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是不可能殺的,自殺也不可能動她一根頭發——這是現場兩位被道德綁架的男士內心不約而同的想法。

薑冉的擺爛換來了短暫的寧靜,攻擊她的男士們閉上了嘴,她滿意地拿起了手機看了眼,然後發現不幸地發現給她添堵的限定活動還在繼續——

三億人上冰雪之後,滑雪運動因為門檻較高一時間成為當下流行的準貴族限定運動,這就導致了圈內大環境方向上產生了一點點的波動,各種社交亂象層出不窮,**友、騙子、假名媛假公子哥兒……

薑冉曾經在各種地方看見有人感慨“雪圈真亂”,但是今時今日,拿起手機,她看著微信麵無表情地心想:這事兒挺冤枉的,我圈人均道德水平極高。

起因是她在一堆的未讀裏扒拉出了這麽一條——

【AKK:冉姐,你這和北皎都不熟的,又是一個俱樂部抬頭不見低頭見,我還聽說他本來就有女朋友感情還很好,人家看到多尷尬,還是刪了吧。】

【AKK:你別嫌叔囉嗦,叔也就是擔心,不少人知道他有女朋友的,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肯定有人有想法,那多不好聽?】

這條信息發送於一個多小時前,當時她在飛機上沒來得及看見。

發送人是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叔叔,兒子都快小學畢業了,說話可能不那麽委婉,但是充滿了善意與慈父氣息。

薑冉腦子嗡嗡的,一堆信息裏她就回了這一個人。

【是誰的冉冉鴨:叔,你有沒有想過我說的可能是真的?】

【AKK:啊,我還以為你不搭理我是生氣了呢!】

【AKK:快別逗了,那哪能是真的呢!你倆要認識他還能扔下你上崇禮?】

作為四十歲的中年人,他打字挺快,說話也很有邏輯。

不是他提醒薑冉都沒想明白,她和北皎在別人眼裏怎麽就一點兒不搭噶了呢……

那還真是一點不搭嘎。

倆刻滑圈頂流,一個在崇禮,一個在吉林,老死不相往來,多少真有點兒王不見王的意思。

【是誰的冉冉鴨:我說真的。他在崇禮是我們吵架超了兩年我不讓他回吉林。】

可是世界上哪來的腦子正常的情侶吵架用“年”作為單位之後還能和好的?

於是對方回了她四個字。

【AKK:別搞笑了。】

薑冉扣下了手機,有點後悔,後悔早知道這樣昨天就該拍個北皎壓著她作威作福,額頭上的汗都成了美人魚的珍珠砸她臉上的視頻用來發朋友圈官宣。

其實現在補救也來得及,但是這不重要。

主要是她朋友圈就是發給家犬看的,意思就是她也沒遮遮掩掩,也沒覺得他上不得台麵……

至於別人怎麽想、怎麽看覺得她是個壞女人她不怎麽在意——

她談個戀愛,關別人什麽事呢?

她又不是明星,還得對大眾心理道德建設負責。

……

回了家薑冉鬱鬱寡歡地回房洗漱睡覺,但是回房間關上門之前,她又站在放門口站了一會,安靜地等北皎拎著她的行李箱上樓,把行李箱遞給她。

北皎原本以為等他的隻有禁閉得房門,他隻需要像個工具人似的把箱子放在門口然後滾蛋就行,沒想到她站在門口等,還愣了愣。

那懵逼的樣子看得薑冉也是心火起,心想:震驚什麽,一副老子平時總是沒有良心苛待你的德行?

她抿了抿下唇,說:“晚安。”

北皎拇指在行李箱上搓了搓,然後說,“嗯。”

薑冉拖過行李箱回頭進了屋,這樣門才在他的麵前關上。

走廊裏的光線伴隨著她房門的關閉逐漸暗淡,直到最後一縷光也在他的臉上變成了一條狹窄的細線然後消失,他站在門前低頭也不知道自顧自想什麽,發了一會兒待,才轉頭回房間。

回房間的時候張零零已經在他書桌前坐下了,手裏在翻一本他之前留下的考研英語專業書,他看著自己的書在她手指間翻動,無聲地蹙眉。

——誰說他一點兒作為未來醫生該有的潔癖都沒有呢,奇怪的是,薑冉拿他的書墊外賣他都沒有什麽意見的。

“有事?”

