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來到雲翠庵也有半個月了,日子倒也是清靜自在,沒有了宮中繁雜的禮節規矩,蕭明月每日有大部分時間都在讀書,從四書五經到詩詞歌賦,無一不通,閑來無事便也做一做詩,寫一寫文章,有時也對雲珠等指點一二。
這日正讀到馬致遠的“古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不禁感歎道:"如今讀起來這兩句,還真有感同身受的韻味。"
一麵想到自己可不是身處異鄉又在異地,這兩句詩中的景象也恰好符合自己的處境。
琥珀在一旁聽了忙說道:"我聽小姐的詩句,想到咱們紫雲齋外麵不正是有一棵快枯死了的老樹,不過樹上經常來的是一些喜鵲,不是烏鴉,時常站在那樹上叫著。"
雲珠端著點心從外麵進來聽了說道:“那棵樹本來長得好好的,可惜被外麵的絞殺榕給纏繞上了,如今可不是快被殺死了嘛!"
蕭明月聽到兩人的對話,心裏不免覺得又有些悲涼,便放下了手裏的書,來到後院的房簷下逗起了尖尾雨燕,想到它還沒有名字,便好奇的問道:“小家夥,你有沒有自己的名字啊?"
那尖尾雨燕聽了便用兩隻黑黑圓溜溜的小眼睛看著蕭明月,蕭明月看著它也覺得甚是可愛,便添加了一些食料給它,可是這小家夥不貪吃也不貪喝,一直圍著籠子打轉,似乎是很著急的樣子。
蕭明月看到它的這種行為,以為它是被關在籠子裏悶得慌,想飛出去尋找自由,便打開了鳥籠,言道:"想飛就飛吧!"
隨後那尖尾雨燕“撲棱"一聲便展開翅膀飛向了天空,盤旋了兩圈,似乎在找尋什麽,又時不時低下腦袋看著蕭明月,蕭明月看著展翅高飛的尖尾雨燕高聲喊道:“飛走吧,去尋找自由,別再回來了!"
說罷,便準備進屋裏去,便又聽見“啾啾"的幾聲叫,天空中又出現了一隻體型略大的白色的尖尾雨燕,兩隻雨燕雙宿雙飛的翱翔在藍天之中。
片刻,那體型稍大的白色雨燕便從藍天上飛落下來,另一隻也跟隨在其身後,正落到了蕭明月腳下,便又開始對著蕭明月“啾啾啾"叫個不停。
蕭明月蹲下身子,看著它問道:“你是餓了嗎?想要吃東西?"那雨燕便一直圍著她打轉,蕭明月認真看了看,發現它的腿上用細的絲綢綁著紙條,便拿下來打開看,見上麵寫道:“雲翠庵門外見"又畫了一張笑臉。
蕭明月便知道這是宇文迪所寫,便對著雨燕說道:“是宇文迪讓你送信來的吧。"話音剛落,琥珀便急忙跑過來說道:“小姐,靜修師太來了,說是有事轉告小姐。"
蕭明月聽了便已經知道了一二,便回到內廳,見到靜修師太已經等候在那裏,靜修見蕭明月,便欣喜地說道:“小姐的表哥來看望小姐,此刻已經在庵門外等候小姐,貧尼特地前來轉告小姐。"
蕭明月聽了,故作驚訝地說道:“表哥來看我了嗎?太好了,有勞師太轉答。"便立刻讓采薇倒茶給靜修。
靜修忙推脫,說道:“不必客氣,小姐還是趕快去與親人會麵吧,貧尼還有事,先告辭了。"說完便轉身離去。
旁邊的琥珀聽了,見靜修離開了,便興奮地道:“小姐,難不成是陛下微服私訪,來看小姐了?"
蕭明月看著琥珀說道:“是宇文迪。"
接著坐在書桌前用右手拄著臉,說道:“這雨燕也是他送來的,剛才他帶著來的另外一隻來找之前那隻了。"
琥珀和雲珠等人聽罷,相視而笑,雲珠說道:“依奴婢之見,那宇文公子竟有這份心意,小姐還是應該出去見人家一麵才好。"
琥珀在一旁驚歎道:“想不到這個宇文公子對小姐還真是癡情,居然都追到這兒來了。"
接著故意靠近蕭明月,笑道:“小姐,不如讓奴婢等現在就為你梳妝,好好打扮一番,再去見宇文公子!"
采薇聽了也笑道,放下手裏的刺繡,說道:"是啊,讓奴婢們為小姐梳妝吧!"
蕭明月聽了,拒絕的說道:“你們這麽積極幹嘛!我又沒說要出去見他。"說罷,便隨手翻起桌旁的一本書看了起來。
琥珀八卦地說道:"人家大老遠的來了,小姐不去恐怕不太好吧,那萬一宇文公子若是在門外一直苦等小姐,小姐不去,豈不是有些……"
“有些什麽?"蕭明月看著琥珀疑問道。
“當然是有些不尊重人家唄,放人鴿子不太好吧?!"琥珀眨眨眼說道。
蕭明月聽了琥珀的話後,便看著琥珀說道:“我看你不像是我的丫鬟,倒像是宇文迪的丫鬟,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琥珀聽了忙解釋道:"奴婢是為小姐考慮嘛,若是小姐不出去,誰知道那個紈絝的宇文公子會做出什麽事來?"
蕭明月看向琥珀說道:“真的嗎?"
