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月和李宣等人回到了客棧,心中便一直不知所措。

她不曉得自己該怎麽再勸慰李宣,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麵對他,總而言之,她的心裏,比之前更亂了。

坐在自己的房間內,守著窗邊,心緒亂飛。

一會兒想到了宮裏的陳賢,想著他是否正滿心歡喜的等著自己回宮去?

一會兒想到了身在北魏的宇文迪,想著他是否也在滿心期待讓自己留下來?

還有自己的雙親,哥哥,阿茶,采薇,蕭娡和蓮生他們,都是自己的至愛親朋,都讓自己割舍不下。

想著李宣說的話確實不無道理,自己確實該為自己做打算,自己確實應該學著"自私"一些。

這天下如今即便沒有了她,或許也會一直安定下去呢!

可是人畢竟都是血肉之軀,一時間讓自己放棄很多人,很多事,必定是難上加難!

蕭明月覺得自己越想越亂,越想越頭疼!

采薇看到了,忙過去對蕭明月道:"郡主,奴婢剛在客棧的小廚房做了芙蓉糕,郡主要不要嚐嚐?也好讓郡主不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蕭明月拿起一塊邊上的芙蓉糕,隨後對采薇說道:"

這芙蓉糕,是不是忘了放糖?!"

采薇聽了,詫異道:"並沒有啊,奴婢可是放了許多糖呢!"

隨後采薇自己也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嚐了嚐,道:"郡主,這芙蓉糕甜的很啊!"

蕭明月自己並沒有嚐到太甜的味道,心裏想著怕不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便點了點頭,道:"原來是我沒有嚐出來,

近日來總是覺得口中十分苦澀,想必是我自己的問題!"

采薇聽了,慌忙放下手裏的芙蓉糕,對蕭明月道:"郡主,奴婢還是叫大夫過來給郡主瞧瞧吧?!"

蕭明月笑了笑,言道:"沒關係的,過兩日便好了!隻是可惜了你的一盤糕點!"

采薇看著確實有些憔悴的蕭明月,十分心疼地言道:"

郡主,一定是又在心中憂慮了,采薇知道,有些事郡主一時很難割舍下,可是郡主,您自個兒的身子骨要緊啊!之前您夜裏失眠,如今好不容易,好了很多,卻又味覺減退了,這……"

說完,眼中的淚水便欲滴了下來。

蕭明月看見采薇這般,趕忙拉過采薇的手,露出一張笑臉回說"好了,這麽大的人了,可千萬不許你哭哭啼啼的,不就是一時間沒有嚐出來這芙蓉糕的甜味兒嘛!我在吃一塊,興許這味覺就恢複了呢!"

說完,便又從盤中抓起了一塊,放在嘴裏嚐了嚐,可咬了幾口還是嚐不出什麽味道來,遂眉蛾微蹙,看著手中的芙蓉糕,愣了一會兒。

采薇在一旁,也早已經看出來了,蕭明月根本就是失去了味覺,這芙蓉糕她還是沒能嚐出味道來。

"郡主?奴婢還是請大夫過來給您瞧瞧吧!若是不然,回頭無論是被李公子還是老將軍和老夫人知道了,奴婢可都是罪人了!"采薇在一旁對蕭明月勸誡道。

蕭明月看著桌上盤子裏的芙蓉糕,輕聲對采薇言道:"采薇,你陪著我出去走走吧!"

采薇聽了,連忙點頭答應,"是!郡主,奴婢這就叫人去準備,咱們上街去!"

蕭明月搖了搖頭,對采薇道:"別告訴任何人,就我們兩個人去,我不想再讓別人知道,尤其是李公子!"

采薇見蕭明月如此說,便隻好點頭作罷,道:"好,那就奴婢自己陪著郡主上街去!"