他抬了抬眼,有些冷漠地問。

張零零隨手把書放在了腿上,坐在那,腰杆挺直望著他——她看上去真的很年輕,可能往大學自習室一坐也就是比裏麵的女學生顯得稍微成熟了一點點而已,她衝他笑了笑:“你和她吵架了?”

“她”自然指的薑冉。

北皎心想跟你有關係嗎,並且把這個疑問投射到了臉上。

張零零臉上的笑容不變:“為什麽吵架?是因為聽到你薑叔說要給冉冉介紹相親對象了是嗎,然後她沒有明確地拒絕,再然後你當然就生氣了。”

北皎靠在牆邊,想等著她還有什麽高見——

他早就注意到了,在車上的時候張零零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一直觀察著後排的情況,薑冉抗拒薑懷民的安排下意識地轉頭看北皎,或者在座位下麵踢他的小動作,怕不是都被她盡收眼底。

“你也得諒解她,”張零零歎了口氣,好像她真的為這事兒在操心似的,“畢竟她要怎麽跟她爸爸開口坦白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男朋友是你這件事呢?”

她說到這,停頓了下,恍然道:“啊,你們就是為這個吵架的。”

她站了起來,將放在腿上的書輕輕拿了起來,捏著那本書,走到了北皎麵前——

他太高了,她隻能束著手抬頭仰望他,站在他的麵前,那張眉眼之間總有一絲絲與北皎相似的臉上神情輕描淡寫:“阿皎,你還是年輕太小了,做事急躁……你才和她在一起多久呢,就急著想要證明身份?”

她垂眼,像是和他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我和薑懷民在一起那麽久,你看我得到了什麽了嗎?”

這會兒北皎多少就聽懂了。

他就琢磨這女人沒事找什麽茬,原來是自己氣不順,來看看他的笑話。

“怎麽,”他挑眉,“跟薑叔伸手要結婚證,沒要著?”

他準確地捕捉在她臉上僵了僵,眼中一閃而過的惱怒,然而她卻是在笑的,甚至笑容更加明顯,抬手用手中的書輕輕拍打他的胸口,輕佻又戲謔:“你是我兒子我才告訴你——”

厚重書籍的一角壓在他心髒的部位。

張零零收斂了笑容,“他們這樣的人,根本沒有心。”

把持不住自己,你就會滿盤皆輸。

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因為手裏的籌碼就隻有這些,自己這麽一個人而已……一旦他們不想要了,那就連博弈的權利都沒有。

張零零想到了那天,她也不是坐下來很嚴肅地跟薑懷民說打證的事兒,她不敢的。

就是一個十分尋常的午後,她一個很早以前的朋友在微信聊天,聊著聊著她那個朋友就說,自己離婚了,老公給了她一套能住的房子,現金卻沒有給多少,她帶著小孩無依無靠,想跟張零零借點錢。

張零零當時也是無心地開了公放語音,她當下甚至覺得有些尷尬地扭頭看薑懷民……中年男人挺著大肚子挫著花生米的皮衣,白胖胖的花生米扔進嘴裏,他看著電視機,“有套房不錯啦,尋常人奮鬥一輩子不過就是為了一套房。”

“也是,”張零零笑了笑,“她老公我見過,吃飯時餐廳的紙巾都舍不得開封,如果不是結婚了,那套房估計也不會就這麽給她。”

別人家的事,不熟的不想多評論,薑懷民便不置可否。

張零零就嗲著喊了聲:“懷民。”

薑懷民這才有了反應,隻是從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離開過電視機,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我可以給你房啊,兩套夠不夠?一套在廣州,再給你在你老家買一套。”

房子是薑懷民最不缺的東西,他這樣說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房可以給,其他的就別多想。

其實也可以了,跟了他幾年,得到兩套房子,薑懷民不算是沒有良心。

但是張零零不甘心啊,兩套房是不少,前提是她不知道薑懷民手上到底能有多少所謂的“兩套房”,她不傻,她想要多。

可是她要不到,甚至隻能裝聾作啞,任何的不滿憋在心裏,正如當時她其實覺得像一桶涼水迎頭蓋下,她卻還是笑著用嬌俏的聲音說,嗯,還是你好。

眼下看著北皎跟自己犯了一樣的錯誤,她能說什麽呢——

兒子跟她太不親了,她沒辦法心疼他,甚至報著想看熱鬧的心幸災樂禍呢,但到底是她的兒子,她也不希望他摔得太狠,一蹶不振。

早點看清楚現實的好。

於是有了以上的對話。

而北皎顯然沒將這些放在眼裏,聽了張零零的一段演講,他顯得無動於衷,當然沒有醍醐灌頂的感動,也沒有覺得多大的冒犯。

——張零零是張零零,他是他。

根本就不是一件事,他不覺得有什麽好計較,所以從始至終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語氣很淡地說:“我和你不一樣。”

