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月見李宣執拗,實在是勸說不動他,便也隻好作罷,改成為李宣夾菜。
見李宣對中原的菜肴很對口,便禁不住言道:"想不到你竟然吃得慣我們中原的菜肴。"
李宣露出令人暖心和純淨的微笑,言道:"其實中原和高句麗的菜肴有很多共同之處,都主要以大葷為主,或是鹹辣,或者是酸甜,我沒什麽可挑剔的!"
"好啊,那你多吃一些吧!"蕭明月又道。
"好!"李宣頷首道,隨即嘴角忍不住噙著一絲微笑。
門外的采薇和阿仲偷聽著二人的對話,見兩個人的談話不痛不癢,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兩人心裏也忍不住跟著著急。
采薇是希望蕭明月可以和李宣有什麽進展可能的,她知道這個李公子和自己的郡主一樣,都是錯生在帝王將相之家,兩個人都是想要的東西和自己擁有的截然相反。
心裏一方麵為二人感到惋惜,一方麵想著哪怕有一絲可能,也要想方設法促成二人
。
心裏呢喃道:"這個李宣李公子,怎麽也不再主動一點呢?再多表達一些自己的心意,說不定郡主就會感動了呢!本來這段時間郡主老是有些心神不寧的,這是多好的機會啊!他還不好牢牢地抓緊機會,趁虛而入?!"
隨後輕歎了一口氣,轉過頭看了看阿仲,覺得這個老李老氣的高句麗人倒是挺忠心護主的,便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阿仲。"阿仲回道。
采薇想繼續從這個阿仲口中問出一些問題,便微笑著道:"阿仲哥哥,你餓不餓啊?我請你吃些東西吧?!"
阿仲搖搖頭,"多謝姑娘好意,我不餓,我還要守著公子呢!"
采薇聽了,覺得這個阿仲不僅老裏老氣的,而且還呆板的很,便又繼續道:"沒關係的,你家公子和我們郡主還在裏麵小酌呢!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會叫咱們,
走吧!咱們也別在這兒幹杵著了!"
說完,便強拉著阿仲就往樓下的客桌去,叫老板上了幾個好菜,又要了一壺清酒,想著務必也要從阿仲嘴裏問出一些重要話來。
阿仲見采薇如此盛情,便也隻好接受,看著采薇親自為自己斟酒,忍不住感謝道:"真是有勞姑娘了!"
采薇笑道:"這有什麽!你家公子幾次幫了我們郡主,前些日又因為我們郡主受了苦,我們郡主感謝你家公子,我呢同樣也要感謝你!"
說完,把手裏的清酒遞給了阿仲。
阿仲十分禮貌地雙手接過酒杯,"姑娘客氣了,我也隻不過是跟著公子做事!公子認準了的事,便是我的事!"
采薇聽了,又試探著問"這麽說……你家公子是認準了我們郡主不成?!"
阿仲喝了一口酒,連忙點點頭道:"那是自然,我們公子早就認準了郡主殿下,自從……"
"自從什麽?自從什麽你說呀?!"采薇忍不住追問,一邊
又一杯接著一杯給阿仲倒酒,生怕他喝不醉。
阿仲遂低聲對采薇言道:"自從有一年……公子年少時,隨著我們高句麗使臣進宮,似乎是你們的皇帝登基改國號那年,公子在宮裏見到了郡主,便一聽傾心,回去以後整日念叨的就是郡主!隻是那時候公子聽聞郡主和你們的皇帝青梅竹馬,便也就沒有什麽過分的想法,直到公子聽聞郡主放出消息說"誰能得到北冥大魚的魚目,便可以做她的夫婿!",才在太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得了一對兒魚目,又趁著郡主在黨項受了傷的機會,悄悄進獻給了她!本來公子也不想打擾郡主的,隻是這幾年公子看在眼裏,知道郡主不願意
嫁給你們的皇帝,同樣也不願意嫁入北魏,公子才決心一試!"
采薇聽了,在心裏暗自讚歎,"還真是天賜良緣,彌足珍貴呢!"
隨後想到怕是阿仲故意說之,便繼續道:"這些話,怕不過是你一家之詞吧!你家公子真的是一直愛慕我們郡主數年?!"