蕭明月:"嗯。"

於是二人便簡單地整理了衣冠,采薇又在懷裏帶了一把雨傘,連車夫旺兒也不讓跟著,二人便往街上去了。

南粵的街上,雖然已經到了初秋時節,可仍舊熱的很,閨中小姐們出門也都叫丫頭們打著花傘,一來怕曬黑了自己的肌膚,二來,也都希望自己可以通過美麗的傘可以邂逅一段好姻緣。

蕭明月和采薇依然是各自身穿男裝,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辦事方便,如此,不會惹人懷疑,不然,各個寺廟裏都有自己模樣的壁畫,叫人認出來,怕是很快全天下人都會知道了。

因而二人男裝出街,采薇又在身後給蕭明月打著傘,蕭明月回頭對采薇言道:"你看這滿大街都是姑娘家打傘,我們如今也是兩個男人了,這再打傘,不大好吧?!"

采薇執著地說道:"那又如何?郡……公子您不是經常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何況公子崇尚魏晉風流不羈的名士風範,想那潘安不也是每次出門,都大張旗鼓的嘛?不然,那些婦女也不會追著他擲果盈車啊!"

蕭明月聽了采薇獨到的見解,忍不住笑了笑,言道:"人家潘安是因為長相絕美,故而便吸引了婦人們上車跟隨,把手中的水果都送給了他!"

采薇又道:"公子,如此便是,您雖一身男裝,可若是讓哪個待字閨中的小姐瞧見了,倘若看上您,強拉著回去做女婿,那可怎麽辦呢?所以啊!咱們須得打著傘,遮住您的容貌,方也安全些!"

蕭明月笑了笑,嗔怪道:"怎麽會呢?我哪裏能至此了?!"

"公子當然至此,不禁女裝傾國傾城,男裝也英姿颯爽,還是叫采薇跟著您身後打著傘吧!不然,恐徒增麻煩!"采薇說。

蕭明月實在是拿著采薇沒有辦法,便隻得如此,二人打著傘,繼續向前走。

走著走著,便聽見了一陣爭吵聲從不遠處傳來,聲音嘈雜,二人聽不太清。

蕭明月便對采薇問道:"采薇,你聽見了爭執的聲音了沒有?好像是從前麵傳過來的呢!"

采薇聽了,踮起腳尖看了看,果敢前麵一個肉攤前,一群人在哪裏看熱鬧,一個屠夫似乎正在同一位公子理論,二人的情緒也都十分激動。屠夫手裏還拎著殺豬刀,向那位公子揮舞著。旁邊看熱鬧的百姓和商販紛紛指指點點。

采薇瞪大了眼睛,皺著眉頭說道:"完了完了,前麵好像有人要殺人呢!都動刀子了!"

蕭明月聽了,心中一驚,趕忙推開頭頂的花傘,也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果然如此。

遂道:"怎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欲行凶之人,采薇,你快去報官!"

聽了蕭明月說完,旁邊一個賣荷包的商販言道:"沒用的,公子,我看你還是別管閑事了,這賣肉張三和舉人李四的爭執,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連官老爺都不知道該如何去管,公子也還是省省力氣吧!這個張三可不是好惹的!"

蕭明月聽了,趕忙問道賣荷包的攤販,"小哥何出此言?他們二人之間究竟有什麽解不開的矛盾?!"

賣荷包的小哥笑了笑,似乎並不想再言語。

蕭明月會意,便隨後讓采薇買了兩個荷包,又對小哥問道:"小哥,這回你可以說了嗎?"