說完這一句,他伸手,拿過了張零零手中那本被她翻弄過的英語書,眼也不抬順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書本落入垃圾桶發出“咚”的輕響。

像是砸在人的心髒上。

看著張零零那張淡定的麵容從驚訝到逐漸扭曲,北皎將原本就是敞開的房門拉開了些。

“出去。”

他語氣平淡,甚至沒打算跟她說太多,也懶得解釋他就是不圖薑冉身上的哪怕一分錢,他甚至覺得剝離了她那些多到離譜的巨額存款,她薑冉身無分文,他也有能力養得起她……

隻是這些不必和張零零廢話。

她的話也沒有對他產生絲毫的影響。

薑冉是懵懵懂懂挺不靠譜的,讓他沒有安全感也是真的,但是在關於未來的大方向上,他根本不怕。

……

第二天,薑冉大早上的就被掀起來,家族聯姻式的茶樓飲早茶,就當是給阿泰叔接風。

她根本沒打算去,甚至貼心地找好了借口:“你就說我還在崇禮沒回來。”

薑懷民“嘿呀”了一聲,摸著肚皮像是看什麽大離譜的人:“我約他的時候台詞就是‘我乖女從崇禮大殺四方回來‘!”

薑冉覺得“大殺四方”這個詞挺耳熟,想了想,不在意地問:“怎麽,還在熱搜上看到我的追蹤報道了?很潮嘛居然還懂上網衝浪!”

薑懷民懶得跟她廢話,趕她去洗漱,並且保證就是吃一頓飯,泰梨也在,如果她對阿泰叔的兒子不滿意,可以全程不跟他說一句話,也不用交換聯絡方式。

他說這話的時候,北皎正好從樓下走上來——

戴著耳機的黑發年輕人站在清晨的陽光下,雙手插著兜,臉上汗津津的看著是剛去晨跑回來。

這會兒目無情緒地望過來。

薑冉被他黑洞洞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想了想後說:“我不會加他微信的,你死心吧。”

“曉得啦!”薑懷民不耐煩地揮揮手,“知道你看破紅塵不想嫁人想當尼姑咯,用得著重複那麽多次嗎,快點去洗漱!”

打發走了孝順女,一轉頭看見北皎站在不遠處,笑容重新出現在中年男人的臉上,他盛情邀請北皎跟他們一起飲茶。

北皎摘了耳機,微笑著禮貌拒絕,告訴薑懷民自己也約了廣州的朋友早茶,問他們約在哪,說不定可以碰見。

薑懷民訂的是廣州很有名的粵式早茶茶樓——本地人平日吃早茶不一定去,但是勝在規格合適敘舊友,味道也還可以,價格也適中。

北皎點點頭說一會兒見。

又過了半個小時,早上還十分燦爛的陽光突然變得陰沉沉,眼看著好像要下雨。

薑冉素麵朝天撇著嘴打開薑懷民的萊萬特車門,又伸頭看了眼站在車外一動不動的北皎,指了指他,嬌氣地問:“他怎麽不跟我們去!”

她語氣自然又無所謂,像是在說什麽家裏的傭人。

“人家自己有約噶,像你哦,沒朋友的!”薑懷民挑眉,拍掉她的手,“手指人沒禮貌!”

薑冉縮回手,揉揉被拍疼的手背,掃了眼北皎看他臉上好像都沒有多餘的情緒,不太愉快地抿抿唇。

不說北皎還好,提到他薑懷民便像是提到了自己的親兒子,手從口袋裏掏出薑冉的車鑰匙,“阿皎一同飲茶的朋友裏有沒有女生啊?”

感覺到一雙火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他彎了彎唇,說:“有。”

“那你也開車去,不要叫你朋友看不起。”薑懷民要塞給他鑰匙。

“什麽!憑什麽!不給!”薑冉挑高了眉,“那是我的車,憑什麽給他開!”