阿仲用力地點點頭,"就是我家公子在被宇文太師囚禁的時候,心裏想的也是郡主,也在心裏發誓絕對不會放棄郡主,若我有半句假話,必遭受天打雷劈的懲罰……"
"呸呸呸!我不過是和你開玩笑的,別胡說,你萬一有什麽不測,誰來照顧你家公子啊!"采薇阻止阿仲繼續說道。
"采薇姑娘,總而言之,我所說的都是真的,請你務必要相信,我家公子的一片癡心天地日月可鑒!"阿仲道。
"你放心好了,我會把這些告訴我們郡主的!絕對不會讓你家公子白白受苦的!"采薇對阿仲安慰道。
"其實這些事,公子不願意讓我提起,更不會在郡主跟前說,因為公子不想靠著這些博得郡主的同情和憐憫!"阿仲低聲說道。
"都這個時候了,他不說怎麽行呢!你放心吧!我不會出賣你的!"采薇一邊為阿仲倒酒一邊含笑言道。
回去以後,伺候了蕭明月梳洗,又哄著阿茶去睡了覺。
采薇便把在酒樓套著阿仲的話,盡數說給蕭明月聽了。
又笑言道:"郡主,如此可不是你們的大好姻緣嘛!這也是上天注定了的!"
蕭明月聽了,不禁對采薇說道:"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胡說了,傳出去,對李公子極為不利!"
采薇為著蕭明月的幸福言道:"郡主,這對你來說不公平,對李公子來說也不公平,陛下和宇文太師若是真心希望郡主幸福,便該替郡主想一想,希望郡主有自己的幸福,而不是耗著郡主……再說了,李公子他處處都很好,奴婢瞧著,李公子對郡主的深情與癡心不必任何人少!"
"話雖如此,隻是我現在還不能做出選擇!我已經同時
辜負了陛下和宇文迪,並不想再傷害李公子,正是因為他是真心實意,所以我更不能傷害他了!"蕭明月道。
"郡主說的是,可是郡主口口聲聲說自己辜負了陛下和宇文太師,可是他們又何嚐不是辜負了郡主?!他們放不下郡主的同時,更是無法放棄手裏的權力和地位!奴婢實在不想再看郡主受雙重煎熬和委屈了,奴婢哪怕自己拚上了命,也希望郡主可以找到真正的幸福,而奴婢確信李公子就是能給郡主幸福的人……"采薇又繼續對蕭明月苦口婆心地道。
"好了,采薇,你別說了,今日出去逛了一天,我也乏累了,你回去睡覺吧!"蕭明月不想再讓采薇說下去,因為她害怕自己真的會心軟。
夜裏,"嘩啦啦!"刮了南風又下起了大雨,蕭明月躺在**許久未眠,想著李宣是那樣的真誠,可是自己又不能誤了他,思來想去,想著一定要有一個萬全之策,可以保得住李宣平安無事。
而李宣回去以後,阿仲便交代了和采薇談話的內容,言自己把個許多真心話都告訴了采薇,李宣聽了,很是不高興,對阿仲嗔怪道:"平白無故的,說這些作甚?如此一來,郡主怕是許會對我有幾分同情感動罷了,我又不在乎這些!"
阿仲笑了笑說道:"公子,這些事早該告訴郡主,郡主也是早知道早好,您看郡主如今對公子總是和顏悅色的,若是公子表表真心,努努力,和郡主的關係也會更進一步!"
李宣看著阿仲反駁道:"真心也好,實意也罷,並不在口頭嘴上說說,須得真心真意做出來讓人看!我隻做自己該做想做的,並不在嘴邊討好郡主的真心!"
阿仲笑笑,對阿仲讚歎道:"公子做的是,公子一向對郡主隻有真心,並不靠嘴上表心意,是屬下唐突了!"
李宣知道阿仲多年來跟隨自己,對自己最是忠心,知道他也不過是以前好意,便對阿仲道:"阿仲,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多謝你了,隻是有些事,我還不想現在就告訴郡主,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在她身邊默默守護她,不能給她過多的壓力!"
阿仲點了點頭,"公子,阿仲知道了!隻是,陳國皇帝派人送信,言公子若是願意回高句麗。他必定支持公子繼承王位,而且也願意把……把宮裏的公主許配給公子!"