賣荷包的小哥笑了笑,言道:"可以可以,其實啊這屠夫張三和舉人李四原本是準女婿和準丈人的關係,二人的關係一向很好,當年李四還是一個秀才的時候,屠夫張三不但沒有嫌棄他,還做主要把女兒嫁給他,彼此雙方也都定了親了的,隨後李四去趕考,這一去便是四五載,這四五年間,屠夫張三的女兒又有了心上人,張三雖也是百般阻撓,可是奈何人都說看見李四在外地娶了別家姑娘,又有人說李四得了疾病死了,而且張三的女兒和如今的未婚夫兩情相悅,情投意合,隻求李四可以成全他們兩個,可是李四不依從,他隻想還如同原來一樣迎娶張三的女兒做妻子,可是張三為了自己的女兒,和李四好說歹說,李四是油鹽不進啊!這不,屠夫張三也是個脾氣火爆的人,這是又要動刀子想要逼走李四了,他們的事,就連青天大老爺也斷不清楚,說把張三女兒嫁給李四,可是人家和趙家公子兩情相悅,這四五年間,李四不在的時候,都是趙家公子在幫襯著張三家,這份真情實意就連我們這些外人都看在眼裏,可是若是把張三的女兒還如同原來一樣嫁給李四,那李四自然是滿心歡喜,十分樂意的,可是那就等於是棒打鴛鴦了,趙家公子如今已經因此而急病了,張三女兒也快哭瞎了,哎呀,都是可憐人呐!"

賣荷包的小哥說完,便扼腕歎息地搖搖頭。

蕭明月聽了,忍不住對賣荷包小哥說道:"想不到這世間還是有這樣糾纏的事,小哥既然也看得如此明白,不知道小哥作何想法呢?!"

賣荷包的小哥聽了,悄聲對蕭明月說道:"公子,你也看到了,若是張三女兒嫁給李四,那三個人都不會幸福,若是張三女兒能嫁給趙公子,那就隻有李四一個人難過,這不是明擺著嘛!這李四怕是讀書讀傻了,怎麽竟如此死心眼呢!"

"說得好!我聽了,也覺得這李四是應該退出的人!不然趙家公子若病出個好歹來,張三女兒若也因此落下什麽毛病,那李四既然娶了心上人,又有何意義呢!"采薇在一旁同賣荷包小哥說道。

"這位公子,說的極是,不瞞著你們說,我們這些街坊鄰居也都是如此想的,也都會空閑時勸勸那李四公子,可是實在是油鹽不進,癡情的很!哎,這三個人想必上輩子欠了彼此的情債呢!"賣荷包小哥感歎道。

蕭明月聽了,也輕歎了一口氣,喃喃道:"人生自是有情癡,此事不關風與月!那李四公子也是愛心上人愛到骨子裏的,考了舉人就可以回來迎娶心愛的女子了,可沒想到回家以後卻物是人非,想必李四公子才是最受傷的人!"

賣荷包的小哥聽了,忍不住笑了笑,對蕭明月道:"公子,如何幫著那李四說話呢?雖然凡事都有先來後到,可是姻緣的事誰也說不準,再說李四公子一走可是好幾年,杳無音訊,這就算張三女兒移情別戀,想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說這李四公子如今有了好功名,又有了官職,完全可以迎娶一位更美麗的妻子,我覺得,李四不該死心眼!"

蕭明月對賣荷包小哥淺笑道:"小哥可有真心實意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裏?!"

賣荷包的小哥聽了,似乎難為情地撓了撓頭,憨笑道:"家裏那位是一早便定下來的娃娃親,這麽多年,我們過得倒也美滿和順,我是一個粗人,不知道什麽

情啊愛的,隻求能和她白頭到老,這些荷包就是家裏那位做的,我隻求每日多賣些,也給她買些胭脂水粉,釵環首飾!"

蕭明月聽了,笑著說道:"這便是小哥和你夫人的福氣,兩個人在一起便是緣分,小哥雖然最強如此說,可是我看得出你對你的娘子很疼愛,這樣好的姻緣,確實難得,這樣吧,今日你的荷包我全部買下來了!"

賣荷包的小哥聽了,喜不自勝,對蕭明月千恩萬謝,直呼"遇見了大善人!公子不僅俊俏,心地也更加善良!公子必定會長命百歲!"

采薇在一旁一邊付錢給賣荷包的小哥,一邊笑道:"好了好了,我們公子買下你的荷包,可不是要聽你這些吉祥話的,是讓你回去和你的妻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賣荷包的小哥連忙點頭應聲道:"一定!一定!小人一定不辜負公子的期許!即便公子不說,小人回去自然也會好好對待家裏那位!"

