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蘇思曼天天纏著皇甫崇教她這教她那的,她有點貪心不足。可真正練起來才發現,她以前學的那跆拳道就跟玩兒似的,那點底子根本不夠用。用皇甫崇的話來說,就憑她那點底子,一個練過功夫的七八歲小孩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撂倒她。所以啊,她要是想學武呢,還得從站馬步頂香爐開始。

這話蘇思曼可最不愛聽了,她要學速成的!

學了立馬能使得上的,譬如易容啊暗器啊神馬的。舞槍使劍之類的事她不感興趣,而且學習周期也太長,指不定她才學到點皮毛還沒弄懂精髓,piu地就被鶴半仙丟回現代去了咋辦?她可不想學一半就半途而廢。

對了,還有一樣,輕功,這個一定得學。輕功學好了好處多多,而且非常有實用性。譬如逃跑的時候用得著吧,還有啊,她一早就計劃好了,等學會了輕功,她要親自飛簷走壁翻-牆去州府老爺家將她那些被沒收了的金子銀子統統偷回來。

白天的時候皇甫崇都在府衙,一般傍晚才回來,叮囑了蘇思曼白天沒事幹的時候就站馬步。

明天就是除夕了,蘇思曼既沒上街去辦年貨,也沒去站馬步。她早膩歪了,之前站了幾天,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的,幹不了這活計。

這會子她正坐在火盆邊兒上,桌上端了麵鏡子,倒騰著給自己化妝,她是想試試化妝能不能達到易容的效果。反正上回買的胭脂粉也多的用不完,不用浪費。

也不知怎麽搞的,皇甫崇別的都肯教她,就是死活也不答應教易容術。據說這易容術是他們皇甫家祖傳的獨門秘術,不得外傳。也就是說,非皇甫家族的人是學不了易容術的。

當時蘇思曼就特不服氣,氣哼哼地嚷嚷:“不可能!師父你騙我!我就認識一個人,他也會易容術!而且他也不是你們皇甫家的人!”

皇甫崇眉毛皺得能擠死一打蚊子,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我沒騙你!師父要是不想教我這個笨徒弟,可以直說,不用編這些理由搪塞我。”蘇思曼氣鼓鼓地背過身子。她是真氣,要是真如皇甫崇所說,易容術是皇甫家的獨門秘術,仲曄離怎麽會易容術?仲曄離可不姓皇甫!皇甫崇這話裏漏洞可太明顯了。

蘇思曼倒不是不信皇甫崇的話,在她心裏,師父的話,那肯定都沒有騙她。她就是有些氣,人家仲曄離能學易容術,為何她就不能?師父就是不疼她!明明知道她最想學的就是易容術,偏偏不肯教她,太討厭了!

回想起這樁子糟心事,蘇思曼就直歎氣,到底是在古代,男尊女卑,很多技藝男人能學,女人就不能學,真可氣。不過歎氣歸歎氣,蘇思曼往自己臉上塗脂搽粉的手可沒停,不大會功夫,一個麵容憔悴臉色慘白的中年婦女就出現在鏡子裏,眼睛黑得像是被什麽打腫了似的,比熊貓還熊貓。老實說,這麽一化妝,其實也跟易容差不多,要是不卸妝,一會皇甫崇回來指不定都認不出是她。

瞧了瞧鏡子裏跟個鬼似的披頭散發中年婦女,蘇思曼歎了口氣,為毛線每次給自己化妝都整得慘不忍睹的,除了毀容,還是毀容。咋就不能化得好看點呢,唉,到底是手藝不精啊。她再瞧瞧自己亂七八糟稻草一般的頭發,出宮後就沒再好好打理過自己,尤其是卿染也不在身邊了,她天天打扮得跟個村姑似的,真難看。原本一頭柔順如瀑的秀發也因保養不善,亂如蒿草。

她看著自己的頭發,腦子裏冷不丁冒出個低眉淺笑的人影,仿佛看到他溫柔地抻起她的一縷發絲,細細地梳理著。蘇思曼使勁晃了晃腦袋,趕跑了那個身影。也不曉得是怎麽搞的,越是臨近蠱毒發作的時間,她就越是思念梁少鈞。但是她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他,潛意識裏她一直告訴自己,她是應該要恨他的,所以決不能想他。哪怕想念他0.01秒,那都對不住她死去的皇兄,對不住她那被逼宮最後死在自己親兄弟手裏的父皇,也對不住那些枉死的百姓和將士們。雖然她多次告訴過自己,楚國和梁國都已經同她沒了關係,她跟梁少鈞也再無瓜葛,身為楚紅杏的她已在那場大火中毀屍滅跡,身為蘇思曼的本尊浴火重生,這世界於她而言,在夾裹著烈焰的柱子砸下來的那一刹那,已經天翻地覆,她和他,早已是萬劫不複。

上回蠱毒發作的時候,她也遏製不住地會思念他,這是為什麽?似乎她越是想抹去關於他的記憶,他反而會更加固執地出現在她腦海裏。尤其是蠱毒發作的時候,她虛弱地連話都不想說,卻還有力氣去緬懷他,這也太奇怪了。她有時候覺得自己腦子裏真的有毛病,明明都跟人家沒關係了,還牽著掛著幹嘛,犯賤呢吧。蘇思曼挺鄙視自己的。