“憑我是你爹,那車我買的。”

像是沒注意到薑冉臉上的委屈,薑懷民一眼掃過她的風衣,“你去換件大衣,我看這天,難講中午好似要翻風(*起風)。”

“不換。”

“凍死你。”

薑冉響亮地“哼”了聲爬進瑪莎拉蒂的車後座,抱著胳膊坐好,冷眼瞅著原本不太想接車鑰匙的北皎抬起頭看了看天氣後,還是接過了薑懷民手裏的車鑰匙。

“最地鐵也吹不著風啊!”她忍不住開口,“要什麽開車啊!”

然後,沒沉住氣的下場是——

北皎看了她一眼。

薑懷民又把她罵了一頓。

……

到了茶樓薑冉才發現晦氣的還在後麵。

在指定的位置坐下了,跟阿泰叔一家子寒暄完畢,但是她隻看到了熱情似火要跟她抱抱的泰梨,沒有看見阿泰叔的所謂兒子。

她在心裏放鞭炮:看吧!人家也不想相親!來都不來的!

人不來她樂得自在,當然不會自討沒趣地問“你兒子咋沒來”,也沒覺得自己被冒犯……

埋頭抱著菜單勾自己想吃的,覺得自己能吃一頓安生的飯。

直到一群年輕人烏泱泱進來了,就在他們隔壁桌落座。

在菜單上勾畫點好一份蛋撻,薑冉因為旁邊鬧得慌抬頭看了眼,猝不及防對視上一雙黑色瞳眸,她捏著菜單人震驚到瞳孔地震,然而對方臉上的神色很淡,顯然是早就料到了這個局麵。

“爸!”薑冉用腳指頭猜都猜到怎麽回事,“你怎麽把他放隔壁了!”

光憑北皎自己,他能有這個本事訂桌在他們隔壁盯梢她相親嗎!

“嘿呀,我早上問阿皎來不來吃早茶,他說約了朋友,那我不是一同訂位就好了,省的麻煩咯?”薑懷民說的很有道理的,“你不要那麽小氣,人家在隔壁又沒搭理你,礙著你什麽事了?”

薑冉憋得臉紅耳赤,有苦說不清。

架不住隔壁那位臉上雲淡風輕,更給她氣的不清。

而此時,跟北皎一塊兒來的基本就是廣融那群滑手,有眼尖的看見薑冉了,就上來跟她打招呼,直呼“好巧”。

又抬頭看薑冉這邊一桌子明顯都是家長,喊了“叔叔好”後紛紛退散,至此兩桌井水不犯河水。

……也不是完全不犯。

坐在薑冉旁邊,泰梨先有了反應,她用手捅了捅薑冉,小聲地說:“剛才那群人你認識啊,穿黑色衛衣裏麵高領毛衣的那個好帥呀,你認識不?”

“平時一起滑雪的。”

隔壁桌穿衛衣的多了去了,薑冉卻不用回頭也知道她說的是誰,“你說的那個,不熟。”

話剛落就被揍了一下。

原來是薑懷民一直偷聽她們講話,這會兒聽薑冉冷著嗓音翻臉不認人,伸手拍了她一下,“不熟!你就這樣做人家阿姐!”

“我才不是他阿姐。”薑冉不服氣地反駁。

薑懷民不理她了,隨後轉頭跟泰梨笑著說,這是他現在女朋友的兒子,如果她想認識,可以介紹給他們“正式”認識,小夥子人很能幹,前途無量……

吹了一堆。

薑冉相親突然就變北皎相親,這畫風轉變也太快了,薑冉都想提醒薑懷民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泰梨,她才是嫁不出去那個!

這會兒聽得煩,她把菜單往薑懷民麵前塞:“上了年紀閑著就亂點鴛鴦譜,什麽前途無量就一未來的醫生,醫生總要加班的,成天不著家,梨梨哪離得開人——你再看看添什麽菜啦!操空心!”

薑懷民笑了笑:“醫生不著家也會照顧人。”

薑冉不耐煩地蹙眉說:“照顧個屁!”