小哥打包好了荷包遞給采薇,隨後又是對二人千恩萬謝的才收攤離去。

采薇看著賣荷包小哥興匆匆離去的身影,便對蕭明月言道:"公子,我們又做了一件善事!"

蕭明月聽了,轉頭對采薇言道:"我們幫了他,是他對他娘子的情意難得,並不為別的,希望他們夫婦以後會更好!"

采薇聽了,繼續說道:"有了公子您的祝福,他們一定會的!"

隨後二人又向肉攤那邊望去,隻見屠夫張三和舉人李四還在僵持著,似乎誰也不肯讓步!

圍觀的人也陸陸續續的散開了,畢竟賣荷包的小哥都說"這樣的場景,幾乎日日都有!"

老百姓和其他的攤販自然也都是看慣了的,便覺得日日如此,沒什麽好新鮮的,除了那閑來無事的人,會留下來看一看熱鬧。

蕭明月在心裏想道:"旁人隻把李四等人當做笑話來看,

可是又有誰能知道,李四心中的苦楚,還有張三女兒的為難,趙公子的情難自製,屠夫張三的無奈呢?!"

看著看著,也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想到陳賢,宇文迪,自己,還有那個一心癡情的李宣,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心裏想著自己的事,自己都尚且處理不好,又如何能去管別人的事情呢?

正要和采薇往回走,便聽見屠夫張三那邊大喊:"李四,你給我拿命來!"

說完,便凶神惡煞地揮刀欲向李四砍過去。

眾人都趕緊過去拉架,不讓張三衝動胡來。

可是那李四也一動不動,連躲閃都不願意躲閃,最後還是被幾個賣菜的人硬生生給拉到了一旁去。

眾人隨後問張三緣由,張三跪在地上,已是痛哭流涕,仰天長歎:"女兒啊!是當爹的對不起你啊!爹爹當初就不應該擅自做主……做主答應把你許配給這個黑心的李四!如今爹爹害死了你呀!李四,你這個挨千刀的,你害死了我女兒,你真是枉為讀書人!"

說完,又掙紮著揮刀向李四撲過去。

圍觀百姓裏有一個叫小狗的人,雖是乞丐,但卻心善,忙對屠夫張三說:"張三,你的女兒服了藥,你還不趕快家裏去看看女兒,看看她還有救沒救了?怎地在這裏撒起潑來,這李四我們幫你看著,總歸是跑不了的!"

一旁的人也都說乞丐小狗說的有道理,勸慰屠夫張三趕快家裏去看女兒。

屠夫張三一拍腦門,道:"天殺的,我竟然糊塗了,一聽到女兒賭氣服了藥,把個心肝腦子都給忘了,光顧著想著找李四算賬,我得趕緊家去,有勞諸位幫小女去請大夫來!"

眾人都道:"好說好說,我們立刻就去,人命關天,你快趕緊家去吧!"

蕭明月和采薇聽了,也跟著著急,采薇道:"這張三的女兒,如何這般糊塗呢!"

蕭明月隨後對采薇言道:"事不宜遲,我們也趕快跟過去看看!"

於是二人也讓人去請了大夫到張三家裏,隨後也跟著大堆人去看了張三的女兒。

蕭明月隻一個勁的在心裏念叨,為張家小姐祈福道:"老天爺在上,還望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別收了張家小姐的命去!"

眾人紛紛來到了張三的家裏,之間張三的老婆正抱著女兒的身體痛哭著道:"我的苦命的兒啊!你怎麽這麽傻,扔下你的爹娘,要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呢!"

李四見此,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道:"芳兒,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你,我若是成全你們,你也不會這麽想不開了!"

張三的老婆也對李四啐罵道:"李舉人啊!你怎地如此心狠,如今已經太晚了,你就算把命賠給芳兒,她也回不來了!"

張三也對李四高聲嗬斥道:"你給我滾!"

