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蕭明月便想著李宣的舉動,入了睡,而後便夢見,自己果然遠離的朝堂,遠離了宮廷,遠離了淮州城,隻跟著李宣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而後午夜驟醒,心中一驚,夢中的景象場景都太過真實,讓自己不由得信以為真,隨後聽見采薇輕微的喘息聲,看見還高高掛在天空上的月亮,蕭明月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對自己暗示道:"沒事的,沒事的,不過是夢而已,並不是真的,我怎麽會真的和他離開呢!"
隨後披上了披帛,穿了鞋襪,來到了屋內的小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壓了壓驚,兩口茶水喝下去,蕭明月清醒了許多,神智也安穩了許多,隨後望著窗外,夜深人靜,她不禁回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個夢,那個暗示自己注定和陳賢,和宇文迪了無結果的夢,那個自己要注定了嫁給別人的夢!
"難道真的就是他?!"蕭明月在心中呢喃道。
隨後看了看那胭脂盒子,想著采薇問過阿仲的話,想著李諾曾和自己說過的話,想著一切一切的暗示……
不由得既有些難過無奈,又有些懼怕。
隨後一陣笛聲隱隱約約傳入自己的耳畔。
出於好奇蕭明月便輕輕推開了窗子,便看見李宣一個人在客棧的後院裏吹笛子,笛聲悠長婉轉,悅耳動靜,隻是仔細聽來有些傷感又有幾分期許,似乎在講述一個美麗動人的故事一般。
蕭明月不由得聽的入神,想來自己也睡不著,便披上了外衣,信步也來到了後院,看著沉醉在笛聲中的李宣,她隻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身後,隨後躡手躡腳地坐下,隨著他一同欣賞著他的笛聲。
笛聲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牽動著人的心弦。
蕭明月靜靜坐在李宣的身後,聽著他用笛子為自己講述著一個淒美的感人故事。
她坐在他的身後,望著他的背影,卻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很熟悉、很熟悉,似乎如同是前世的記憶一般,可是清醒的想想,似乎自己是把對陳賢和宇文迪的期許和愛澆注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雖不是他們,但是冥冥之中,她卻是那麽的希望他是他們,甚至,她更希望他是他們二人的合體。
身具二人的一切!
"如果他們三個人,其實原本便是一個人,該有多好!如果這本來就是一場夢,該有多好!如果這場夢,永遠都不會醒來,又該有多好呢!如果……"蕭明月在心中暗暗想著。
隨後一陣冷風迎麵吹來,把她從幻想拉回了現實,蕭明月低聲對冷笑了一聲,呢喃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過了今晚,我還是會繼續苦惱,還是沒有辦法放下他們兩個,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們!"
李宣吹完了一曲,轉頭看到了在一旁靜坐的蕭明月,不由得驚喜的微笑道:"郡主,你怎麽出來了?!是不是我的笛聲太吵,把你給吵醒了?!"
蕭明月看著李宣,肯定的暗示自己"他是李宣,他不是陳賢,也不是宇文迪,自己千萬不要對他產生感情!千萬不要!"
見蕭明月默不作聲,李宣又問道:"郡主?可是我吵到你了?若是吵到你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隻因剛才來了興致,又睡不著,所以才吹了一曲,還望郡主不要見怪!"
蕭明月看著李宣,輕聲笑了笑,"我也是一時做了噩夢,心有餘悸,所以想著出來走走,聽見你的笛聲,悠長婉轉,十分動聽,便不由得入了神!"
李宣低頭笑了笑,隨後對蕭明月道:"真是讓郡主見笑了!不過郡主既是做了噩夢,想來必定是心中有些不能釋懷之事,若不嫌棄,可以和在下說上一說,或者我可以為郡主排解一二呢!"
蕭明月輕聲歎道:"情至深,心摯愛,可是命運卻大不相同,從來造化弄人,讓人無奈的很!"