"不答應!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什麽王位,我從來都不想要,什麽公主,就算硬塞給我我也不會要!"李宣堅決果斷地說道。
"公子說的是,隻是屬下雖然知道公子的心意,可是陳國皇帝那裏,我們沒個回複恐怕也不太好吧?!"阿仲道。
"那就直接回複陳國皇帝,說他的條件我一個都不接受,郡主,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的!既然我喜歡了郡主,便不會畏懼什麽皇帝和太師,無論他們還有什麽招數,我都不會眉頭皺一下,若皺了一下,那便是不配喜歡郡主!"李宣道。
阿仲自然知道李宣的心意和執著,便隻得照著做,去如實的給陳賢派來傳話的人去回話。
陳賢沒想到這個李宣如此執拗,高句麗王那邊也是隻有歉意,老高句麗王言自己年邁,對這個兒子也是有心無力,實在是無法約束,煩請陳賢代為照看看管。
隨後又陸續送來了許多奇珍異寶給陳賢,言外之意,希望陳賢不要做出來像宇文迪一樣傷害李宣的事,又在信中大讚陳賢作為一個帝王心胸開闊、仁厚賢明。
陳賢看了這對父子一個推卸責任,一個趕都趕不走,甚是氣惱。
春安在一旁安慰道:"陛下也不必如此惱怒,想來李宣不過是一個失去儲君位的庶民皇子,又被宇文太師狠狠地教訓了一番,如今怕是銳氣減少了許多,且李宣年少不懂事,郡主也不會對他有所青睞的!"
陳賢聽了,冷笑了一聲,隨後拿出另外一份密信,摔在了春安麵前,道:"有暗探送來密信,言郡主和李宣曾在酒樓一起吃飯!"
春安聽了,忙對陳賢寬慰道:"陛下,不過是吃飯罷了,想來是郡主是把李宣當作朋友,陛下不必憂慮!"
陳賢越想越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他雖然清楚李宣無論是地位還是權力,哪怕他做了高句麗王也比不上自己,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即便是這樣,李宣身上有些蕭明月若追求和希冀的一切,此外,陳賢看著李宣的畫像,覺得他年輕許多,與蕭明月年齡相仿,二人相處的久了,蕭明月難免不會對他有幾分青睞,悠閑,自由,毫無拘束……這些都是讓陳賢無比擔心的事情。
次日,便去了欽天監找了晨玉,要求晨玉占卜李宣和蕭明月是否有何姻緣。
晨玉是早就知道陳賢會過來讓自己占卜的,從在黨項的時候,
見了對方送過來的北冥大魚的魚目,他便知道二人有妙不可言的緣分。
而後自己為二人偷偷占卜,更是得出了驚人的結果。
見皇帝又問自己要測算二人的姻緣,一方麵皇命難為,另一方麵他和蓮生受蕭明月的恩惠,自然也要知恩圖報,極力維護蕭明月和李宣。
思來想去,縱然忠義不能兩全,要冒著欺君之罪風險,也得極力護著蕭明月,護著蕭明月,便是等於護住了更多的人,即便自己是欺瞞了皇帝,可是卻不會有人受罪,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陳賢急切來到占星閣,對晨玉道:"北方一個高句麗舊時的王世子,名喚李宣者,近日來與郡主走的很近,這個人既不愛慕權力,也不愛慕地位,不一樣的很,我擔心他會蠱惑了郡主,你來占卜一下,看他二人的緣分如何?切不可隱瞞!"
晨玉聽了,點點頭,回道:"陛下放心,臣定當竭盡所能為郡主和那人占卜,給陛下一個真相!"
隨後,便當著陳賢的麵,用
便用六爻的方法,用三枚銅錢擲了六次,
隻是與以往不同,晨玉是反著說的,對陳賢道:"陛下,郡主與這位李宣緣分淺薄,不足為懼!"
陳賢聽了,先是喜悅,轉頭仍舊有些擔憂,又問道:"你可占卜的準了?可有紕漏?若果真如此還好,寡人會重重的賞賜於你,若你占卜的不準,亦或是有所隱瞞,日後就休怪寡人不客氣了!"
陳賢跪地道:"陛下放心,臣絕對不敢欺瞞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不會有錯的!"
再三追問確認,陳賢方相信了晨玉的話,遂安心的回了勤政殿。
對於李宣減少了幾分忌憚,
晨玉見皇帝相信了自己的話,心裏便暗自鬆了一口氣,呢喃道:"謝天謝地,佛祖保佑,師父保佑,郡主和那位李公子緣分頗深,若是被陛下強行介入,那就麻煩了,如今我能幫郡主的也就隻有這些了,剩下的,還希望郡主可以自己參透,那位李公子可以遇事逢凶化吉!"
晨玉回去又把事情的原委悄悄說給了蓮生,蓮生也自然支持晨玉的所作所為,對晨玉道:"小姐自幼對我恩重如山,更何況你我能有今日,多虧了郡主!我們應該竭盡所能幫助郡主才是!"
