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瓦的大燈泡就是這麽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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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蘇思曼還有些犯迷糊,就被碧璽喚醒了。

蘇思曼揉了揉眼睛,一睜眼瞧見是碧璽,拖著半夢半醒的長調子,邊打哈欠邊問:“哈——碧璽,你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啊——”打完哈欠,眼角餘光才瞥見床榻旁邊還杵著好幾個宮女,自己打哈欠嘴巴張得忒大了些,顯得很不雅呢,不禁伸手拍拍嘴唇。

“奴婢回來時太子妃已然歇下,是以沒來回稟。”碧璽傾身將主子扶起來,又替她穿好鞋子。

“哦。這麽早就叫我起來幹嘛,困死了——”蘇思曼又打了個哈欠。

“昨晚奴婢回來時遇見了五殿下,他跟我說您探病沒探成,今日還要去的,奴婢想著這還是您頭一回去探望太子殿下,總得正式一點,早些起來做點準備也是好的。”

“就你鬼名堂多。”蘇思曼無奈地站起身,便開始洗漱更衣。宮裏就是繁文縟節一籮筐,唉!

梳洗完畢後,蘇思曼瞪著鏡子,看著自己肉肉的臉上十分素淡雅致的裝扮,暗暗歎氣,唉,這麽快又胖回來了。

“現在可以走了麽?”蘇思曼扭頭問碧璽。

“太子妃,好歹也是去探病,空手去不大好吧?”碧璽委婉地提醒道。

“你說得對,那帶什麽去好啊?”蘇思曼真發現自己真有越來越白癡的傾向,誰叫碧璽這個經理人這麽貼心呢,什麽都替她想好了,她現在簡直都不需要動腦子。

“禦膳房今晨不是送來一大碗人參烏雞湯麽,不如就借花獻佛了吧,太子殿下身子虛,也正是需要進補的時候,正合適。”

“好主意!你趕緊去把雞湯熱熱,一會咱們就端過去。”天天喝他們燉的那勞什子的湯,喝得我嘴裏都快淡出個鳥來了,蘇思曼心裏嘀咕,果斷舉雙手讚成,果然還是碧璽貼心呐。

碧璽會意地擠了擠眼睛,笑著離開了寢殿去廚房準備,又著人給蘇思曼端來白玉樓的糕點,正是蘇思曼素日裏愛吃的。

一切準備停當,蘇思曼便動身往慶延殿去了,碧璽緊隨在她身側。身後還跟了一幫子人,甩都甩不掉。據說是昨夜裏五殿下鄭重吩咐過,要好生照拂太子妃,不能怠慢。蘇思曼不得不感慨,人家五殿下做事就是雷厲風行啊,對自己這個傻瓜嫂子真真是不錯咧。要是梁少鈞也能對她稍微好那麽一點兒,就好了……(某人大白天裏貌似又花癡妄想症發作了)

“對了,碧璽,你昨晚到底看到什麽了?”蘇思曼低聲問道。

“可能是奴婢看錯了吧,追出老遠也沒見到什麽可疑的人。”碧璽也壓低了聲音回答。其實昨晚究竟有沒有見到什麽可疑的人,她隻是不大確定而已,因為她沒瞧見人家正麵,但是那抹身影的確有些眼熟。再說此刻身旁人這麽多,實在也不便細說。

很快到了慶延殿,守門的太監遠遠瞧見是太子妃來了,趕緊往裏麵通報。

一路進去,蘇思曼注意到慶延殿的奴才們躲在角落裏看什麽稀罕動物似的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唧唧歪歪像群嗡嗡亂叫的蜜蜂,偏偏她又聽不清,隻知道他們是在議論她,具體在議論些什麽卻又不清楚。她也懶得跟奴才們置氣,在東宮總管太監的帶領下大喇喇地跨進了太子寢殿的大門。身後一大幫子宮女太監識趣地在門外停住了步子。

“鈞哥哥,隻剩最後這麽一點兒了,就都喝了吧,好不好?”

裏麵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蘇思曼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是誰。擦了,真是肉麻死了,鈞哥哥,我還鈞弟弟咧,拿人家堂堂的太子爺當三歲小娃娃哄咧,聽得人真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那就聽你的,我都喝。”梁少鈞低沉淡然的聲音悅耳地響起。

蘇思曼本來邁得雄赳赳氣昂昂的步子,好像被地上隱形強力膠給粘住了,不大邁得開。真特麽糟心咧,好不容易來關懷太子一回,每每見著這一對兒都是卿卿我我的模樣,還每每都是先聲奪人。每每都讓她蘇思曼變身成為個一千瓦的大燈泡,讓她這個當太子妃的情何以堪呐,掀桌,淚目,捶地……

身旁的碧璽悄悄伸手捅了捅主子,朝屏風那邊努努嘴,示意主子不要在外間傻站著,趕緊進去。

冷不防被碧璽這麽一捅,蘇思曼向前趔趄了兩步,身子已經出現在梁少鈞和馮綰綰兩人麵前。

隻見馮綰綰端著個描金的白瓷小碗,裏麵還剩了一點點殘羹,正愕然地瞧著蘇思曼,一時間也忘了請安。梁少鈞看到她第一眼時不禁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悅。

“你不好好在儲香閣呆著,怎麽到這兒來了?”

