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辦公室就在教學樓附近，距離很短。以至於她總喜歡踩點過來視察班級。
定下的許多離奇規矩也讓人頭大，比如不可以在教室喧嘩，早讀要站著，離早讀晚修還有十分鍾前必須到教室準備開始學習等等。
從高二到高三，不是一天兩天的嚴格。
林蔓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曹延和楊紹軒站在那角落班主任的位置前，兩個少年低著頭背著手，老老實實地聽著班主任的教訓。
班主任半靠著椅子，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你們不看看你們的成績都成了什麽樣子，那數學差成這樣，明年不想上大學了？你們說說接下來怎麽辦?說話！”
兩個男生低頭依舊不語。
“老師，”林蔓過來弱弱的喊了聲，打破了僵持的氣氛。算是幫這倆人解了圍。“您有事找我？”
尖酸刻薄樣的女人一個白眼翻過來落到林蔓身上，“你們兩個先回教室，回頭再說你們。”
那一副大鏡框下的冷漠尖銳的眼神全然由林蔓一人承受，她掌心冒出了些冷汗。
林蔓向來不喜歡這個老師，這人太過於冷漠，沒有人情。
“你自己看看你的期末成績，尤其是地理，差成這個樣子。文綜選擇題錯了多少？”
“15個。”
“一共就45個你錯了15個？人家馬鈺鈺這次文綜失誤也錯了15個，分數卻要比你高出40多。你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班主任語氣嚴肅，甚至比剛剛訓斥那兩個少年還要嚴重。林蔓卻感覺到這人並不是因為成績的原因，而是她今天本來就心情不好。
隻不過碰上說成績，抓來幾個挨罵泄氣的罷了。
她當初說大家壓力太大可以找人傾訴或者痛痛快快哭一場。反正作為班主任她承認過，自己說自己不高興了就會罵人，罵完就心情好多了。
現在不就是如她所說的樣子。
馬鈺鈺是排名前十的存在，林蔓認為自己這200排名的小蝦米和那位大神實在沒什麽可比性。拉她和學霸比較，無非隻是想多說她幾句。
見林蔓不說話一副任人宰割的老實模樣。
在辦公軟椅上坐著的女人向後一靠，又道：“你自己想想你的學習態度。”
林蔓不理解，她也不算怎麽聰明。但也一直老老實實上課寫作業刷題，哪裏態度不端正了。
“一天天心思不放在學習上，寫寫畫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當我不知道了？還有跟人家別的班的男生拉拉扯扯，你身為女生能不能有點羞恥心！”
椅子上的人聲音愈來愈尖銳，臉色越來越難看。
哦～
林蔓恍然大悟，她前一段期末時間裏和一些擅長寫作的同學準備了一個征文大賽活動，男女生同學都有。
稿子寫了很多風花雪月和人情冷暖，投出去了一篇，剩下的在教室書堆裏，可能被班主任撿到了一些廢稿。
至於和男生拉拉扯扯，那應該就是他們課下討論的時候，互相去各自的班級找對方，順便帶著零食一起吃吃喝喝放鬆放鬆。
不過她也沒怎麽去找男生啊？不都是女生紮堆，還被她班主任嫌棄過女孩子拉幫結派雲雲。
怎麽這就是她考試成績差的原因，她怎麽態度不端正了？
“老師，我沒有。那隻是我準備參加征文活動寫的東西，我也沒有和男生拉拉扯扯，我們是正常同學關係。我怎麽就沒有羞恥心了？”
心裏像是這夏日的烈日在熱度飆升之後猛然轟炸，林蔓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班主任也是一位女性，怎麽可以這麽對她說話。一言不合就給她扣一堆帽子。
見林蔓反駁解釋，班主任一臉不屑地坐著看她說完。然後道：“你沒有？那別人告訴我的都是瞎編出來的？”
“我沒有。”
雖然林蔓向來以好學生聽話懂事為標簽，但涉及個人隱私尊嚴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屈服。
“給你爸媽打電話，我跟他們說。”
一個白眼又落在林蔓身上，紅色的手機被啪的丟出來在桌上。班主任轉過去開始在《暑假告家長安全通知書》上簽字。
林蔓站著不動，辦公室裏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人來人往。偶爾有人會注意到角落裏站著的那個女生。
一臉執著，板正的站著卻低著頭。雙手背在身後手指糾纏著。
她絕對不會跟父母打電話，父母都是老實人。電話接通，還不知道班主任會怎麽挖苦父母。
“不打？那你九月份開學就別來了，我不會收你的。就算你來了我也會讓你回去。”
打，還是不打。
班主任是從學校政教處下來的老師，聽說老公也是市裏的人。舉報她這件事那肯定是不行的。
自己家也隻是一個普通家庭，沒什麽關係實力。
林蔓垂著眼眸，突然後悔有些和這女人頂嘴。有些媚男厭女在身上的老女人，怎麽能和這種人解釋道理呢。
尤其當這個人是自己為了高三班主任的情況下。
兩個人僵持著，林蔓眼眶已經泛紅。幾番猶豫之下，身子稍稍晃了晃，想要去拿桌上那套著芭比粉手機殼的手機。
“馮老師，年級主任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一個清澈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沒什麽語氣。林蔓愣了愣，覺得有些耳熟。扭頭望去，聲音主人兩三步便走了過來。
是在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少年。
“顧野啊，你這次考得挺不錯，保持好，到時候高三了會更輕鬆。”
班主任見是顧野來了，靠著椅子的背立馬挺了起來，剛剛還垮著堪比被欠債的臭臉立馬笑出了一朵太陽花。
甚至語氣裏都充滿溫柔與誇讚。
她伸手接過少年遞來的名單，又接著道。
“聽說你語文還有些短處，要盡早補上來啊。”
回複是漫不經心的一聲”嗯“。
少年不怎麽領班主任的情，一張能被偷拍下來掛到校園牆掛爛的俊臉不帶一點笑意。
林蔓覺得“顧野”這名字耳熟，猛想起來麵前這拽的二萬八五的少年，就是程涵口中的那位數英很厲害的學霸。
顧野原本將東西送到就要離開，卻瞧見在公交車上對他“投懷送抱”的女生正眼眶淚水汪汪的站在這老女人麵前。那本已經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女生額間的碎發都已經被汗水打濕，後頸和耳垂前的汗珠也安靜的往下滑著。一張還算耐看的臉漲得有些紅。
看起來站了挺久。
“她怎麽了？”
顧野立住腳步站在林蔓身邊，與她一起麵向班主任。
“沒怎麽，期末成績考的太差被我說了幾句，在這裏哭哭啼啼的還反駁我。”
這次輪到林蔓十分想翻白眼了，這老師真的是，讓她無言以對。
“那她沒怎麽就讓她回去唄，剛好我對學校還不太熟悉，讓她帶著我去認認路。”
“你不是已經之前已經來學校一周了嗎？”班主任不解，看向林蔓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厭惡。
“哦，我還不熟。您要沒事的話，我就和這位同學一起出去了。”
話說這麽說著，顧野也不等班主任開口答應。老女人臉色緩下來一點正要說話時，少年就推著林蔓的肩示意她往外走。
隻留下一句“老師再見”給裏麵的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