晨玉點點頭,向蓮生保證,"你放心,我在國師這個位置上一日,便會幫助郡主一日!"
……
蕭明月自從上次以後,便故意和李宣疏遠,以往還是會三五日見他一麵,如今為了不讓人誤會,更是為了李宣著想,便幾乎是都不見他。
李宣也不在乎那些,不在乎自己的個人的安危,依舊風雨無阻,日日來看望蕭明月,連門口守衛的家丁,都覺得他癡心一片
一個家丁道:"這位李公子可真是夠癡情的,我若是女人,早就被他給感動了!"
另一個不屑地說道:"還好你不是女人,你若是女人,也必定是個樣貌醜陋,行為粗鄙,五大三粗的女人,怕是沒有一個男人會看得上你,哪裏還會有男人對你獻出真心呢?!"
二人便說笑,便鬥嘴,引得管家前來嗬斥道:"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不許在這裏胡言亂語,議論主子的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站崗!"
另一方麵,管家也在心裏覺得李公子人不錯,輕歎了一口氣,道:"我隻盼望郡主可以覓得良緣!"
蕭明月為了不見李宣,索性也不出去,每日除了給父母請安遞茶,其餘時間便是讀一讀書,寫寫字,作作畫。
蕭氏夫婦雖然想撮合女兒和李宣,可是見女兒如此態度冷淡,也少不得把心思放一放,加上之前李宣被宇文迪關押的事,也不得不為李宣擔心起來。
二人每日也是發愁的很,既為女兒擔心,又為李宣擔心。
也同樣想不出來一個好主意,裴氏便也時常叫人準備些可口的膏果點心給李宣,心疼他的一片癡心。
見蕭明月越發對李宣的誠意視而不見,自然是也跟著著急,
思來想去,便得了時機就勸慰蕭明月:"郡主,即便郡主對李公子無意,也可憐可憐李公子吧,一連著數日,李公子都站在門口,每次都要等上兩三個時辰,無論是刮風還是下雨,都
不間斷,這……"
蕭明月聽了,心理難免有些動搖,想了想又對采薇道:"若我出去見他,那便是等同於害了他!"
"那……郡主讓奴婢出去給李公子傳個話,捎個口信也好啊!"采薇又道。
蕭明月又道:"若是為了他好,就不能給他一點希望,給了他希望,他還會繼續堅持的,這樣的話,他也就堅持不了多久!"
采薇聽了,皺眉頭道:"郡主,如此未免對李公子來說,太過於殘忍了!"
"長痛不如短痛,我現在既然不能護著他周全,又不能同他離開,所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蕭明月說完,隨後繼續彈起了古琴,以排解心中的煩悶。
采薇見蕭明月這樣說,也隻得作罷,雖然擔心李公子,卻也不能拗蕭明月的意。
最擔心蕭明月的蕭起先夫婦,也是最為著急,女兒的終身大事,對於二人來說便如同心口上的一塊巨石,時常讓二人心中抑鬱煩悶。
裴氏對蕭起先言道:"如若不然,你就拿出自己三朝元老,在戰場上浴血奮殺多年的功勳,求陛下成全了女兒如何?!"
蕭起先輕歎了一口氣,對裴氏道:"我說夫人,你怎麽就這麽糊塗呢!如今還輪不到我們去說,一來,女兒心裏還是始終裝著的是陛下,即便我去求了,先不說陛下是否同意,女兒就壓根不會同意啊!隻有女兒自己想清楚了,決定選擇了李公子,那陛下興許還會主動讓步呢!"
裴氏蹙了蹙眉,撇了撇嘴道:"陛下會主動退步?我看不見得,不過這幾日李公子來的越發勤了,陛下倒是也不再有什麽大動靜,想來別是醞釀什麽大的智謀?!"
蕭將軍搖搖頭,對裴氏道:"你看看你,婦人之仁了吧?陛下不會那般的,陛下一向宅心仁厚,就算對感情有些拎不清,可也不至於不想讓女兒幸福,故意阻擋著女兒的姻緣!"
"我看不像,陛下把女兒留在身邊多年,卻一直不提為女兒物色了好姻緣,相反,隻是留女兒在宮裏,把個大好的青春,都蹉跎了!"裴氏抱怨道。
蕭起先道:"就算陛下和宇文迪願意放手,那也得咱們女兒願意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