李宣聽了,收起了笛子,對蕭明月安慰道:"世上還有許多美好的事情,除了愛恨嗔癡,也還有許多值得讓人留戀和追尋的,比如優美的風景,比如一首動聽的曲子,再比如一個等了你數年的人……"
聽到"等了你數年的人!"一句話時,蕭明月不由得抬頭看了看李宣,此時他也正看著自己,四目相對時,蕭明月隻覺百感交集。
既有說不出的熟悉感,似乎自己的心更願意把他當作陳賢和宇文迪,
又似乎自己和他有一種前世便熟絡的親切感,蕭明月轉過頭,不敢再看李宣的眼睛,
在她心裏,她隻願意把他當作朋友,當作弟弟。
"一切都會好的起來的!"李宣又道。
"嗯,你說的對。"蕭明月輕聲道。
"轟隆!"天空中一聲響雷,一道閃電。
二人不由得被驚了一下。
緊接著天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嘩啦啦!"地下起了雨來,黃豆大的雨點火速地砸在了二人身上,。
"下雨了!"二人互相看了看,而後又同時脫口而出。
緊接著李宣便趕忙抓起蕭明月的手臂,往屋子裏跑去,蕭明月被李宣猛地一拉,心裏驚了一下,隨後也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跑回了屋裏,二人狼狽地跑回了客棧內。
"阿嚏!"已經是被淋的濕漉漉的蕭明月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李宣見此,趕忙解下來自己穿在的外麵的披風,給蕭明月係上,
"我送郡主回去!郡主回去記得要關好門窗!放心別再著涼了!"李宣一邊為蕭明月係上披風,一邊叮囑道。
蕭明月看了看李宣的披風,忙推脫道:"不用了,你也要當心別著涼!"
"我一個男人沒事的!你的安危自然更要緊一些!"李宣言道。
隨後,便親自送了蕭明月回去,到了門口又囑咐了蕭明月。
此時,接近四更天,采薇被雷雨之聲吵醒,本來要去給蕭明月蓋一蓋被子,卻發現蕭明月並不在房間裏,便又怕蕭明月出事,本打算去找李宣,卻不想剛出門,李宣便送著蕭明月回了來。
忙上前扶著蕭明月道:"郡主,您沒事吧?怎麽渾身濕漉漉的?"
李宣道:"郡主她剛剛淋了雨,趕緊扶著郡主回屋,換上一件幹淨衣裳,千萬別著涼!晚些時候我便叫阿仲去燒熱水!"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蕭明月對二人強調道。
"多謝李公子了。"采薇對李宣道了謝,便轉身扶著蕭明月回了屋裏。
李宣站在蕭明月的房門口,注視了良久,隨後才轉身離去。
屋子裏的采薇趕忙給蕭明月找幹淨的衣裳來換,隨後看見蕭明月身上披著李宣的披風,便忍不住在心裏笑了笑,而後把披風解了下來,對蕭明月言道:"郡主,奴婢幫你把幹淨衣裳換上,免得你著涼!"
蕭明月看見自己褪下去的李宣的披風,突然想起了什麽,便對采薇解釋道:"剛才我睡不著便出去散步,碰巧下了雨,李公子也在,便硬是把他的披風給了我!"
采薇笑了笑,對蕭明月言道:"郡主不必解釋,奴婢都懂,奴婢為郡主高興!"
蕭明月聽了采薇的話,覺得她一定是誤會了,便又道:"你高興什麽?不過是我打了個噴嚏,他臨時把披風給了我,僅此而已!"
"好好好,就算是這樣吧,李公子也是盡了心的,郡主以後對人家也該熱情些!"采薇道。
隨後看見蕭明月有些陰鬱的麵色,便咬了咬下唇,不再說話。
蕭明月想著采薇的話,其實即便采薇不提醒,她心裏也是有數的,可是她不能有所回應。
到了第二日清晨,便有阿仲送了熱水過來,采薇又害怕昨夜的寒氣入了蕭明月的身體,便又伺候她洗了熱水澡。
蕭明月躺在浴盆裏,還回想著昨夜的事,心裏卻嗔怪自己昨夜本不該出去的,又問采薇"可有把李宣的披風烘幹了送回去?!"
