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情況呢?有結果了嗎?”片刻之後歌薇問道。“敵人比預想的要棘手得多,他們沒能控製住歡樂女神號,還好基本都跳海逃脫。”

女祭司並不清楚樂園一方的具體安排,隻知道他們出動了六個人,所以朝陽倒也不用把全軍覆沒的事情如實說出來,“不過他們獲取了大量關於第七邪神的情報,比如它的神使自稱為……”

說到一半他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在場眾人都覺察到了他的異樣。

“怎麽了?”艾洛蒂問道。

朝陽望著書房大門方向,向左邊移動兩步,一隻腳緩緩伸進掉落的大吊燈中。

“你站我背後看看。”

天使好奇的走到他背後,“……除了廢墟就是你的背,你想讓我看什麽?”

“哦,對了,忘了你比較矮。你再多退後幾步。”

艾洛蒂白了他一眼,又多走了幾步。這次畫麵明晰了許多——朝陽正對著書房大門,而他的兩側各立有一個書架,盡管上麵的書已砍得七零八落,但總體框架並沒有被破壞。書架再往外看,一邊有畫,一邊沒有;最後左手邊靠牆角的位置是一個放置藝術品的石台,而另一邊磚牆已然坍塌,碎裂的砌塊堆出了一個小斜坡。

“書架、畫、石台。書架、空白、廢墟?”

“不是空白,是畫框被劈碎了,牆上還釘著掛畫的釘子。”朝陽提醒道,“而這一擊一直延伸到牆角,並讓磚牆垮塌下來。”

“你想說……這個布置是對稱的。”艾洛蒂忍不住喃喃道,“如果在右邊牆角也放上一根石台的話。”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能為我解釋一下嗎?”一旁的歌薇滿頭問號。

“因果之序。這就是叉先生為邪神所起的名號。”朝陽將船上獲得的情報快速講述了一遍,“而他對邪神的膜拜行徑中,有一條便是對稱。”

一道驚雷赫然在歌薇心頭炸響!

她的神情變了,看向朝陽的雙眼中也多了一絲警惕,“您的意思莫非是……”

“隻是一個推測而已。書房被破壞得太厲害,我們還需要別的證據。”

“那地上的屍體呢?這又如何解釋!?”

“艾布維奇不也死了麽?我的人還是在船上見到了他——當然,我們已經確定,那必定不是艾布維奇。”

“但此事根本說不通,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把他們扯上關係!邪教信徒大多瘋癲,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瘋子才能撐過邪神的影響,進而以為自己獲得了邪神的認可——至於撐不下去的,那叫癔症病人。您覺得伯爵瘋嗎?他又沒有陷入到走投無路的狀態,何須去幹風險如此之大,又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光憑這點似有似無的對稱,便想控告李奇昂.奧拉伯爵跟新邪神有關?全世界的人都不會相信您的。”

任誰都能看出歌薇的激動。

她還是頭一回在兩人麵前說這麽多話。

即使是發現領主被邪物殺死在書房裏,她都沒有如此激動過。

畢竟一名領主死了,會有新的領主取代他。

但此人跟邪教扯上關係,教內地位可能還相當不低?

換一位大神官來恐怕都不樂意攪合此事。

“你先冷靜,我就是順著這個方向隨口一說。”朝陽的語氣倒顯得頗為輕鬆,“何況他是邪教徒的話,很多疑問就有答案了。比如為何貴族和富豪中存在如此多的潛藏邪教徒,外界卻全無反應。又比如城衛軍前任指揮官為何會輕易遭人暗算……或許就連你被派到輝煌堡來,也隻是對方想要一網打盡反抗者所布下的陷阱。”

“……”歌薇凝視他好一會,才感歎出聲道,“我以為自已已經夠惹人厭了,沒想到您比我更不在意這世間的規矩。當然……您的能力支持您這麽做,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您在世間營造的局麵也會功虧一簣。”

“為什麽這麽說?“朝陽無法理解。“沒有人可以在汙蔑一名帶爵位的貴族後全身而退,因為名譽和利益掛鉤,而利益則是所有貴族都無法舍棄的東西——在這個方麵上,可以說他們比邪教徒更齊心。”

“我猜她的意思是控告一名伯爵必須相當謹慎,哪怕他已經死了,他的家族和其他貴族也不會因為你的汙蔑而既往不咎。”艾洛蒂插話道,“所以你如果沒有證據就指控,差不多等於跟全世界為敵吧。”

即使如此,朝陽依舊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我問的又不是全世界,僅僅是問你而已。如果有更多證據指向領主,你會當作視而不見,還是跟我一起將他逼上絕路?”

歌薇深吸口氣,眉角向上掠起,隨後露出了瘋狂的笑容,“來啊,讓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邪教徒。”

“很好,我們這就去找珊黛拉。”

朝陽滿意的點點頭。

“您要跟她攤牌?她會殺了您的。”

“我找她是想獲取證據。”朝陽糾正道,“畢竟對領主府最熟悉的除開管家侍從外,就非她莫屬了。雷斯克,我們走。”

“雷斯克?”直到這時,歌薇才驚覺房間裏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是——”

“哦,忘了介紹。”他扶額搖頭,“他叫雷斯克,隱霧教信徒,應該也算半個神使吧……”

“隱霧教徒?”

歌薇的眼中瞬間湧出了殺意。

銜尾蛇嘶叫著分開,咬上了她的手臂!

“等下,隱霧教不是邪神教派,它跟機造之神一樣,都是後神!”

朝陽連忙攔住她。

“你說什麽?隱霧教是正神?”歌薇的反應比剛才還要強烈,幾乎把這不可能掛在了臉上,連敬語都顧不上用了,“他們可是毀滅衛城的元凶!”

“別急,這故事有點長,我們上了車再說。”

“沒用的。”雷斯克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待遇,“她注定不會記得。”

“那我每天多說幾次好了。”朝陽笑笑,“之後再讓記者們把這段曆史寫在報紙上,等到隱霧教派的往事流傳起來,即使有人忘了,也很快能重新獲悉。”

他沒有再接話。

當艾洛蒂開車載著三人抵達城衛軍駐地時,朝陽也介紹完了隱霧教的來龍去脈。

“所以你現在能明白……為什麽隱霧使要讓新大陸被迷霧覆蓋吧?

歌薇眨了眨眼,像是從發愣中回過神來。

“啊,您繼續說。”

“已經說完了。”他拍了拍副駕駛的肩膀,“所以這位名叫雷斯克的男孩……”

“等下,這人是誰?”歌薇猛然露出驚訝的神情,一隻手扶上了十字架,“他什麽時候上的車!?”

朝陽和艾洛蒂不由得呆住。

“我說過了吧?”雷斯克淺淺的笑意中有一絲寂寥,“不要提及吾主的名號,特別是在涉及真相的時候。”

朝陽微不可察的閉上眼,再次睜開時已經換上了另一副笑盈盈的表情,“你不記得了?他叫雷斯克,是樂園之主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