李四看著直挺挺躺在炕上的張家小姐,淚流不止,隨後衝過去拿起那瓶剩下的毒藥,欲一飲而盡,被一旁的兩個大漢搶了下來。

"都這個時候了,你便是殺了李公子也無法,眼下趕緊救令愛才要緊!"蕭明月忍不住站出來對張三夫婦說道。

"你又是何人?!"張三對蕭明月問道。

"我是無意中聽到了令愛和兩位公子的事,因此為三人感到惋惜,可是事情總歸不至於要殉情來解決,快拿水來!"蕭明月對張三等人說道。

張三雖不知道何意,可是見蕭明月似乎想要救人,便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趕緊帶人去打了兩大桶的水來。

蕭明月把食指放在張家小姐的鼻子前,試了試,欣喜道:"雖然很微弱,可是還有鼻息!應該還有救!"

隨後蕭明月又讓張三的老婆帶著幾個婦人一起把張家小姐翻了身,從平躺改為趴在炕上,"公子這是何意?!"張三的老婆忍不住問道。

"趁著毒藥剛喝進去,把它給逼出來!"蕭明月道。

隨後叫張三的老婆和一旁的農婦們一起動手,把手臂伸進去張家小姐的喉嚨裏,以此來催吐。

"別猶豫!快動手!若是你們下不去手,小姐可就沒救了!"蕭明月對幾人說道。

"好好好!老婆子,趕緊的!"張三在一旁催促著。

"張三留下,其餘人都出去的,這裏一會兒會汙穢不堪,大家不宜觀看!張小姐的聲譽也要緊!"蕭明月便讓采薇遣散了眾人。

"讓我留下來吧!讓我留下來陪著芳兒!"李四哀求道。

"你趕緊滾出去,要不是你,我的女兒會變成這樣嗎?!"張三對李四怒視鄙夷道。

"李公子,張小姐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兒家,你們雖然有過婚約,可是非禮勿視,這種事,你還是規避的好!"蕭明月對李四勸說道。

隨後屋子裏隻剩下張家小姐,張三夫婦,還有兩個鄰居家的婦人,以及蕭明月和采薇。

用了蕭明月想出來的法子,幾個婦人使勁地扣著張小姐的喉嚨,果然是有效果,張小姐睜開眼睛,隨著一陣惡心,忍不住接連著吐了許多穢物出來,黑乎乎的一團接著一團,臭氣熏天。

蕭明月又讓幾人繼續扣著,直到張小姐什麽都吐不出來了為止。

隨後又讓采薇和張三把兩大木桶的水給張小姐灌了下去,整整兩大桶,雖然如同水刑一般,可是幾人看蕭明月想出來的辦法甚是管用,便都對她深信不疑,故而蕭明月讓幹什麽他們便做什麽。

灌水灌到一桶的時候,張小姐的腹中已經漲得鼓鼓的了,想要出小恭,蕭明月和采薇轉過頭規避,隨後,又讓張三繼續給女兒灌水,以此來稀釋胃裏殘留的毒藥。

整整兩大桶的水,張三女兒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小恭。

而張三夫婦也看出來蕭明月的法子對女兒確確實實起了作用。

忙又感謝蕭明月。

"公子真是神醫,若我們女兒能活下來,一定登門拜訪公子!"張三對蕭明月鞠躬說道。

"你快起來,我並不是什麽神醫,不過是你的女兒把毒藥才喝下去不久,用催吐的法子還有效,若再晚了,可就沒辦法保證你女兒沒事了!"蕭明月道。

待大夫們來了,見此情形,雖然現場十分腥臭還有小恭的味道,可是畢竟救人要緊,又看張家小姐似乎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便又把了脈,查了張小姐的眼球,試了試氣息,看了看舌苔,道:"小姐已經沒事了,不過畢竟是喝了毒藥,催促的哪怕是再幹淨,肚子裏灌再多的水,也難免會有殘留!須得再喝著解毒的草藥,如此,才能確保一定沒事!"