好熟悉的話語,貌似,上回在清漪軒聽到的也是這麽一句?某人蛋疼地轉了個念頭。

“呃……我……我聽說你也病了,所以就過來看看。”蘇思曼訥訥回答,感覺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你自己身子也才剛剛好起來,不要到處亂走動,好好將養著。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梁少鈞語氣甚為清淡,卻自然有種讓人難以違逆的威勢。

蘇思曼先前聽著他前半句還覺著他總算說了句人話,總算還知道關心關心自己這個妻子,哪知他話鋒一轉這話裏的美好意境盡數被毀,真是個討人厭的家夥。

哼,我還懶得理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蘇思曼心裏氣呼呼地。

心裏的牢騷還沒發完,就見馮綰綰款款起身,微笑著躬身請安:“妹妹見過姐姐,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快起來吧。”蘇思曼伸手將她扶起來,心裏在琢磨著前陣子為著燃燈的事,還沒好好謝過馮綰綰,改日得鄭重道謝才成。雖說還沒親眼見著傳說中的賞金,不過這事總歸是托了馮婉婉的福,被遮了過去,也沒出什麽亂子。

“前些日子去探望姐姐時,姐姐一直昏迷著,唉,那憔悴的模樣真看得人心酸。這幾日一直忙著別的事情,”馮綰綰一雙秋水清眸嬌羞地瞥了一眼太子,一低頭地溫柔,“所以一時疏忽沒去給姐姐請安,還望姐姐責罰。”

“妹妹說哪裏的話,姐姐在病中不能他顧,多虧有妹妹照顧著殿下我才放心呢,感謝你都來不及,怎會責罰呢,快別說傻話了。”蘇思曼台麵話說得很順溜,多虧了在宮裏呆了這麽久啊,耳濡目染的。

“姐姐不怪我真是太好了。”馮綰綰剛剛還憂心忡忡的臉上立時綻出如花似的甜甜笑意,親密拉住蘇思曼的手,湊近她臉頰邊,神秘兮兮道,“前些日子一直沒空去太後娘娘那兒領賞錢,一會我親自去,晚些時再來看望姐姐,給姐姐送來。”馮綰綰一臉興奮地衝蘇思曼眨眨眼,十分俏皮。

蘇思曼一腦門子汗,嚇得連連搖頭使眼色,將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別講這事了,心裏有數就成。馮綰綰多聰明的人啊,立馬閉了嘴,轉頭向太子告退,蝴蝶樣輕盈地飄出去了。

眼瞧著馮綰綰走遠了,梁少鈞好奇問道:“你們兩個剛剛在說什麽賞錢,這麽神秘兮兮的?”

喲,瞧不出啊,梁少鈞竟然也會有好奇心,真是了不得。

蘇思曼翻了個白眼兒:“我的事跟你沒關係。喏,這個才跟你有關係。”說著從碧璽手裏拿過食盒,放到床邊的矮幾上。她坐在剛剛馮綰綰坐過的地方,側著身子小心打開食盒蓋子,立時一陣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這是我特地吩咐禦膳房給你做的,這烏雞本就滋補,裏麵的人參更是難得一見的珍品,給你這個太子吃再合適不過了。來之前我還特意讓人熱了熱,現在涼熱剛好,你趁熱喝了吧。”說著蘇思曼就將雞湯遞到了梁少鈞麵前。

“你今天怎麽了?”梁少鈞似乎不大領她的情,漆黑的眸子隱隱閃動著什麽,正審視地盯著蘇思曼。

“我……我今天哪裏不正常嗎?”蘇思曼怪不自在的,低頭瞅瞅自己,腰帶沒歪,佩玉也正,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啊。蘇思曼無奈地攤手,一臉無辜看著梁少鈞,表示沒聽懂他是什麽意思。

梁少鈞也不說話,依舊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她。

蘇思曼被他銳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裏有些臭屁地想:難道,是因為今天打扮得太漂亮了,所以才引得他另眼相看麽?某人被自己這臭屁的念頭羞得耳根子都熱熱的,話說,別看太子爺平日裏鮮少正眼瞧她,一向都那麽不動聲色,可一旦專注地盯著某個女人時,那目光,豈是一個賊光閃閃可以形容,忒叫人吃不消了。某人很為自己至今還沒被看趴下的強大毅力自豪。

不過好像也不大對勁,如果太子真是拜倒在了自己石榴裙下,目光裏那絲懷疑和審視又作何解釋?發過花癡後大腦勉強恢複工作的某人心裏有些疑問,這小子撞邪了,怎麽還盯著自己看呐,別看了別看了,再看人家就要變成烤乳豬了!蘇思曼窘迫地低下了原本也不怎麽高貴傲氣的頭顱,正好瞅見那冒著熱氣的雞湯還穩穩當當停在自己手裏,趕忙出聲想轉移太子爺的注意力:“嘿嘿,太子殿下啊,再不喝,雞湯就涼了。”

“擱那兒吧,我剛剛才吃了許多東西,還不餓。”梁少鈞淡淡道。

謝天謝地,他終於將那能與X光媲美的目光移開了。

“真不喝啊?”不知怎的,蘇思曼很沒出息地覺得有點兒委屈。憑什麽他就隻喝馮綰綰帶的東西,對自己帶的就不屑一顧?哼哼!

“不喝。”梁少鈞口齒十分清晰地給了答案。

不喝拉倒!為了給你帶雞湯,老娘今早還沒沾葷腥咧!勞資自己喝!某人怒了,抄起勺子就咕吱咕吱喝起來,嫌用勺子不夠痛快,直接將碗口貼唇上,咕嚕咕嚕喝了個幹幹淨淨。末了某人心安理得伸袖子擦了擦嘴,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咳,探病也探了,太子爺,我就告辭了,下回再來看你。”

梁少鈞微微點了點頭,蘇思曼也不多話,徑直向外走,碧璽手腳麻利地收拾好食盒,也快步跟了出來。

梁少鈞凝神望著蘇思曼離去的背影,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