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十秒鍾的時間,開門。”
“十、九……”
在一片哄笑聲中,倒數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機械。
縮成一個團兒的段平安心怦怦直跳,她躲在衛生間的小角落裏,低頭看,透過門縫看得見好多雙腳就站在自己的麵前,一雙雙名牌運動鞋,高跟鞋,皮靴子,和她腳上的破帆布鞋有著天壤之別。
“三、二、一。”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隨之而來的是一盆冰冷的水,直直地從頭頂上澆了下來。
她們應該是踩著凳子的,段平安沒來得及看真切,水帶著盆子就一起砸了下來,她沒忍住喊了一聲出來,全身上下濕了個透。
冷水順著門縫流了出去,那些人嫌棄的躲遠。
“段平安!再不出來你試試!”
遲雨冰急了,揮揮手,身後的幾個小姐妹就一起上前,拽住門的把手開始瘋狂的推拉。
本就不牢固的門開始哐當哐當地響,段平安抬頭看,門鎖搖搖欲墜,硬撐了幾秒鍾,還是被暴力地毀壞。
外麵的強光照射進來,一雙雙手像是惡魔一樣,扯著她的胳膊,揪著她的頭發,將她拖了出去。
來不及站起來,段平安半跪著,膝蓋直接從台階滑到了地麵上,噗通一聲。隻是頭發的撕扯感更加的劇烈,讓她已經感覺不到這裏的疼痛。
她的手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些什麽來保持穩定,可是地麵太滑,隻徒勞無功地抓了一把水。
胳膊上的淤青露了出來,引得頭頂上的人嗤笑,“段平安,看來,你還真是天生賤命。”
黃伊娜的聲音尖銳刻薄,“班裏傳的沒錯啊,連你媽都不喜歡你,小結巴,你還活著幹什麽?”
段平安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懼怕。
遲雨冰的眼眸低低地垂著,腳掌輕輕點著地麵,水花濺了起來。她正欲俯身,卻沒想到臨時來了不速之客。
一道力氣趁她不被,從身側將她推開,踉蹌了幾步才被後麵的人扶著站穩,不至於摔倒。
夏純喘著大氣,找遍了附近教學樓裏的衛生間。
地上的段平安僵硬地抬頭,頭發絲上都掛著水珠,讓她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在瘋狂地燃燒,她沒臉,蜷著身子往旁邊躲了躲。
“夏純?我操你媽的!”遲雨冰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推開身後的人,朝著夏純兩步走了過去,手掌高高地抬起,卻沒來得及落下。
夏純抬手擋住,另一隻手還了一巴掌過去,就這麽硬生生的,扇在了麵前人的臉上。
她大抵是瘋了,心髒顫抖著,手掌發麻。
這舉動看呆了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間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夏純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褂子,走過去披在了段平安的身上,裹住那個渾身上下冷冰冰的人。
“平安,還好嗎?”她出聲,才發覺自己的聲音也是發抖的。
黃伊娜怔愣了半天,最先開口,“夏純,你瘋了吧你!”她跑過去想看看遲雨冰的情況,卻被後者一把推開。
夏純的力氣不大,遲雨冰的臉上紅印子並不明顯,隻是生氣到了極點,嘴唇發青,一雙眼睛恨不得要把地上的兩個人給生吞活剝。
良久,她嗤笑了聲,“夏純,做了江湛的狗,還真是囂張了不少。”她頓了頓接著說,“上次我的人被弄到局子裏,也是你做的好事吧?”
“雨冰姐,跟她廢話什麽啊,直接上手,什麽東西也配在這裏叫囂!”一個女生開口,擼起袖子走了過去。
還沒到跟前,遲雨冰抬手攔住了她。
外麵有路過老師的談話的聲音,遲雨冰不怕,淡淡勾了下嘴角,“夏純,你知道嗎,會反抗的小鳥,才是最有意思的。今天我們到此結束吧,沒意思了,等下次,我們再好好交流。”
夏純抬頭,站在自己眼跟前的人又再次笑出了酒窩,無比滲人,“你會有報應的。”
“是嗎。”遲雨冰挑挑眉,“那就看看到底是報應先來,還是我先把你踩死。”
公交車上,窗外昏沉的景象如同萬花筒裏的花紋一般割裂倒退。
夏純靠坐在窗邊,雙眼無神。
命運這個東西有時候是真的讓人捉摸不透,她以前從來都覺得自己已經很悲慘了,可沒想到今天,她卻成了幸運的那一個。
總有人比你活的辛苦,她是真的體會到了。
車停下再啟動,上來了一個帶著小朋友的年輕女人,環顧了一圈,帶著孩子在靠門口的位置扶著欄杆站下。
小朋友看著是剛上幼兒園的樣子,背著小書包拽著女人的衣角,“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到家啊?”
女人安撫地摸摸他的腦袋,“寶寶乖,很快就到了。”
夏純的思緒被對話抽回,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對母子的身上,晃了晃神,而後站了起來,“您坐我這裏吧。”
她走過去,把位子讓了出來。
“不不不,我們馬上就下車了。”
“沒關係的,小朋友太小,您抱著他坐下會安全些。”
女人猶豫了會兒,不好意思地點著頭道謝,抱著孩子坐了過去。
夏純微微抿唇笑,她扶好站在門口的位置,身後的馬尾辮被人從後麵輕扯了一下。
轉過身,江湛雙手抱懷地靠著欄杆站著,冷白色的下巴揚起,眼神瞥了眼自己剛剛的位置,示意夏純坐在這裏。
夏純反應了會,差點就忘了還有他的存在。
今天說好了要和他一起回家去看看奶奶的,走個神的功夫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夏純:“我不累,站一會兒就好。”
江湛單挑了下眉,像是沒聽見一樣,拎著小姑娘肩上的書包帶往後一拽,將她帶到了座位上坐下,“幹嘛,就許好學生給小朋友讓座,我就不行?”
夏純抬眸,江湛戲謔的視線毫不避諱地迎了上來,凝視了一會兒,夏純看向了窗外。
“我們,還有多久能到?”
江湛扶著座椅靠背,眼睛眯了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