隨口又開了藥方子,張三趕忙叫人去抓藥,又是對蕭明月千謝萬謝,又是感謝大夫,總之,張小姐的命是保住了。

蕭明月又讓兩個婦人幫忙收拾穢物,又叫采薇出去告知李四,說張小姐已經活過來了,隻是叫他別再逼著張小姐父女二人了。

李四隔著窗戶看了看張小姐,遂滿滿淚水的轉身離去,臨走時蕭明月出去叫住了李四。

道:"李四公子,我知道你心裏有自己的苦悶,可是你也看到了,姻緣的事就是這樣,既然造化弄人,你就別太固執了!如今張家小姐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了,你可千萬要想開些!自然你的姻緣上天自然另有安排,而你和張家小姐的姻緣,已經結束了!張家小姐已經把她的命還給你了!"

李四聽了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道:"多謝公子救了她,也多謝公子提點,我知道了!"

蕭明月看著李四離開的身影,搖了搖頭,感慨道:"看樣子,李四公子還真是夠癡情!"

采薇在一旁言道:"這個李四,有什麽好同情的呢!張家小姐為了他,差點送了命!"

蕭明月聽了采薇的話,反駁道:"張家小姐是為了趙家公子想要殉情,而最可憐的人就是李四公子了,十年寒窗苦讀,本想到金榜題名有了一切,便可以迎娶心上人了,誰想到卻有了這麽大的變故,換做是誰,都會一時難以接受的!"

"那這李四公子以後該怎麽辦啊!?"采薇問道。

蕭明月道:"可能會傷心一段時間,可能會傷心幾年十幾年,當然,也可能會傷心一輩子!"

采薇聽了,十分驚訝,"啊!傷心一輩子啊!若是真的如此,那這個李四公子還真是挺可憐的!"

"姻緣的事,最是道不清,想不通,沒有章法的,不問先來後到!又何必如此煩憂呢!"一個聲音從一處傳入兩人的耳畔。

蕭明月和采薇紛紛回頭看去,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皮膚黢黑的男人,身上背著藥材箱子,站在二人身後,微笑著。

采薇看了,疑惑道:"你是誰呀?!為什麽偷聽別人說話。"

那人回道:"我沒有偷聽,我是無意中聽到的,實在是不好意思!"

采薇再想說些什麽,便被蕭明月阻攔著,隨後對那人欣喜地言道:"柳大夫,別來無恙,自從黨項一別,沒想到你我在這裏又見麵了!"

接著便對采薇解釋道:"這位就是我經常和你提起過得醫術高明,見多識廣的柳長安-柳大夫!"

柳長安隨後向采薇點了點笑了笑,言道:"醫術高明不敢當,不過是個四處遊走的赤腳大夫罷了!"

蕭明月又對柳長安道:"這位是采薇,為了方便,我們兩個便身著男裝的!"

采薇也對柳長安笑道:"見過柳先生,剛才多有冒犯,還請柳先生不要見怪!"

"自然不會。"柳長安對采薇回說。

"既然如此巧,我們便找個地方聊一聊敘敘舊吧!"蕭明月提議道。

隨後便與張三夫婦打了招呼,離開了張三家,柳長安也是因聽聞張家小姐服了毒藥,才過來搭救,遂留下了一些可以解毒的草藥,便同蕭明月和采薇離去了。

張三夫婦自然是對幾人感激涕零。

離開了張三家,幾人到了一個僻靜的茶樓,找了一個間。

坐下之後,蕭明月對柳長安道:"柳大雲,能在這裏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柳長安笑道:"在下幸好雲遊至此,沒想到竟然有緣遇到了郡主,真是幸會!"

"想不到你就是柳大夫啊!聽聞你的醫術很高明,不如趁著現在,為我們郡主把一把脈吧!"采薇對柳長安說道。

柳長安聽了,看著蕭明月問道:"郡主生病了?!"

蕭明月微微頷首,對柳長安言道:"前些天夜裏睡不著,大夫說是憂思成疾,今天早上采薇做了

芙蓉糕給我,很甜,可我卻嚐不出半點甜味兒來,而且,今日來,總覺得口中很苦澀!像是吃了黃連一般!"