……

這邊桌子在討論北皎,而另一邊也沒閑著。

托昨天”官宣”的福,這會兒八卦中心兩位主角都在,在北皎那桌,一些好事的擠眉弄眼,看看薑冉又看看北皎,怕不是這會兒如果不是家長在,他們早就起哄鬧起來。

“北哥,你好歹說句話,看你像個沒事兒的人一樣,正常人好歹臉紅一紅!”

“開玩笑的,他臉紅什麽!要真紅那就完蛋了!”

“哈哈哈哈哈那可好玩了,有什麽完蛋的,那是——”說到薑冉的名字,其中一個自動收聲,衝著隔壁桌埋頭幹飯的女人點了點下巴,“多少人妄圖拿下,別說沒門,窗戶都沒找著。”

北皎順著他的目光往旁邊看,薑冉正麵無表情地抓著個巨大的蛋撻往嘴裏塞,他輕笑一聲,收回目光。

這一笑不得了,在桌上的哥幾個甚至還有認識以後就沒見過他笑過的。

“哦!他笑了!”同桌的人興奮得不行,“笑了就是有情況!”

北皎抬眼,笑容變得更明顯了,像是存心要讓他們看清楚。

仔細一看,這笑還不是陰陽怪氣的笑呢,他是真笑了,甚至笑的很好看。

“哎呀,你們不要亂講話啦!這樣挺不好的!”此時,一個女生突然說,“北哥不是有女朋友嗎?我不在吉林我都聽說了,平時你們加那麽多群都不看群消息啊,聖誕前後那陣子鬧了好一會啊!”

“哦,對哦,北哥,淦!你有女朋友!昨天那朋友圈傳那麽廣,你女朋友看到沒?沒跟你發脾氣?”被提醒了,同桌的人就沒那麽興奮了,“哎呀估計是邱年她們大中午的喝酒玩呢,要是鬧起來了你跟我說,我去讓冉姐把朋友圈刪了吧?”

說話的事平日裏和薑冉稍熟悉的,北皎稍微收了點笑,瞥了那人一眼,平靜地說:“沒事。”

正如薑冉昨夜感慨,那雪圈的人三觀該正還是正。

經過那女生的好心提醒,剛才開玩笑開的起勁的幾個人拍著大腿,都是一臉不好意思:“這話說的是,都忘記北哥有女朋友了,啊啊啊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那拿這開玩笑確實是不合適了——”

“對哎,要不讓冉姐把朋友圈刪了吧,整得人家小情侶吵架就不好了。”

“北哥鐵樹開花,好不容易和一個妹子閃電戀愛……估計很喜歡吧,倒是也沒必要為了一個其他人的玩笑吵架?”

他們說這些,北皎沒多大反應,回頭看了眼對他們這邊在聊什麽絲毫不知情的薑冉,無聲地翹了翹唇角,他說:“真沒事,沒關係的……”

他停頓了下,“是薑冉的話。”

他意思是,沒人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啊,她又不會對著鏡子罵自己狐狸精。

然而他都不知道,那兩個字的名字從他口中不輕不重地被念出來,都有了一點兒纏綿悱惻的刺激味二,桌邊瞬間就鴉雀無聲了。

看他臉上是真的絲毫不顯得心虛或者煩躁,讓桌邊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一下子二丈摸不著頭腦。

幾秒死寂後。

“完了,這是什麽情況啊?”一個女生幹笑,“我現在真的覺得昨天冉姐那朋友圈不是在開玩笑的了。”

“……我打開看了眼,北哥那張照片的背景很像國外運動員曝光的奧運村房間,你曉得吧——”

奧運村,說明是最近的照片。

“薑冉去奧運村幹嘛?”

“她沒去吧?”

“她要去也能去?我怎麽覺得她在哪我都不驚訝啊——”

“我不知道,她也沒給我報告,她去滑職業我踏馬都是半年後人家都上國外發光發熱了我才知道的。”

七嘴八舌的討論聲。

“但是不能是薑冉啊!不是說北哥女朋友用的馬赫,玩兒八字刻的嗎!薑冉可是一順刻哈!”

“就是,八字和咱們玩兒一順的就有一點關係:‘八字‘不合。”

“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踏馬還挺有梗,咋的看不起玩兒八字的,錘死你啊!八字怎麽了!平花比你跳得高!”

“而且那小姑娘不是還會因為滑不好了鑽北哥懷裏哭嗎,你們啥時候見薑冉因為這個哭過,她滑不好了就第二天早起一小時,在滑不好再早起一小時……反正骨折了都沒見她掉一滴眼淚的,比爺們還爺們!”