采薇這個小人精,自然知道蕭明月是要把披風還回去的,可是又不能自己做主給還回去,那樣就太沒意思了,便故意說還沒幹,等著蕭明月自己送回去。
"郡主,李公子的衣裳還沒幹呢!昨兒夜裏下了大雨,到現在外麵還陰著天,奴婢想來這幾日咱們怕是登不了白雲山了,不過這樣也好,咱們可以先去南海神廟嘛!郡主,您覺得如何?"采薇道。
蕭明月聽了,看著采薇笑了笑,道:"你不是都決定了嘛,還問我做什麽呢!那我們就先去南海神廟吧!"
洗了澡,蕭明月和采薇便下樓吃飯,可巧李宣和阿仲已經提前等候了二人,李宣看著蕭明月關切道:"昨夜淋了雨,沒有發熱吧?用不用請大夫?!"
蕭明月淺笑道:"沒有關係,不過是淋了一點雨,不礙事的,多謝李公子關心!"
坐下之後,采薇也道:"李公子放心吧!我們公子並沒有發熱的症狀!"
"那就好,一起吃早膳吧!"李宣道。
隨後二人看見桌子上有羊羹,還有奶香味的金玉小饅頭,別致又香氣四溢,還有芙蓉餅,鮮蝦雞蛋羹,燕窩蓮藕湯……
蕭明月抬頭看了看李宣,又看了看采薇,悄聲道:"你把我愛吃的早膳都告訴他了?"
采薇低頭笑了笑,隨後對蕭明月回道:"是李公子有心了,奴婢也不過是隨口那麽一說罷了!"
蕭明月覺得采薇真是已經和李宣串通一氣,說不定還把有關自己的其他秘密告訴了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李宣忙問:"可是這些飯菜,有什麽不合胃口?要不我再重新去準備……"
蕭明月連忙阻止道:"不用了,我很喜歡,真是謝謝你了!"
隨後微笑著夾起來一塊粥餅吃了起來,采薇隨後又盛了一碗羊羹給蕭明月。
席間,四人誰都沒有說一句話,都是安安靜靜吃著自己的早膳。
用膳完畢後,李宣不禁對蕭明月和采薇問道:"今日天氣不佳,我們恐怕不能去爬山了,你們有什麽打算?!"
"我們?"蕭明月聽了,覺得自己還真是被采薇和李宣給套路了,更不知道她們還有多少事,多少計劃瞞著自己。
"我們打算去南海神廟,李公子,阿仲,你們也和我們一塊去吧!"采薇微笑著對二人言道。
隨後又轉頭對蕭明月問道:"公子,我們和李公子他們一塊去,彼此也有個照應,公子覺得呢?!"
蕭明月隻得微笑道:"好啊,那就一塊兒去吧!"
隨後又對采薇道:"既然是去南海神廟,我們也得回去準備一下,多帶些香火錢什麽的!"
說完便拉著采薇上樓往屋子裏回去。
采薇不解地喃喃道:"香火錢……我們已經帶的很多了,公子難不成還想捐助一座寺廟……"
回了房間,蕭明月叫采薇又拿了些錢,便對采薇問道:"老實交代,你都和李宣說了什麽?若不說實話,我可不依你!"
采薇笑笑,安撫著蕭明月道:"郡主別急,奴婢隻是跟李公子說了郡主的喜好罷了,並沒有說別的!"
蕭明月看著采薇,嗔道:"好啊!想不到你是我的侍女,竟然向著別人,如此,我怕不是該早點把你給嫁出去了!免得你又對人家胡言亂語的!"
"郡主,奴婢哪裏有胡言亂語?奴婢可都是為郡主做打算,郡主不知道,有些事奴婢也隻不過是和李公子提了一嘴,可是李公子偏生就給記住了,郡主說說,你們兩個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緣分?!"采薇笑道。
"不許再胡說了,真是拿你沒辦法!"