再度使勁晃了晃腦袋,蘇思曼起身打算去廚房將中年婦女妝洗掉。

才起來沒走兩步,她突然感覺周圍氣場不對,隱隱籠罩下來一片肅殺陰戾——這不是受皇甫崇熏陶練出來的觀啥辨啥,而是女人的直覺。蘇思曼腳板底發麻,緩緩轉過身子,正眼一瞧,果然發現門口鬼魅一般閃過一個黑影,轉眼就到了她跟前。她還沒反應過神來,前襟突然被提了起來。

“說!皇甫崇在哪裏?!”

黑衣人低聲喝問,蘇思曼直覺迎麵逼來的肅殺之氣甚濃。蘇思曼被提著領子踮著腳尖戰戰兢兢站著,這人殺氣好重!而且,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雖然這女的蒙了麵,可蘇思曼還是覺得很熟悉,尤其那聲音和眼神,她肯定見過的。

就在蘇思曼走神的當兒,黑衣人突然亮出一把匕首壓在蘇思曼脖子上:“說!他在哪兒?!”

蘇思曼嚇得腿一哆嗦,也是這一聲兒,將她喝醒了,眼前這人就是那個怪裏怪氣扔下她和卿染扯單線跑路的蛇姥姥!聽她這凶神惡煞的語氣,很像是來找她師父尋仇的,她該怎麽辦?眼下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她腦子飛快轉著,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蛇姥姥見她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將匕首又壓下來半寸,刀刃幾乎貼著蘇思曼頸動脈了,蘇思曼這回不敢動彈了,死命搖著手。她都不敢搖頭,一來怕不小心碰著那泛著白光的刀刃,二來怕一搖頭臉上的*全掉下來。蛇姥姥是什麽人,她不清楚,可她知道,這人是個不講信義的,指不定也能幹出恩將仇報的事兒,當初約好說要給她醫治蠱毒來著,結果卻騙了她,還扔下她和卿染跑路。現在又來找她師父的茬兒,堅決不能泄露了自己身份。她可不想當冤大頭,蛇姥姥同皇甫崇有什麽恩怨,她又不清楚,幹脆還是裝啞巴得了。反正現在蛇姥姥也認不出她。

打定了主意的蘇思曼一麵死命搖著手,一麵咿咿呀呀支吾不出個聲兒,蛇姥姥知道自己是逮著個啞巴了,隻得恨恨地撒了手。

“我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皇甫崇的?”蛇姥姥又問,黑巾下的一雙眼寒光湛湛。

蘇思曼低垂著腦袋直搖頭。

“那你認不認識這家的主人高雲慶?”

蘇思曼又死命搖頭,腦袋低得快要杵到脖子上了——心裏發虛啊!這老婆子可真厲害!連這兒住什麽人都打聽清楚了?有備而來!絕對的!這事兒肯定不簡單!

蛇姥姥冷哼了一聲,又狠狠瞪了她一眼,哐地一聲將匕首收入了鞘中,蘇思曼還沒看清她將匕首藏到了哪裏,就聽窗戶噗地一聲輕響,蛇姥姥已經穿窗而過,等她追出去看時,早沒了影。

她扶著門直喘氣,一手摸著剛剛抵著匕首的脖子,腿直發軟。

好險!這奇葩的世界,太讓人崩潰了!她啥事兒也沒幹,險些不明不白就挨刀,真特麽有沒有天理了還?太沒安全感了!

蘇思曼剛剛受了刺激,好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小曼!”耳中傳來皇甫崇熟悉的聲音,蘇思曼抬起頭,正好遇上他關切的目光,“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弄成這樣啊?”

“師父!”蘇思曼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樣,撲到他肩上抽抽噎噎哭起來,“師父,我好怕……”

“別怕,有我在,什麽都別怕。”皇甫崇安撫地拍了拍她肩頭,柔聲安慰道。

哭了好一會,她終於平靜下來。皇甫崇回來了,這下她不怕了,總有個人能保護她了。她以後一定得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他,這樣就不用再無緣無故被人用刀壓脖子了吧。

看她情緒穩定下來了,皇甫崇滿麵憂色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剛剛是不是有人來過?”

蘇思曼點頭,癟著嘴道:“是個養蛇的姥姥,我認識她。她凶神惡煞地闖進來,用匕首架在我脖子上逼問你的下落。”

“養蛇的姥姥?”皇甫崇一頭霧水,臉上有些迷茫。

“嗯。怎麽,你不認識她?她好像跟你還有什麽過節,呃,還有,她認識高大哥呢。”蘇思曼疑惑地盯著皇甫崇。

“先不管了,這裏待不了了,咱們今晚就走。”皇甫崇道,“小曼,你現在就去收拾收拾,越快越好!”

蘇思曼滿腹狐疑,見皇甫崇麵色凝重,也不敢怠慢,當即回屋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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