柳長安聽了,大致知道了蕭明月的症狀,遂對蕭明月道:"我給郡主搭個脈吧!"

隨後蕭明月便伸出了手臂,柳長安把了把蕭明月的脈象,言道:"郡主是脾胃虛弱,而肝火有些虛旺,確實是長期以來憂思的關係,以至於短時間內失去了味覺,這口中苦澀,也是由於肝火旺的原因,幸而我這藥箱子裏正好有這幾味藥,茵陳、金銀花、丹梔、當歸,苦**,決明子,白芷。再加上苦瓜和金盞花可以入藥了,隻是藥到雖然可以病除,也還要郡主不再憂思,才可以徹底去除病根!"

"多謝柳大夫了!"蕭明月點頭對柳長安言謝道。

"郡主不必客氣,在下欽佩郡主的膽識和智謀,也知道郡主在感情上身不由己,可是,還請郡主務必要為自己著想,譬如方才在那張三家裏,郡主能夠救了那張家小姐,在下相信郡主也一定可以救了自己的心的!"柳長安又說道。

蕭明月隨後又對柳長安道:"柳大夫的話,我都牢牢記在心裏,隻是你身為大夫,應該也知道'醫者不能自醫'的道理,有些事畢竟也還是'當局者迷!'不過多謝柳大夫好言相勸!"

"在下以為陛下和宇文太師也可以學著那李四!"柳長安道。

采薇聽了二人的對話,接著也對柳長安道:"你怎麽知道,我們郡主也有了對她更為癡心的'趙公子'呢?!"

蕭明月對采薇嗔怪道:"好了采薇,什麽趙公子王公子的,不許胡說八道了!"

"郡主!既然人家是你的摯友,那讓柳大夫知道李宣公子的存在也無妨嘛!"采薇道。

柳長安笑了笑言道:"無妨無妨,我當然是盼望郡主能得到令自己真正開心的幸福了!既不用再左右為難,也不用再逃避了!"

三人又聊天聊了許多,蕭明月和采薇同柳長安說了去白雲山和波羅廟的所見所聞,柳長安也同二人說了自己雲遊四方遇到的奇聞異事。

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幾人才決定分別,

臨分別時,幾人互相囑咐。

蕭明月和采薇回到了客棧,便有旺兒對二人說李宣帶著阿仲正在四處找她們,還沒有回來。

蕭明月問旺兒,"你是說李公子他們出去找我和采薇了?我不是告訴你,若是他們問起來,便說我們出去上街散心了嗎?!"

旺兒點了點頭,對蕭明月回話道:小人同李公子說了,可是李公子仍舊十分擔心,不管小人說什麽,都要帶著阿仲出去找你們!"

蕭明月聽了,趕忙也叫旺兒出去找李宣和阿仲。

隨後采薇又在一旁笑言道:"真正癡情的人還沒有回來呢!郡主,咱們真不應該悄悄出去,讓人家擔心!"

二人也正為李宣和阿仲擔心著,也正準備出去找尋二人,便有旺兒進來回話,道:"李公子帶著阿仲回了來!"

李宣本來讓阿仲去蕭明月的房間裏送糕點,聽聞她和采薇都不在房裏,遂內心焦急,一來怕蕭明月帶著采薇離開了,二來,也怕二人遇到危險,遂來不及仔細想,就帶著阿仲出門,分頭尋找二人!

看見二人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便鬆了一口氣,看著蕭明月微笑著。

蕭明月看著李宣,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也看著李宣微笑。

隨後采薇,阿仲,旺兒便識趣地退了下去,

蕭明月開口對李宣道:"我隻是和采薇出去散步了而已!"

李宣道:"我知道,可我不放心,便自作主張的出去尋了你們!看見你們沒事便好!"

蕭明月又對李宣笑言道:"李公子放心吧!日後我若是和采薇出去,必定會告訴你們的!"

