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凜冬之歌 第225章 烈火(上)
嶽托雙手顫抖撫摸脖子上肌膚,觸碰處箭杆堅硬冰冷,“就要死了嗎?";
鮮血一點一滴沾染上白皙的手指,耳邊的喊叫聲越來越大,好像也越來
越遠,一股倦意湧上心頭,他突然有些厭煩,很想說:“不要再喊了,不要
再來打擾我!”就這樣握著箭杆閉上雙目。從今往後大清的王圖霸業,漠南
的風雲變幻與他無關。
俄木布汗就是牆頭的那顆草,嶽托和翟哲誰先死,他就會倒向另一邊。
這樣的人,隻有將他逼的絕路才會選擇,其實對土默特來說,不選擇才是最
佳的選擇,但蒙古和清都不能容忍他繼續如此下去。當他選擇了遼東時,命
運卻和他開了個玩笑。
“車風,你騙了我四年!”俄木布咬牙切齒,鑲嵌寶石的彎刀在車風眼
前飄**,現在他隻想找一個發泄口。
車風露出無奈的神情,說:“大汗,若不是你要殺翟千戶,我不會動手.";
“你們都在騙我!”俄木布汗一個時辰前瘋狂的情緒又回來了。他殺了
漠北車臣汗,殺了漠北的使團,殺了察哈爾的使團,如今嶽托也死了,土默
特在草原將如何生存。
“你是土默特人!怎麽會被翟哲收買!”俄木布汗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父親是漢人!”車風揚起臉。他的繼承了母親家族的外貌,但留
下的是父親的魂。
俄木布汗臉上浮現恍然大悟的神情,彎刀直刺向車風的咽喉。車風渾身
被汗帳衛士所控動彈不得,閉目等死,突然聽見翟哲大喊:“大汗,不可,
你若殺他,漢部從此與土默特決裂!”
俄木布汗手抖動了一下,在車風的咽喉處留下一道血印,他也就是嚇嚇
車風,不敢真殺他。嶽托垂死,漢部騎兵將入城,他怎敢將最後的朋友也變
成敵人。感覺鋒利的刀刃穿過咽喉,自己的脖子好像還長在腦袋上,車風鬆
了口氣,他乜是聽說漢部騎兵到了城外,翟哲又生死一線,才敢冒險動手。
“貝勒!”四甲士感覺手中嶽托的身軀逐漸變得沉重,紅潤的臉色變得
有些暗青,喊叫變成悲泣。俄木布汗轉過身來,從第一眼看清長箭穿刺嶽托
脖頸的傷勢他就知道嶽托沒救了,從沒有蒙古大夫能處置這麽重的傷。嶽托
死了,該怎麽辦?他腦中一片迷惘,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翟哲。
“大汗!”翟哲坐在地上,右手握了一柄卷刃的戚刀,他擔心那幾個甲
士再來突襲他。
“嶽托死了,清虜絕不會原諒你!”他指向悲愴中的甲士,說:“殺了
他們,我能救你!”
翟哲苦笑一聲,說:“我的命還握在大汗的手中,怎敢欺騙大汗!時間
緊急,等解決了眼前事我再與你商議。”他瞥見斷臂季弘靠在牆壁上,麵若
金紙,右臂斷口血流不止,鮑廣躺在地麵已然沒有了聲息,擔心再不及時救
治兩人會有性命之憂,臉上焦慮之色更重。
俄木布汗將信將疑,問:“你真有辦法救土默特出困境?”
“當然!”翟哲指向正在給季弘包紮的蕭之言說:“你派人護送漢部蕭
統領出城,以防漢部騎兵到了城外不知城內局勢殺進來。”
俄木布汗忙不迭點頭,對翟哲言聽計從,嶽托屍體尚溫,他全然忘記前
一刻的盟友,就在屍山血海中與翟哲商議對策。
四個甲士將翟哲與俄木布汗的對話聽到清清楚楚,放下嶽托站起身來,
鱗甲碰撞發出嘩啦啦的響聲,神情如失去幼子的野獸。四人舉起厚刀,環首
四顧尋找目標。土默特的汗王背信棄義,坐在地上的漢人是罪魁禍首,被汗
帳衛士緊抓的車風是殺死旗主的凶手,究竟要先殺誰呢?
形勢可不容他們思考,俄木布汗被四人的舉動嚇了一跳,退入汗帳衛士
的護衛圈內,下令:“將這四人拿下!”
“卑賤的蒙古狗!”四甲士總算找到目標,揮舞厚刀殺向俄木布汗。
宴會廳局勢混亂,汗帳衛士先護送俄木布汗出門,如群狼環伺攻擊,十
分鍾之後廳內又多了幾十具屍體才平息下來,這個夜晚的殺戮結束了。
火把劈裏啪啦燃燒,眼前的廝殺與自己無關,蕭之言與翟哲對視慘笑,
總算活了下來,帶入歸化的一百精銳隻剩下十四人,如鮑廣等重傷有六人還
不知能否保住性命。
“如你所願!”蕭之言扶住季弘,心中很想再問一句:“值得嗎?”在他看來翟
哲此舉就是為了烏蘭公主,而他一向視女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絕不會為
了一個女人將部下陷入死地。
翟哲不知蕭之言心中輾轉,心思早飄向下一步的打算。此番歸化之行比
預想中驚險萬分,總算沒有偏離太過離譜,漢部損失慘重,但也得到了重大
回報一一嶽托的首級,這為他投入大明添加了重大等碼。
廳內平靜下來,土默特人開始往外拖屍體,夜晚寒冷,血液已結成冰塊
凍在地毯上,隻能連嶄新的地毯一起拿走。
俄木布汗重新返回廳內,想邀請翟宅到僻靜處說話,但見他狼狽的摸樣
又不好開口。翟哲當即讓蕭之言隨汗帳騎兵出南城門迎接漢部騎兵,命大軍
就地駐紮在城門外,不可入內殺戮土默特牧民,又請俄木布汗找來王府內郎
中給漢部受傷的士卒爆炸,處置傷口。
土默特汗帳衛士忙碌不停,原本雜亂擁擠的大廳很快變的空曠,翟哲不
知道俄木布汗將如何處置這些屍體。隻有嶽托和身上千瘡百孔的四個女真甲
士的屍首還留在地上,翟哲知道這是留給他的。他一步一瘸走到嶽托的屍體
前,這個人死後臉色也不見猙獰,像他生前那般溫和平靜。
今夜他和他都有機會,誰先殺死對手,誰就能成功拉攏俄木布汗,嶽托
的機會比他要好的多,但誰也無法抗拒命運之神。
“我想上天讓我來到這個時代,一定不會讓我就這麽隨隨便便的死去!”翟哲撿起一柄蒙古人的彎刀,左手揪住嶽托的鼠尾辮,右手舉起彎刀,刀
刃順箭杆像鋸齒伐木般割在僵硬的脖子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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