"好好好,拿我們趕快下去吧!李公子他們還在樓下等著呢!"
二人下了樓,李宣和阿仲早已經等候多時,也準備好了寬敞舒適的馬車。
"我們乘一輛車去吧!也好一個車去,一個車回,如何?!"
見李宣都這麽說了,蕭明月也不好推脫,便隻好如此。
一來,自己雇傭的車夫旺兒腿疾犯了,二來也需要讓他留下來看東西。
遂和李宣乘了他的馬車,寬敞的馬車裏,有可以供人臨時歇息的塌座和靠墊,不過阿仲駕車,采薇同二人坐在馬車裏,見蕭明月和李宣都不說一句話,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便說要出去透透氣,和阿仲坐在車外,阿仲駕車,她便和阿仲聊著天。
蕭明月和李宣坐在馬車裏,心理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來昨夜的事,便覺得很不自在,又不好跟李宣說什麽,又不好什麽都不說。
想了半天,便對他說:"李公子,昨夜多謝你了!"
李宣聽了,微笑道:"舉手之勞,郡主沒事就好!"
車外,采薇笑著對阿仲道:"你們這輛馬車,很不錯嘛!看來李公子雖然不做王世子了,可是這待遇還是很不錯的嘛!"
阿仲回道:"采薇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公子的外祖家世代經商,是與各國都有生意往來的皇商,雖然公子的母親裕仁大妃過世了,可是這份龐大的家產我們高句麗王恩準由公子繼承!這算是對公子放棄王位的一種彌補吧!"
采薇聽了,點了點頭,又道:"原來如此,看來當王世子還是不錯的,雖然不要了王位,可也還是一個富貴公子!"
阿仲笑了笑言道:"那是自然。隻不過公子從不看重這些,總是不吝嗇地施舍錢財給一些窮苦人!"
"想不到李公子還真是有俠義之心!"采薇微笑道。
……
馬車一路快趕,約摸有一個半時辰,便到了南海神廟,采薇和阿仲放眼望去,見來燒香拜佛的人還真是多。
隨後對車裏的蕭明月和李宣言道:"郡主,李公子,咱們到了。"
蕭明月和李宣下了馬車一看,看見神廟不同於其他寺廟的莊嚴肅穆,而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甚至還有小孩子的嬉戲打鬧聲。
"聽說這個神廟求姻緣靈的很!"采薇道。
"我們進去看看吧!"蕭明月對李宣道。
"好啊!"李宣道。
二人走到牌樓前,見上麵幾個大字"波羅廟",
李宣看了不禁問道:"這神廟為什麽卻要叫做'波羅廟'呢?!"
采薇也在一旁喃喃道:"是啊,這個名字是挺奇怪的!"
蕭明月隨後對幾人道:"這神廟有野史記載是南齊開國皇帝齊高帝下旨修建,距離今天也有一百餘年!傳聞是兩個身毒人過來傳揚佛經,故而又在門牌前種了兩棵神樹,
齊高皇帝有所感,故而下旨修建了這寺廟,名字就叫做波羅寺,隻是當時連年戰爭,修建寺廟又是需要不少金銀的,故而直拖到了梁武帝時才完工,這裏麵供奉的卻不是什麽菩薩佛祖,而是火神祝融!"
采薇和李宣聽了,都身感受教。
采薇道:"可是為什麽不供奉菩薩佛像,而是偏偏供奉的火神呢?!"
"南海曾經連年飽受洪澇,百姓們覺得是水神發怒,便想用火神來壓製,故而便供奉了火神祝融!"蕭明月對幾人言道。
幾人聽了忍不住微微頷首,都道:"原來如此!"
隨後采薇趕忙言道:"公子,我們進去看看吧!早就聽說這幾年求簽很靈的!"
