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帝的新寵。

令蘇思曼意外的,卻是她認識這人,竟是秦月樓的頭牌,嫵媚嬌嬈風情萬種的蓮花,而站在蓮花身旁正是眉清目秀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女卿染。卿染看清是蘇思曼,屈膝作了個大禮,畢竟是舊主,兩人也算是共過患難,情誼自是不一樣。

蘇思曼神色愕然地愣在那裏,未作反應,一時倒忘了該有的禮數。

相比之下,蓮花淡然自若得多,隻溫和地笑了笑,十分自然地開了口:“太子妃,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她本就生得美,一笑起來更是傾國傾城。

蘇思曼也了然一笑,已恢複了常態,自然接道:“是啊,不知不覺已是一年過去了,當真是歲月如梭渺渺無痕。娘娘新至宮中,一切可還習慣?”雖前幾日便聽梁少鈞提起皇帝新納了妙人,但因蘇思曼覺得此時事不關己,所以也未曾打聽,倒是連這位新寵被封了什麽封號都不曉得,未免出糗,蘇思曼在用字上也留了個心眼。

“都還好。”蓮花嫣然一笑。

宮中忌諱白色,所以蓮花身上便是摒棄了舊日喜歡穿白衣的習慣,今日著了淺紫的琉紗綾羅裙,上麵繡滿金絲銀線栩栩如生的牡丹,華麗富貴。蘇思曼一眼就看出這衣裳質地上乘做工不凡,光做這麽一件,司宮台的人就得花上大半個月。

蓮花眼風微動,瞥見碧璽臂彎間的花籃,眼底泛起一絲淡笑:“太子妃好興致。”

“呃,聽說用**花瓣泡澡,對肌膚甚好,我便也想試試。”蘇思曼隨口胡謅。

又寒暄了幾句,兩下裏才分開了。就跟第一次見到蓮花時一樣,蘇思曼心裏覺得怪怪的。上回是驚訝於一個妓女竟然名字叫蓮花,而這一回,更是離譜,皇帝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將一個——呃——妓女帶入了後宮,還萬般寵愛,果然是梁國的風氣太開放麽,還是自己穿越後思想上退化了。

回到安沁園,蘇思曼倚著繡墊兒,一手托著腮,若有所思。這一路她就沒說話,似乎又收斂了話嘮的毛病。

“太子妃,你跟西宮那位娘娘認識?”碧璽邊整理那些**,邊抬頭問道。

“有過一麵之緣。”蘇思曼仍是托著腮,眼睛瞟著什麽地方出神。

“那位娘娘真像她們說的那樣,出身風塵麽?”碧璽又問。

蘇思曼眼角掃了掃她,奇道:“你今天是怎麽了,這麽八卦。”

“就是好奇嘛。”碧璽大喇喇回答,手裏的活計絲毫不慢。

“這人的際遇呢,是跟運氣有關,至於出身什麽的,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不能自主的。至少在我看來,出身並不是最重要的。”蘇思曼又補充道,“而且她其實頗有才華,彈得一手好琴,想來吟詩作也不在話下。”

“太子妃你聽過?”

蘇思曼含糊地唔了一聲,一笑了之,終於也斂了心神,坐到碧璽對麵,也開始挑選花朵。其實她采了那許多,做香囊隻需用十分之一,剩下的她也不準備浪費掉,真打算泡**浴。據她所知,**其實是樣好東西,功效各種強大,嗯嗯……

今天這一天全副心思就撲在這上麵了,蘇思曼針線活不怎麽樣,尤其是刺繡,基本上屬於一竅不通的那種,幸虧有碧璽在旁指點,不然弄出來的東西肯定連她自己瞧著都不入眼。真正動手繡香囊之前,碧璽詳盡地教了她一些需要用到的針法,蘇思曼學得快,一點即通,不過畢竟是生手,要做得有模有樣還是要花一番功夫的。人家古代那些大家閨秀,都是常年做繡工才能夠得心應手熟能生巧,她當然是明白欲速不達的道理,若刺繡是那麽容易學的,豈不是個個都是個中高手了麽。雖是做得慢些,好歹針腳細密不露破綻,雖談不上精美,卻也大方。她尤其滿意的,是縮口處的絞花緄邊,光這一處就花了她小半天的功夫,成品出來自是毫不馬虎。

接近傍晚時分,終於大功告成。香囊的材料用的是寶藍色錦緞,上麵有淺一個色的隱紋,看起來素淨典雅,大方貴氣,蘇思曼沒往上麵繡花飾,以梁少鈞的性子,估計是不喜歡太花哨的東西的,如此就好。

用晚膳時梁少鈞過來了,蘇思曼按捺著喜悅的心情,不過臉上到底有點控製不住,那發自內心的微笑怎麽也抹不去。引得梁少鈞一連串發問,問她是不是遇著什麽開心的事了,求她分享呢。

蘇思曼發現他在她麵前話多了,而且談話風格也多少跟從前的一本正經變了許多,更是忍不住喜上眉梢,女人果然是男人的好老師啊,好丈夫是需要妻子**引導的。

飯後小憩散步時,蘇思曼便問起蓮花入宮的事。

“你見到她了?”梁少鈞隨口問,並未顯出什麽意外。

“嗯,今天在禦花園碰見的。你不早告訴我,害得我乍見是她,驚得做不出反應,糗得緊呢。”

“我回來時便同你說過這事的,你沒問,叫我如何繼續細說?”梁少鈞挑眉笑道。

“呃……我哪知道,再說父皇納妃子,跟我也沒什麽關係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咯,哪想得到。”蘇思曼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現在我問了,可以告訴我了吧。”

“說什麽?”梁少鈞故意裝傻,氣得蘇思曼擂了他一拳,他也不躲閃,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拳頭,笑眯眯地,“上次回來時在路上遇見的,大約是天注定的緣分。”

蘇思曼不信:“天子出行不是都要清道的麽,怎麽可能在路上遇見。”

“是這樣的,途中歇息時,房大人去取水,結果就遇見了在水邊彈琴的蓮花,之後……”

聽到房大人房如今的名字,蘇思曼便什麽都明白了,“之後”的事也就水到渠成啊。這個房如今沒什麽旁的本事,就是善能巧言令色討好皇帝,搜羅珍奇異寶芳華佳人,從他手裏獻上來的妃嬪,說幾十上百也少了,哪一年的選美不是他當欽差,撇去選美上送的美人,平日裏他也向皇帝進獻過不下兩位數的佳人,其中為皇帝誕下子嗣的也不在少數。皇帝對他可是青睞有加,每次出行,必有他隨行,而他也每次都會弄出點花樣來逗皇帝開心,這事兒指不準藏著點小貓膩呢。

想到此處,蘇思曼不禁露出一個會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