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許久，四周空氣壓抑得似要將兩人壓倒吞沒。
“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麽，都無法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葉仲文輕聲開口，“你也不稀罕我的彌補。我不會再奢求你原諒我，隻想請求你一件事。”
沈棠沒有打斷他，平靜地注視著他。
葉仲文抬眸，眼神裏盡是哀求：“離開這裏，不要再管雲夢城的事，不要再管我的事，也不要再管方念芝的事。我們這群人，不值得。”
沈棠不為所動地看著他：“你們確實不值得。我是為了我的孩子。就算方念芝是生我的人又怎麽樣，我孩子的仇一樣要報。”
“那也是我的孩子。”葉仲文顫著聲音。
沈棠依然不為所動：“沒有其它要說的，就各走各路。”說完，起身。
葉仲文趕緊跟著起身想扶住搖搖欲墜的她，被她一把推開。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出酒吧，臉上的神情無所適從。
沈棠回到住處，已經是醉意全無。
她窩在臥室裏，又是徹夜未眠。
第二天她照常工作，像沒事人一樣。
再見到葉仲文，是兩天後，隨他一起出現在雲夢城的還有方念芝。
方念芝帶著一票高管下屬來雲夢城視察工作。
如今，大楚和葉氏是戰略合作，所以當著眾人的麵，方念芝代表葉氏對沈棠是客氣有加，一起在現場視察了一大圈。
方念芝找了個機會，和沈棠單獨相處。
兩人站在雲夢城項目部露台上，看著整個項目，都很是安靜。
方念芝先開了口，說：“我聽說了，雲夢城有了新的改建方案。”
沈棠沒接話，想先聽她說。
“新方案還沒到董事會，我還沒看到，但我估計方案是個好方案。”方念芝微笑著繼續說，“不過，就算是個好方案，也解不了雲夢城這個困局。”
沈棠點點頭，順著她的話回說：“是啊，要動用不小的關係。就算政府那邊願意鬆口，你也還可以有很多借口可以讓雲夢城繼續這樣動不了工。光是改建的費用，你就可以正當地把方案否了。”
方念芝笑而不語，半天才說：“雲夢城是個死局，就算困不死葉仲文，也可以困他一段時間。”
沈棠沒說話，神情卻是一臉輕鬆。
“沈棠，我一直都很欣賞你。”方念芝轉身認真地看她，“你現在擁有的這一切，得來不易，同樣是女人，我勸你，不要再湯這趟渾水。
“和葉仲文聯手，還不如和我。我承認，我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凡事都不止一種解決方法。你的損失，我可以做出補償。”
“損失？”沈棠冷冷地笑了，“我失去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不知道在方總看來，這種可以怎麽補償？”
方念芝怔了怔，雙臂環了起來：“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後麵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以後你還會有孩子的。隻要我真真正正成為葉氏的主人，我答應你，以後一定對你有求必應。
“以後，在東港，葉氏可以和大楚集團強強聯手，這樣強大的聯盟，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女人在這個世界上不容易，比起情情愛愛，讓自己更強大才是最重要的。”
聞言，沈棠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眼神平靜得透著哀默。
“方總不在乎情愛，親生骨肉也可以作為交換的籌碼。”沈棠說著輕哼一聲，“你的成功是注定的。”
方念芝笑了笑，以為自己說動了她，笑著說：“你也會成功的。隻要你能想得更開一些。”
沈棠垂眸冷笑著搖了搖頭：“我這人，什麽都想得開，就是沒辦法做那些畜生都不如的事。”
方念芝愣住，臉色沉了下來。
“虎毒不食子。”沈棠紅著眼盯著她，“我還想，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你......”
“方總的教誨我都聽明白了，又要讓你失望而歸了。”沈棠截住她的話，“我直接把話說明白吧。方總要給我的賠償是一定要賠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方總拿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來賠。”
聽到這話，方念芝臉色鐵青，隨即不屑地笑了笑：“好啊，那就走著瞧吧。”
說完，趾高氣揚地走了。
沈棠看著她離開的樣子，自顧自地笑了幾聲。
她原本想象著，如果她把自己的身世說出來，方念芝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和反應。
現在她不用想像，也知道了。
緊接著，劉笑笑來了露台，關切地問：“沒事吧？”
沈棠搖搖頭，說：“最近盯緊一點，雲夢城現在風大灰塵大。”
劉笑笑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晚上，她們回到住處，劉笑笑在回來的路上買了些菜，要親自下廚。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沈棠也都有回應，令劉笑笑覺得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也安心了些。
飯吃完，劉笑笑接了個電話，麵色微微地怔了怔。
雖是微表情，但沈棠還是看見了。
沈棠問怎麽了，她隻是說：“雲夢城現在處於停工狀態，我們最近不必天天去了吧。”
“葉仲文現在的重點是搞定公家，我們就負責盯緊雲夢城。”沈棠回說。
劉笑笑不自然地點了點頭，嚐試著再說：“那我去就行了，有什麽事我向你匯報。你可以四處逛逛散散心。這裏風景好，又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充滿了能量。”
沈棠極認真地看著她：“到底什麽事？你知道瞞不過我。”
見是晃不過去，劉笑笑隻能說：“有一半工人撤換了，我覺得應該是方念芝搞的鬼。”
沈棠沒說話。
“方念芝這樣安排，肯定是有目的的。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她這麽做是想幹什麽，但為了你的安全，我覺得你還是先避一避。”劉笑笑請求。
沈棠垂眸淺笑：“人事調動就嚇得我不敢再去雲夢城，那不是正中了她的意。”
“老板......”
沈棠示意她不要再勸，笑了笑說：“這是一場惡戰，我已經身在其中，不能怕，也不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