說完,采薇便招呼著阿仲走在了前頭,留下蕭明月和李宣在後麵。
"公子,我和阿仲先進去了,你和李公子趕緊跟上來啊!"采薇轉身對二人說道。
"你們慢點!別毛毛躁躁的!"蕭明月對采薇叮囑道。
隨後看著李宣,言道:"李公子,我們也進去看看吧!"
"好啊,我們走吧!"李宣言道。
二人上了高高的白玉台階,穿過門牌樓,接著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甬道上的人不多,蕭明月和李宣漫步在鬆木板連接成的甬道上,覺得此處還真是神清氣爽。
蕭明月看著甬道兩側的鳥語花香,不覺有些入神,這裏的水池中盛開著綠荷,花瓣清新淡雅,綠白相間,不比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些粉荷,蕭明月遂不禁感歎道:"如此不俗之物,今日得見,真是幸事!"
"原來你竟然如此喜歡綠荷,不過這綠荷雅中之雅,就和你一樣!"李宣道。
蕭明月又道:"這綠荷如此大雅,又豈能是我可以相媲美的!"
說完,便淺笑著快步向前走。
采薇和阿仲在神像麵前祈了福,抽了簽文,本來阿仲是不想抽簽的,可是采薇執意拉著阿仲抽簽,道:"抽個姻緣簽有什麽不敢的?!難道你想做一輩子光棍兒?!"
"我隻想一直跟著我們家公子,除此之外,別無他想!"阿仲木訥地回道。
采薇覺得這個阿仲實在是太過老實了,就是那種打一巴掌都不會立刻喊疼的那種。
便一方麵對他表示無奈,另一方麵非要改改他這個木訥老裏老氣的樣子。
"那你要是不求簽,我可就幫你求了啊!"采薇道。
"這求簽之事,又怎麽能代為幫忙呢!還是算了吧,我沒什麽想求的!"阿仲道。
"阿仲!"采薇說完,便把整個簽筒都放在阿仲手上。
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道:"這下便算數了!"
隨後拿了兩支簽,便去找解簽的人。
解簽的人看了看采薇手裏的便道:"公子手裏的這支是下簽,是《貧女》中的兩句詩,'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這說明公子的緣分並不好,不管是有沒有意中人,公子還是應該放棄為妙!"
采薇聽了,便蹙眉道:"你這個解簽的,怎麽亂說呢?!我覺得一點都不準!"
解簽的先生反駁道:"公子,在下並沒有胡謅,這簽文上的的確確就是這麽寫的呀!公子不能因為自己抽的是下簽,便質疑在下呀!"
"我看你就是一派胡言!別人還說什麽這裏的姻緣簽準,要我看一點都不準!"采薇氣著扭頭便要離開。
解簽的先生忙的又叫住采薇,道:"公子,這解簽的錢,您還沒付呢!二十文錢!"
采薇以為這解簽的想說些好話,誰知道竟然是還想著問自己要錢,真是令自己生氣。
"哼!"便一跺腳離開了。
阿仲見此,趕忙掏出二十文遞給解簽的先生,道:"給你。"
隨後便扔了自己的簽,追著采薇而去。
解簽的撿起來阿仲的簽文看了看,喃喃道:"這一支是中簽,龐涓觀陣,倒是比剛才那位公子的簽好許多……公子?公子?我還沒給您解簽呢!"
"不必了。"阿仲回道。
李宣向廟祝要來了宣紙和顏料,打算把綠荷的美麗景象畫下來,對蕭明月言道:"這綠荷雖美麗出塵,隻可惜隻能長在這氣候溫暖的南粵之地,我把它們的美麗畫下來,這樣郡主就能想看的時候便看了!"
蕭明月聽了,微笑道:"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李公子畫藝精湛,之前所畫的粉荷便已經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了,如今想必畫這綠荷也不在話下!"
