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知道。”沈棠接過她的話，“早知道就該把我捂死，這樣就不會有這一天，讓我有機會壞你的好事。”
方念芝緊咬著嘴角，忍了忍：“先離開這裏，以後再說。”
“我和你沒什麽可說的。”沈棠說完就走。
走出去沒幾步，她聽見身後傳來馬克的驚呼。
她立馬回頭，隻見葉仲文整個人在往下墜，馬克根本扶不住他。
她心狠狠一揪，拔腿就朝葉仲文跑了過去。
在葉仲文雙膝落地的刹那，她伸開雙臂衝過去接住了他，隨他一起跪坐著。
抱住他，她才看見他後背上全是血。
她隻覺得眼中一熱，淚水無法自控地湧了出來。
“叫救護車。”她顫著聲音，“快叫救護車。”
馬克在旁邊一邊流著淚一邊打著電話。
沈棠抱著葉仲文，驚恐地無所適從。
她看著掌心上的血，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哽咽地隻能抱著葉仲文。
葉仲文用僅存的意誌，頭枕在她的肩上，喃喃地說：“不害怕......沒事的.....”
“你不能死，你還沒有贖罪。”沈棠咬著牙，“別想逃避，你不能這樣，葉仲文，你不能。”
葉仲文慘然一笑，抬起手來，想要摸一摸她的頭發，摸一摸她的臉，見自己那滿手的血，終還是默默放下了。
“別原諒我。”他喃喃地繼續說，“這輩子都不要原諒我。比起被遺忘，被視而不見，我寧願你永遠恨著我，記著我。”
“那就撐著。”沈棠早是流淚滿麵，咬著牙威脅，“沒我同意，你不可以有事。我同意你死，你才可以死，我不同意，你就要永遠活著。隻有活著，我才可以折磨你，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聞言，葉仲文笑了：“你活著，我就活著。你活著，我就要護著你。曾經，我想要回頭，想要把最好的都給你。但我錯了，這世上沒有回頭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說完，他用力自己撐著，雙手扶住沈棠肩膀，重新將她的麵龐端詳。
“別哭。”他說，“別著急。”
“你別說話。”沈棠掌手扶住他臉頰，“馬上就送你去醫院，保留體力。”
葉仲文手蓋住她的手，輕聲哄說：“沒事，讓我說。我怕我挺不過去怎麽辦。”
“不會的......”
“不，你聽我說......以防萬一，以防萬一，讓我說幾句，我不想留遺憾，也不想再給你心裏留下任何傷痕。”
沈棠失控地痛哭了起來，額心貼上他的額。
她現在什麽也不想聽，她隻要他沒事。
葉仲文雙臂擁她入懷，唇在她耳邊，輕聲說：“恨一個人太累了，我知道這有多累。別恨我了，別再恨我了。失去你的那一刻，我已經得到了這世上最大的懲罰。
“我多希望，自己不曾恨過任何人。我們本應該在一個陽光晴朗的日子裏相遇，我本應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謝謝你愛過我，愛過我這樣的人。這是上天給過我的，唯一的恩賜。
“以後......好好的，我想看你幸福的樣子。華東來，很好。是他，我很放心。答應我，和愛你的人好好生活。這就是我唯一的願望。隻要這個願望達成，我對這個世界的怨恨，也就......消失了。”
沈棠安靜地聽著，直到擁著自己的雙臂慢慢鬆開垂下。
她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失去了，眼睜睜看著飛奔過來的醫生將葉仲文從她懷裏帶走。
她如行屍走肉般跟去醫院，在手術室外麵一直等著。
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仿佛時間也跟著靜止了。
劉笑笑勸了她幾次，讓她也去病房休息，她都不去。
等葉仲文從手術室出來，被送進ICU，她在ICU外麵看見他身上插滿了管子。
醫生告訴她，葉仲文還在危險期。炸彈有幾個碎片刺破了他的心髒，手術雖然還算順利，但後麵還有感染的風險。
醫生走後，她才敢流淚。
這些碎片本應該炸進她的身體。
劉笑笑再次勸她也要接受治療，她正要拒絕，方念芝來了。
“她說得對。”方念芝說，“你也受傷了，應該治療，應該休息。”
見狀，劉笑笑走開，讓她們說話。
沈棠平靜地看著方念芝：“你想要的都得到了，還想要什麽呢？以我對你的了解，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怎麽樣呢？你不會因為我，做任何改變，不是嗎？”
“是。”方念芝承認，“為了我想要的，我可以拋棄一切，甚至於自己的孩子。我發過誓，要成為人上人，不要再被這個世界踐踏。當初的決定，我並不後悔。”
沈棠一點也不意外地注視著她。
“那你現在想幹什麽呢？”沈棠沒什麽力氣地問。
“我原本應該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承認。”方念芝紅著眼，“但我知道你是我女兒的那一刻，我還是沒有辦法控製我自己。以前，是迫不得已。現在我什麽都有了，為什麽還要和我的女兒分開呢？”
沈棠輕扯嘴角：“你真當自己的是神啊，不想要了就不要，想要了就拿回來？”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原諒我。我們後麵還有很長時間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現在，我隻想你知道，我不會再傷害到你，我的態度就是我會等你平靜下來之後，再慢慢處理我們的關係。”
看著方念芝好聲好氣的樣子，沈棠覺得好笑。
“我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和哪來的臉對我說這些話？”沈棠笑，“你覺得你自己無所不能，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是嗎？”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可以彌補。我會像愛仲恩一樣愛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沈棠收起冷笑，認真地看著她，“你給了我生命，但你沒有養育過我，所以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
“這些年，你害過多少人，心裏還有數嗎？為了成功，你可以不擇手段，你手上沾滿了多少血，你還洗得幹淨嗎？”
說著，沈棠拉起她的手，“這上麵還有我孩子的血，不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