琥珀又忙著說道:“奴婢當然是這樣替小姐考慮的,小姐的身份,萬萬不能讓那個紈絝子弟損壞清譽。"
蕭明月了解宇文迪的個性,若是自己真的不出去見他,保不準他真的會做出什麽啼笑皆非的事來。
便放下書,決定出去見宇文迪。
采薇在後麵忙說道:“小姐,不要奴婢為小姐打扮一下嘛?"
蕭明月想了想,說道:“不必了,我如今是修行之人,不宜過分裝扮。"
說完,便同琥珀一起去門外見宇文迪。
留下雲珠看向采薇說道:“我們小姐是淡妝濃抹總相宜,不施粉黛同樣貌美。"
雲翠庵,門外。
宇文迪已經等候在外。
一直時不時盯著門口是否有人出來,突然看見琥珀和蕭明月一起出來,故意讓門口打掃的女尼姑相信他們是表兄妹關係,便開口笑道:“表妹,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蕭明月聽了會意,也說道:“多謝表哥關係,表哥近日來可好?"
宇文迪說道:“我一切都好,多謝表妹關心。"
隨後又說道:“我見這雲翠山風景旖旎,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不如我們四處走走?"
蕭明月也早就想出去,又恐沒有合適的緣由,如今見宇文迪如此說,便立即同意說道:“如此甚好,我帶表哥一起暢遊。"
為了不讓人懷疑,琥珀也隻得跟在兩人身後。
兩人一邊四處逛著,蕭明月說道:“今日我能出來,多謝了。"
宇文迪笑道:“早就知道你會悶,所以特地來看你。"
蕭明月又問道:“那兩隻尖尾雨燕,明明是一對兒,你為什麽把它們分開呢?!"
宇文迪聽了,嘴角上揚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說道:“不這樣的話,我怎麽叫你出來,如今他們倆也算是團聚了。"
說罷,掏出脖子上的哨子,對著天空吹了兩聲,不一會兒,兩隻雨燕便一起不知從什麽地方飛了過來。
宇文迪得意地說道:“這兩隻雨燕,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幾乎從未離開過我的身邊,他們很聽話,也很厲害,那一隻跟了你那麽久,都沒有鬧脾氣,代表它喜歡你。"
蕭明月聽了,也笑道:"我可是每日寧願自己不吃肉,都喂它吃肉的。"
宇文迪微笑的看著蕭明月,說道:“這麽說你們接受了彼此,以後我就讓小白和小黑守著你。"蕭明月聽了,拒絕的說道:“它們是你從小養到大的,怎麽能就這樣送給我呢?我不要,你還是帶回去吧。"
宇文迪說道:“恐怕它們現在已經不再願意跟我回去了,小黑跟了你那麽久,既然沒有逃回來,證明它已經認定了你,而小白是不會再願意離開小黑的,所以,它們兩個懶定你了。"
蕭明月聽了想了想說道:“我倒是可以幫你先養著。"
宇文迪嬉笑道:“那多謝了,它們的口糧我會負責的。"
蕭明月說道:“放心,它們我還是養得起的。"
說著,兩個人向橋上走去,琥珀被遠遠的落在了後麵。
兩人看到前麵有一間茅草屋,蕭明月見了便不禁感歎道:“小橋流水人家。"
宇文迪聽了笑道:“怎麽?你倒是有了詩興,還是思念親人了?"
蕭明月歎了口氣說道:“世事難料。"
宇文迪也歎了一口氣嗔怪地說道:“誰讓你引起了黨項王李元栩的注意,如今好端端的郡主,非要來這裏念經呢!"
蕭明月聽了,似乎有些委屈地說道:“早知道這樣,我當初或許不該來建康,不該……"
正要說著,宇文迪拉過蕭明月的手說道:“我不想你不開心,若是你不願意再待在此處,我便上書給天建帝求親,管他李元栩要打要殺,我替你擋在前麵。"
蕭明月聽了這番表白的話,心裏亂七八糟的,想到自己雖說是為了家國天下不得不引起了李成烈的注意,又為了兩國的安危,選擇委屈了自己,但是確實也希望有一個人可以給自己依靠,讓自己不必堅強。可又想到和陳賢的情意,又不能辜負陳賢,自己和陳賢相識相愛在先,自己又豈能為了一時感動而拋棄諾言於不顧。
便幹脆果斷地說道:“多謝你的好意,隻不過我心有所屬,希望公子以後另尋佳人。"
宇文迪聽了,不但沒有鬆開手,反而握的更緊,含情脈脈的說道:“我從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我說過守著你就會永遠守著你,我等你,等你真正可以接受我的時候,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
蕭明月勸慰道:“公子這又是何苦呢,公子一表人才,家事不凡,天下比明月好的女孩多的是,還望公子不要執迷不悟。"
宇文迪聽了,靠近蕭明月,四目相對,說道:“即便再多,我一個都看不見,我的眼睛裏,腦子裏,思想意識裏全部都是你。"
蕭明月見宇文迪如此執著,便故意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隨口說道:“那就請公子等上幾十年吧。"
說罷,便掙脫手,徑直向前走去,故意不搭理宇文迪。
留宇文迪在原地看著蕭明月的背影,隨即大聲而堅定地說道:“你知道為了你我會的!"
蕭明月知道宇文迪這次又是特地來和自己表明心意的,但連日來自己內心一直亂的很,便不敢正麵直視宇文迪的愛意,便草草逛完了一圈,就回去了雲翠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