"我怎麽敢在郡主跟前賣弄呢!左不過是郡主不要嫌棄我畫的便是!"李宣道。
李宣的畫藝精湛,這一點很早蕭明月就知道了,也同樣很佩服。
可是這綠荷不比顏色豔麗的花,看起來顏色簡單許多,可是一旦真的畫起來,卻也並不容易。
看著李宣胸有成竹的樣子,蕭明月卻也是相信他的功底。
便坐在一旁看著他畫作。
可看著看著,便似乎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那裏好像隻有他們兩個。
李宣安安靜靜在作畫,蕭明月在背後欣賞,並沒有半點其他的聲音。
彼此完全沉醉在其中。
她覺得那是自己久違的所享受到的寧靜,和不可多得的時刻。
就這樣,蕭明月看著李宣一筆一劃的畫好了一幅《綠荷圖》。
"郡主?!我畫好了!"李宣言道。
"啊?!如此之快便畫好了?!"蕭明月回過神來看著李宣展示給自己的《綠荷圖》,不禁會心一笑,接過來仔細一看,發現李宣畫的是如此逼真,甚至比小池中的綠荷還要清秀嬌嫩,仿佛一朵朵綠荷就要衝破畫紙,開出來了一樣。
"果然是畫的這樣好,栩栩如生,竟是比池水中的還好!"
蕭明月讚歎道。
"你喜歡就好,既然這池中綠荷我們帶不走,那便繪入畫中,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李宣淺笑道。
隨後便有來圍觀的遊人和富家子弟等等一眾,見蕭明月手裏的一幅《綠荷圖》別樣生動,紛紛想要買回去,
便都問蕭明月開個什麽價錢,"公子手裏的這幅畫惟妙惟肖,
不輸宗炳和王微,不如賣給我們?我們可以給公子一個好價錢!"
蕭明月莞爾一笑,對眾人道:"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幅畫我不賣,各位都不要再讓我為難了!"
其中一個又問道:"我出一百兩金子,你都不賣嗎?!"
"不賣。"蕭明月決絕地答道。
眾人見蕭明月執意如此,便隻得沒意思的散去。
隨後蕭明月便珍惜地把畫作卷了起來,對李宣道:"想不到李公子一幅畫竟然可以賣得到百金呢!真是了不起!"
李宣笑了笑,道:"我不過是拙劣的畫技,隻是這綠荷實在是太過美麗,反而把我的畫技拐帶的好了!"
"什麽啊!李公子不必謙虛,分明就是你的畫藝好!"蕭明月感歎道。
二人正說笑著,采薇和阿仲便一前一後回了來。
見采薇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蕭明月便問:"怎麽了采薇?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采薇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蕭明月又問後麵的阿仲,言道:"阿仲,你知道嗎?采薇這是怎麽了?你們離開的時候,她還興高采烈好好的,怎麽現在如此無精打采的?!"
"阿仲,是不是你惹采薇姑娘生氣了?!"李宣對阿仲問道。
阿仲同樣是
左右為難,一方麵想解釋此事與自己無關,另一方麵又怕說了采薇不高興,正在兩難之時,采薇遂直言道:"哎呀,好了好了,真的不關阿仲的事,是我……是我剛剛抽了一個下簽!"
蕭明月和李宣聽了,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蕭明月笑著安慰采薇道:"虧你還說這裏的姻緣簽準,我看根本就不準嘛!如今你也知道了,以後可別再同人說這裏的姻緣簽準了,想來這裏是渾身祝融的廟宇,又不是月老廟,如何能知曉你的姻緣?!"
采薇撅噘嘴道:"可是人家都說這裏準嘛!"
李宣也對采薇安慰道:"想來你一身男裝,莫說那個解簽先生,就是火神興許也看走了眼,給你撥錯了簽文,也是極有可能的!"
"
真的嗎?!"采薇看著幾人問道。
"李公子說的有道理呢!你是求姻緣,不準也是很可能的,又不是祈求風調雨順!"蕭明月對采薇道。
采薇聽了,想了想,隨後轉悲為喜道:"我覺得也是,公子和李公子說的才對!"
幾人正說著,天上便響了一聲悶雷,隨後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
阿仲忙說道:"公子稍等,我去取馬車來!"
