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芹眼神冷下來。
每次跟宋家人說話，她總能感覺自己三觀被刷新。
“所以你以為，老爺子的錢財，他不能做主，不贈送給兒女們，本身就有罪？”
宋馨兒瞧她突然嚴厲起來的神情，有些慌亂：“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宋芹輕嗤一聲，“老爺子是你們的長輩沒錯，但長輩的前提是他是個自然人，自然人所擁有的財產，他有絕對的處理權。老爺子生養了你們，對你們有恩，而非虧欠，他的財產給不給你們，是他的意願，誰也不能強求，更逞逼迫！”
“逼迫不成，竟然還謀財害命，便是犯法！”
宋馨兒被她說的腦袋差點紮進桌子底下，她雙拳握著拳頭，心頭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小小聲辯駁了一句：“可別人家的父母，錢財都是留給子女的啊。”
“你怎麽不說別人家的子女，把父母孝敬得連神仙都感動？跟別家相比，不能隻比好的，壞的就略過不是？”宋芹猛吸了一口飲料，“別人家的孩子，也不會拿不到父母的錢，就想著弄死父母。”
宋芹話裏話外的宋家小輩逼死宋老爺子，宋馨兒聽得心頭很不適。
“堂姐，我父親他們本來隻是想壓一壓爺爺，沒想過把爺爺逼死的。”
“如果這都還不算逼迫，什麽算逼迫？老爺子那麽一大把年紀，扔到偏僻的養老院裏，不請特護看護，還克扣他的飲食和藥，這不是逼人去死？”
而且，事實上，老爺子也因此去了。
宋老爺子的仙逝，宋家小輩難辭其咎。
宋芹嘲弄勾唇：“連我一個沒血緣關係的人都心疼宋老爺子，不知道你們這些血肉至親的心腸是什麽做的。”
居然那麽硬。
比口才，宋馨兒當然說不過宋芹，何況宋芹的話句句在理，讓人無可反駁。
宋馨兒歎氣：“堂姐，我沒說父親他們做的不對，隻是他們終究是宋家孩子，爺爺一定不希望他們出事。”
“宋馨兒，我就問你一句，如果我把你兩手兩腳都砍了，事後補償你幾千萬，跟你談姐妹情讓你不要起訴，你願意嗎？”宋芹目光咄咄逼人。
宋馨兒被駭人的視線鎖住，頭皮發麻，下意識開口：“當然不願意！”
開玩笑，斷了四肢那可是仇人，她寧可一輩子沒錢，也不會放過仇人！
“這不就對了，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隻是斷四肢尚且滿腔仇恨，何況老爺子丟的是性命。”宋芹幽冷的眼神盯著宋馨兒，“至親之人捅的刀子，往往更痛。”
宋馨兒：“……”無言以對。
她三觀有問題，行為有點婊，甚至自私自利，但她並非一點良知都沒有。
哪怕站在絕對宋家人立場，她心裏也清楚宋家人對不起宋老爺子。
要不然當初她也不會引宋芹去見宋老爺子了。
沉默良久，她收拾零亂的心情，重新開口：“堂姐……”
“我不會告你。”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宋馨兒怔住。
“堂姐你這話意思是？”她有些不太確定。
“就是你理解的那樣。”宋芹將吸幹了的飲料杯推開，嗓音漠然，“我要對付的隻是傷害宋老爺子的人，你沒有參與，確切來說，你有那麽一絲憐憫和愧疚，引我去見老爺子了，這事兒我可以不計較你的存在。”
她向來分得很清楚，宋馨兒當初引她去見宋老爺子用意不純，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這份情義，她記著，也給老爺子記著，所以不告宋馨兒。
何況告了也白告，宋馨兒大著肚子，判決下來不痛不癢沒意思。
宋馨兒抿唇，握著飲料杯的手在顫抖，她闔眼猶豫少許，看向宋芹。
“堂姐，我知道你向來是個心軟的人，既然你能放過我，能不能也放過宋諾？”
“宋諾？”宋芹玩味笑了。
宋馨兒被她笑容悚得脖子有些涼，還是鼓足勇氣開口。
“我爸媽他們確實對不住爺爺，所以我不替他們求情了，他們無論受到怎樣的懲罰，都是應該的，但是宋諾對付爺爺，他是情有可原的，當年生意糾葛，他父母因為爺爺出事，他怨恨宋家，想要報複爺爺理所當然。冤冤相報何時了，堂姐，這算是爺爺欠他的，就不要計較了吧？”
“宋馨兒，你可真聖母。”
宋芹麵無表情，差點捏碎了吸管，“你憑什麽替老爺子不計較？宋諾父母跟老爺子的恩怨你很清楚，當年確實生意糾葛，但宋諾父母的死，並非老爺子造成。宋諾卻因此報複老爺子，造成老爺子的死亡，他有罪！”
宋馨兒捏緊了手心。
“就算沒有直接動手，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爺爺終究是對不住宋諾的。”
“我從未聽過這麽可笑的說辭，生意上的爭奪你來我往，蛋糕就那麽大，隻能有一個人勝出，老爺子憑著自己實力拿下無可厚非，沒有人必須對失敗者說抱歉。”
宋芹手指扣在桌麵上，“宋諾才是導致老爺子身亡的罪魁禍首，我不會放過他。”
“他良心不痛的話，更是非要付出代價不可！”
宋馨兒有些著急：“可他本來就可憐，何況……何況他還是我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堂姐你忍心一個小孩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嗎？”
宋芹隻覺得可笑。
“當然忍心，你孩子如何，跟我何幹？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怎麽著，宋馨兒，你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似乎越來越嚴重了，宋諾對你做過什麽都忘了，不僅愛上他，還跪舔了？”
宋馨兒有些難堪：“堂姐，這是我的私事。”
感情 事兒複雜，她一時間說不清楚，也不想說。
反正她現在就是不想宋諾出事。
“我沒興趣插手你的私事，如果你不把它晃到我麵前的話。”宋芹站起身，這頓飯她吃不下來，被宋馨兒惡心得不要不要的。
宋馨兒見她要走，抓住她手腕，嗓音帶著一絲央求。
“堂姐，這事兒真不能過去嗎？宋諾他很可憐。”
“欺負你的人可憐，將你養大，跟你有血緣關係的爺爺就不可憐了。”宋芹懟回去。
宋馨兒死死掐著自己掌心，繃著臉看著宋芹。
“堂姐，我不會允許宋諾出事，如果他出事，我不會認你這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