，確確實實養了她十幾年，盡管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對她還算不錯。
養條寵物幾年都有感情，何況是十幾年的“母女”。
別的事情上不說，宋誌安對雲柳確實對不住。
宋芹正想著，宋誌安眼眶卻紅了，一個中年油膩的老男人，竟然在老父親的墓碑前對著養女滿臉是淚。
“我都查清楚了，悅欣是被洛丁洛曲兩人害死的，那次車禍，是洛丁開的車。”
竟然是洛丁！
宋芹心頭震驚：“不是說，幕後人跟龍城那位以及波月島有關嗎？”
“洛曲就是那人的走狗！”宋誌安恨極了，說話都是咬牙切齒的，“你不清楚，洛曲當初接近我，就是那人的授意，洛曲兄妹從一開始的接近就是別有用心！是打著傷害刺激悅欣的主意，是打著監視你的主意！”
宋芹不置可否。
洛曲兄妹再用心不純，也要宋誌安上當。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說白了，洛曲和宋誌安，不過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洛曲可恨，宋誌安也不無辜。
“那人是誰？”宋芹問道。
“厲睿。”宋誌安恨恨開口。
“龍城厲家家主？”宋芹挑眉，“那你的麵子挺大。”
區區一個二三線城市的家族廢物長子，能夠驚動龍城四大家族的家主。
宋芹話裏的諷刺意味太過，宋誌安啞了一下，才訥訥回嘴。
“那時候厲睿還是厲家家主，他是憑著多年經營，在多年以後才幹翻其他競爭者，成為厲家的掌舵人。”
李睿還沒上位時候，身份可沒那麽高端。
做低級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哦。”宋芹不鹹不淡應了聲。
宋誌安神情訕訕，一時間所有話語被卡在喉嚨，說不出什麽來。
還是宋芹率先打破沉靜。
“所以洛曲肚子裏的孩子，是厲睿的？”
她見過厲睿，很深藏不露的一個男人，身為四大家族厲家的掌舵，眼光會那麽差，竟然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讓自己的孩子寄養在別人家裏？
是品味不咋的，還是跟曹操一樣，喜歡人 妻？
發現到宋芹的古怪神色，宋誌安張了張嘴，有些無語。
“怎麽可能。”
他嘴角抽了抽，“厲睿就算還沒起來，也看不上洛曲，洛曲那女人卑鄙無恥，要不是當初她耍了心眼和手段，我都不可能喜歡她，厲睿又不是瞎了。”
宋誌安厲害了。
為了踩洛曲一腳，把自己也跟著踩進去。
宋芹嘴角翹起，笑容玩味。
“宋誌安，你的行為讓我想到最近流行的一個詞。”
“什麽詞？”
“拔吊無情！”
喜歡的時候，甜言蜜語心肝寶貝寵著哄著，不喜歡了，口水和白眼齊飛。
她固然討厭洛曲母子，可宋誌安也不什麽好東西。
踩著女人，也洗不白。
宋誌安默默看著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辯駁，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宋芹將資料收好。
“東西我會研究的，我主要力道是針對宋家那些白眼狼。至於洛曲母子還有洛丁，得你自己上。”
她眼眸微微眯起，“喜歡深愛亦或是遺憾彌補，都不是用嘴巴說說而已，想要給雲柳一個交代，就用實際行動去表示。”
宋誌安若有所思。
祭拜完宋老爺子，宋芹便要回去，宋誌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喊住她。
“芹芹。”
宋芹回頭：“宋先生還有事？”
疏離且冷漠的姿態。
宋誌安好容易鼓起的勇氣霎時散了幾分，他神情掙紮，似乎用了很大力氣開口。
“既然來到墓園，去給你母親……養母上一炷香吧。”
宋芹麵色凝起，視線涼涼掃過他的臉。
宋誌安有些兜不住，磕磕巴巴說道：“好歹，好歹她養了你十幾年，對你是真心的……”
宋芹靜靜看著他，看著他的話頭淹沒在自己的口水中。
“宋先生，那你可知道，我原本是有疼愛自己的父母的，是她不擇手段把我從母親身邊搶走，讓我們母女分離多年，讓家人找了我很長一段時間，叫我母親重度抑鬱，被折磨了二十幾年？”
宋誌安囁嚅著。
“可悅欣對你的感情是真實的，她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同樣，她也無數次想要掐死我。”
宋芹深吸口氣，“我感謝她養了我，而二十幾年的骨肉分離，被寄養家庭的冷漠對待，已經衝散了。”
“雲柳和波月島的風墨羽把我從生母身邊帶走時候，製造了亂子，那一次，我母親受傷，現在還會時不時頭疼，時不時犯心病。”
“沒有報複，恩怨兩消，是最好的結果。”
她不能去給雲柳上香，否則對不起生母雲霓，對不起生父風行言，還有一直尋找她的親姐姐。
“那次車禍，她替你擋了一把……”
“那次車禍，是衝著她和你來的。”宋芹麵容冷冷，聲音也微涼，“我不過是被你們連累。”
宋誌安嘴唇翕動，怔愣愣的，卻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宋芹不耐跟他糾纏，拿起文件就出了墓園。
她待要去驅車，卻在墓園門口遇到了宋馨兒。
宋馨兒頂著已經明顯了的肚子，見到她露齒一笑。
“堂姐，你出來了。”
這副樣子，似乎刻意在等她。
宋芹眼神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