隨後跑著去拉馬車。
李宣趕忙雙手護住蕭明月的頭,道:"郡主,我們趕緊回去吧!仔細著了涼!"
采薇也對蕭明月道:"我去拿雨傘來!"
突然下了大雨,眾人都紛紛或者是進去廟裏躲雨,或是跑著離開。
可是阿仲和采薇離開過後,這雨也越下越大,"嘩嘩啦啦!"甚至還帶著冰雹。
蕭明月看了看不遠處的廟院,便對李宣道:"
這雨太大了,我們一時出不去,不如先進去躲雨吧!等雨小了些,我們再出去!"
李宣看了看,道:"也好。"
隨後二人便進了一個供奉祝融神像的廟院,裏麵卻也沒人,似乎知道了下雨,或是打著傘離開了,或是躲到了別處去。
二人進了屋子,李宣便把自己的外褂脫下來給蕭明月披上了,言道:"郡主昨夜剛受了涼,恐今日再著涼!"
"我沒事,你的身體也要緊啊!"蕭明月想要把外褂脫下來給李宣。
"郡主披上吧!我不要緊,要緊的是郡主,等這雨稍稍停了些,我們便出去,想必阿仲和采薇姑娘也被困在馬車裏了!"李宣言道。
蕭明月剛才覺得自己還沒事,可是在廟房裏待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瑟瑟發冷,隨後頭也有些昏昏沉沉的,遂忍不住裹住自己。
李宣察覺蕭明月的不對勁,便上前問道:"郡主可是有些冷了?!"
"我沒事……"蕭明月瑟瑟發抖地言道。
李宣看著很冷的蕭明月,心裏雖然著急,可是礙於禮教,既不能再脫衣服給她,又不能抱著她取暖,急得不知所措。
蕭明月見李宣來回踱步,有些心急,便連忙對他說道:"李公子,沒關係的,我真的不冷!"
李宣看著蕭明月,不禁眉頭一皺道:"郡主都已經如此發抖了,怎麽可能不冷呢?隻是,我萬萬不能在郡主麵前寬衣解帶,更不能……"
隨後便看見供奉神像兩側的帷幔,便過去對著佛像再三叩拜,輕聲道:"恕在下不敬了,隻是救人要緊。"
隨後便上前扯下來一側的帷幔,"撕啦!"一聲,帷幔被徹底地扯了下來。
蕭明月看著竟然對自己如此用心守禮的李宣,內心十分感動,卻又沒什麽力氣跟他說話。
腦袋昏昏沉沉,眼前也是黑漆漆的。
李宣趕緊用帷幔把蕭明月裹的緊緊的,心中又期盼著這狂風暴雨早點停下。
阿仲和采薇回了馬車,一時間再想回去,卻被這暴風雨阻攔了住,每次想要衝出去,便會被風雨拍打的倒退回來。
把采薇急得直掉眼淚,對阿仲道:"阿仲,這風雨大作,電閃雷鳴的,我們郡主和李公子還在廟內,這會怕是淋了大雨,渾身都給濕透了,我們兩個又過不去,這可如何是好?!"
阿仲又何嚐不擔心李宣和蕭明月二人,隻是也隻能幹著急。
對采薇言道:"采薇姑娘先別急,郡主和我們公子都是貴人,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或許現在他們已經找到躲雨的地方了!就算現在我們兩個拿著雨傘衝過去,也無濟於事,一會會被淋濕的透透的!"
采薇懷裏抱著雨傘,坐在馬車上渾身上下都在為二人擔心。
風雨大作,幾乎把馬車也要掀翻了,幸而阿仲早早地把馬車趕到了雨棚,又給馬披上了雨氈。
二人隻等風雨小些,去尋蕭明月和李宣。
廟房內。
李宣把蕭明月用帷幔包裹的緊緊的,隻露出一個頭來,隨後仍是擔心蕭明月,心裏知道她一定是昨夜受了涼,沒有察覺,如今又受了涼。
蕭明月微微眯著眼睛,隻覺得頭昏慢熱。
竟然把個眼前的李宣看成了陳賢,便輕聲喚道:"賢……賢……是你嗎?!"