“要麽怎麽叫‘冉姐‘,那不是年齡,是江湖地位。”

他們一頓瞎叭叭,越扯越離譜的地步。

直到點的吃的上了,北皎擺擺手阻止他們再瞎猜,“別瞎猜了,女神放誰家不是女神?我也就一俗人,你們就當我渣男。”

……他承認“渣男”那可真是飛快又迅速。

桌邊再次鴉雀無聲。

“吃東西。”

北皎推了推桌子上的食物,猜測聲音這才偃旗息鼓。

……

薑冉對隔壁桌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對話一無所知。

就知道北皎他們這桌吃東西是真的來吃東西,吃完就走了,那些認識的朋友上來跟她打招呼道別時,薑懷民和阿泰叔的憶往昔才憶到98年的金融風暴。

估計還差個二十來年才憶完。

薑冉吃飽了,但是得有禮貌陪著長輩不好意思提前走,抬眼就看見北皎同薑懷民點頭示意道別,他不急不慢,跟在那群人身後最後一個離開。

走前買了單,也不知道是回去AA還是他一個人埋單出血。

此時是下午兩點多鍾,薑冉又硬生生地熬了個把鍾,其中包括且不限定地讓泰梨看了看北皎的朋友圈——

她這才注意到這個萬年不發朋友圈的人,朋友圈背景又變成了以前那個,就2020年疫情剛來被迫封板時,他們在山頂照的大合照。

合照很多人,單獨截圖出來畫了愛心放在微信背景,那是他們唯一的單人合照。

在背景牆下麵,他的頭像旁邊,個人簡介是【↑什麽時候能放你的單人照片】。

小小的箭頭指著背景牆。

薑冉唇角抽了抽,又無聲地保持在了勾起的弧度,她小聲嘟囔:“這個戀愛腦。”

話語落,泰梨轉過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也暗戀這個人嗎?”

“什麽?”薑冉恢複了麵無表情,“沒有。”

“那你對著他的朋友圈笑得那麽甜幹什麽?”

“我沒笑。”

“要我給你找個鏡子嗎,我帶了。”

“……我是想到了其他事。”

薑冉一臉冷淡地轉開了頭,好在泰梨是個小可愛,從小就不愛窮追猛打的追問別人,這會兒也算了,沒再追究。

到了下午四點,滾水換過一輪又一輪,茶樓的椅子都坐到穿,泰梨把所有的社交軟件翻爛了,終於不耐煩地發出腰痛的呼喊。

阿泰叔與薑懷民總算是想起來現場還他媽有坐不住的晚輩,握著手心心相惜,艱難話別——

“這是幹什麽,以後阿泰叔都回來了,”薑冉擺擺手,看不下去,“你們上小區垃圾分類一塊兒倒垃圾都可以約著一起。”

中年男子們發出尷尬的笑聲,站起來往外走。

至此,從頭至尾阿泰叔都沒有提起他失蹤的兒子——

這倒是不符合常理,他們這些生意人,最講那些虛偽的禮儀,哪怕對很好的朋友也保持應有的禮貌。

薑冉一邊往外走,正奇怪這事兒,突然聽見前麵薑懷民高聲歎息“我這女真不知道何時感情開竅”,突然聲音安靜下來。

伴隨著屋外一陣陰嗖嗖的寒風吹過,她凍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攏了攏確實有些薄的風衣……她一抬眼,就看見在茶樓的大門外,寒風中,身姿挺拔地立在那的黑發年輕人。

他手裏拿著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

風將他的頭發吹的有點兒亂,這讓他看上去好像成熟氣氛有所下降,少年感直升。

似是聽見動靜,他長長的睫毛掀起,隔著人群與她對視,眉眼平靜,而是展顏微微一笑。

幾秒的沉寂。

等周圍人反應過來,站在最前端的薑懷民剛想問北皎怎麽還沒走,就見原本於一群人最後的薑冉突然錯步上前,與他擦肩而過——

她疾走幾步來到黑發年輕人麵前,站定,麵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張開雙臂投入他的懷中。

他有一秒愣怔。

很快回過神來,打開手中的羊絨大衣,披在懷中女人肩上,手臂順勢攬過她的腰,俯身在她眉心落下輕柔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