客棧的後院,阿仲和旺兒都在喂馬,采薇坐在一旁的葡萄架下麵的秋千上,對二人說著和蕭明月救了張家小姐的事情。

阿仲和旺兒忍不住聽的入神。

隨後阿仲也說道:"我們公子,聽說你們出去了,急得可謂是團團轉!"

采薇也感歎的說道:"如今,他們二人的關係也應該更進一步了吧!"

"希望如此,我們公子實在太過癡情,心裏眼裏隻有郡主一個人!剩下的地方恐怕連一隻螞蟻都裝不下!"阿仲也說道。

采薇聽了哈哈大笑,對阿仲回說:"阿仲,那你豈不是連螞蟻都不如了?!"

阿仲聽了摸著頭憨笑道:"隻要公子開心我便開心!至於比不比得上一隻螞蟻,我也是無所謂的!"

隨後又對采薇問道:"采薇姑娘,前幾日你在白雲山受得傷,可好利索了?我這裏有治療劃傷和摔傷的藥膏,是我們高句麗王宮裏獨有的,給你塗上,也一定管用!不會留下任何疤痕,恢複的也快!"

采薇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發現傷口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便對阿仲道:"謝謝你啊阿仲,隻是我的傷已經快要恢複了,就不用了,如此珍貴的東西,你自己留著吧!"

阿仲又道:"那你也留著吧!萬一以後用著呢!我和公子都是男人,留著也沒什麽大用處!"

采薇聽了,隨後笑著對阿仲說道:"

看來你是盼著我再受傷啊?!"

阿仲聽了,連忙否認"不不不!我怎麽會希望你手上呢!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古話叫'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嘛!"

采薇聽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阿仲更正道:"什麽啊,你說錯了,明明是叫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聽懂了嗎?!"

阿仲隨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憨笑道:"我讀書不多,所以給弄錯了!"

采薇回說道:"沒關係啊!我跟在郡主身邊,這麽多年耳濡目染,學了很多呢!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話都可以問我!"

晚上,蕭明月躺在**,回想著白日遇見的張家小姐和李四的故事,覺得仿佛似乎是上天再給自己提示一樣。

自己和張家小姐的處境那麽相似,張家小姐雖然甘願喝下毒藥,可是那便也是為了追求真愛而勇敢的反抗著。

想著自己也算沒有白救人一命,畢竟張家小姐和趙家公子也是真心相愛的。

雖然傷害了李四公子,可是即便張家小姐不選擇自我了斷,而選擇繼續僵持著,或是委曲求全嫁給了李四,那以後的日子也不過是生不如死。

想到此處,便覺得這張家小姐的做法,卻也是個女中豪傑,剛烈的女子!

遂對采薇說道:"明日你和旺兒再去張三家一趟,買一些燕窩補品送去,張家小姐大病初愈,也該好好補一補身體才是!"

采薇聽了,笑著答應,道:"奴婢知道了!郡主您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蕭明月聽了,對采薇嗔道:"別胡說,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再說了,張家小姐與自己的心上人,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作為見證者也該為她們高興才是!"

"郡主光顧想著別人的事,對自己的事也該上上心才好!"

采薇又道。

蕭明月看著為自己放著床幔的采薇,開玩笑道:"好了好了,你年紀輕輕,當心變成一個囉裏囉嗦的老太婆,到那時,可要怎麽辦呢!"

采薇雙手插著腰言道:"若真的有那時,我便更要跟著郡主寸步不離了,郡主想甩掉采薇都不能夠了!"

隨後采薇吹了燈,回了自己的**去休息,

蕭明月躺在**,微微閉上眼睛

,似乎是柳長安給自己開的藥方子起了作用,便很快就入睡了。

迷迷糊糊的便做了一個夢,夢裏還和白日屠夫張三和李四的情形一樣,隻不過張三變成了自己的父兄,李四變成了陳賢和宇文迪,這趙公子變成了李宣。

在那夢中,她看見如此情形,慌地攔住父親和哥哥,叫他們不要那樣做。

而他們也都不聽勸,拿著刀爭論的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