隨後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李宣的麵頰,蕭明月的手指纖細而綿軟,觸碰在李宣的麵上,令李宣心驚肉跳。
知道蕭明月錯把他當成了別人,遂便心裏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趁人之危,要更為恪守禮節。
遂對蕭明月解釋道:"郡主認錯人了,我不是他,我是李宣,李宣啊!"
見蕭明月確實有些神誌不清,便隻好越禮摸了摸她的額頭,隻覺得滾燙,便被嚇了一跳,對蕭明月輕聲喚道"郡主,別睡啊,醒醒!"
可是廟房內既沒有熱水又沒有草藥,李宣隻好緊緊的為蕭明月裹著帷幔,心裏期盼雨早點停下。
……
雨變小的時候,李宣便抱著蕭明月衝了出去,恰好阿仲和采薇也急忙過來接應,見到昏睡過去的蕭明月,采薇心急的問道:"李公子,我們郡主這是什麽了?!"
李宣一邊把蕭明月抱上馬車,一邊說道:"郡主發了熱,額頭很燙,阿仲,快去醫館!"
阿仲聽了,趕緊駕車往最近的醫館趕去。
車裏,采薇照看著蕭明月,見蕭明月無論是額頭,還是手臂都滾燙的很,便更是忍不住擔心,對昏迷著的蕭明月道:"郡主,你快醒醒,千萬別嚇我啊郡主!"
李宣也看著蕭明月,心裏都是在擔心著她,也對采薇說道:"放心吧,一會兒到了醫館,郡主應該就沒事了!"
說完,緊接著也打了一個噴嚏。
采薇見李宣穿的很單薄,外褂還已經脫給了蕭明月,又擔心李宣也因此而著涼。
便擔心道:"李公子,你該不會也染了風寒,著了涼吧?!"
李宣搖搖頭,對采薇言道:"我沒關係,隻是打了知道噴嚏罷了,不打緊的,不用為我擔心!"
到了醫館,阿仲停穩了馬車,李宣便急急忙忙抱著蕭明月下了馬車,采薇趕忙在一旁打著傘。
連著叩了幾聲門,小童便出來開門。
看見李宣抱著蕭明月,忙問道:"公子,你們這是?"
"這位公子淋了雨,染了風寒,快叫大夫來!"李宣忙說道。
"好,公子稍等。"
小童說完,便轉身去裏間叫瞧病的大夫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大夫走了出來,看見李宣等人,道:"把人放下吧!"說完,便指著一旁的塌床。
隨後采薇挽起蕭明月的衣袖,老大夫過去為蕭明月把了把脈。
緊接著神色凝重,眉頭緊蹙,道:"看脈相,倒不像是
位公子,倒像是一位姑娘!"
采薇道:"實不相瞞,我家小姐是女扮男裝!"
"這與發熱有什麽關係嗎?!"李宣問道。
老大夫點點頭道:"這位姑娘氣血瘀滯,想來是多年來憂思成疾,就是憂慮過度,傷了心神,怎麽,你們都不知道嗎?!"
幾人聽了,互相看了看。
"都是我沒照顧好小姐。"采薇低聲自責道。
"大夫,如何能醫治好這位姑娘的病?!"李宣問道。
大夫想了想,隨後對李宣言道:"若是想醫治好這位姑娘,也不是不能,隻是還需她自己想開,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隻有她放下憂慮,靜心調養,相信不多時日,便會痊愈的!"
"大夫放心,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回去便會好好照顧這位姑娘,還請大夫趕快來些褪熱的藥才是!"李宣對大夫催促道。
"好,我這便去給她抓藥。"
采薇看著從頭到尾對蕭明月如此盡心盡力的李宣,不由得為蕭明月對李宣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