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瀾垂著頭,麵無表情。

“恨我嗎?”司徒燕問。

若瀾冷笑一聲,沒有回答他,轉身就要走進廚房。

司徒燕眉角一緊,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強硬的令她轉過身,一低頭卻見到她通紅的眼眶。

她死死地抿住雙唇,巴掌大的小臉緊繃著,仿佛在強忍著某種情緒。

司徒燕一怔,有一瞬的失神。

若瀾甩開他的手,扭過臉,語氣冷硬地道,“奴婢有什麽資格恨世子?不過是賤命一條,有價值就留下,沒價值便去死。這不是很正常嗎?”

司徒燕抿住唇,不知為何,心裏忽然揪了一下。

“世子若是沒有其他事的話,奴婢要去給重新王妃準備早膳了。”若瀾仍舊沒有看他,再次轉身想走。

司徒燕二次抓住她的手。

隻是,這一次對方抓到了若瀾的手掌,而且用的力氣不小。

若瀾感覺掌心一痛,下意識就把對方的手甩開,擰著眉頭下意識“嘶”了一口涼氣。

司徒燕見此,蹙眉問:“你受傷了?”

若瀾匆匆放下手,讓長袖遮住掌心的血痕。

她麵色冷淡道,“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傷而已,不勞世子費心。”

見她抗拒,司徒燕麵上不渝,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扯。

若瀾一個踉蹌,撞進他的懷裏。

司徒燕抬起她的手,見若瀾白皙的掌心布滿血痕,而且沾上了髒兮兮的泥灰。

他微蹙劍眉,心裏有一股道不明的鬱氣。

“去上藥。”他道。

若瀾掙紮了一下,沒撤回自己的手,她抿住唇,道:“沒關係,奴婢皮糙肉厚,就算不用上藥,過兩天也能好的。”

司徒燕眉眼陰鬱,語氣危險地沉聲道:“若瀾,你應該知道反抗我的後果是什麽。”

若瀾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語帶譏諷地道:“是啊,這裏凡是有點身份的人都一副視他人如螻蟻的態度,又怎麽會允許別人有別的打算?”

司徒燕挑眉,用略帶古怪的眼神盯著她好一會兒。

“如果想讓別人對你的打算妥協,首先要做到與對話者擁有平等的地位,但是你現在做不到。”司徒燕拽著她的手轉身走,“所以,你要向我妥協。”

若瀾一言不發。

司徒燕拉著她不知進了誰的房間,吩咐做清潔的婢女打一盆水過來後,便將若瀾按坐在椅子上,“別動。”

若瀾抬眸看他,他轉身在一牆的抽屜中翻來找去,終於找出一個白瓷瓶。

婢女將水盆送了進來。

司徒燕將白瓷瓶放在她麵前,示意般地點了點下巴。

若瀾看著對方的臉,眼神古怪,心裏莫名。

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原以為對方狠辣無情,但是上次她瀕臨死亡,是他親手給她喂藥;她的掌心受傷,他竟然拉著她來上藥?

想認為他是好人的話,卻更矛盾。

如果不是他下毒,她上次怎麽會瀕臨死亡?如果不是他的庶妹動手動腳,她又怎麽會受傷?

“你怎麽這麽蠢?”見若瀾遲遲沒有動作,司徒燕濃眉打結,拽著她的手就往水盆裏一按。

傷口突然碰觸到水,若瀾下意識抽吸一口涼氣。

司徒燕的手微僵,而後像是沾了什麽髒東西抽回手,惡聲惡氣地冷哼,“活該!”

若瀾抿唇,看他。

“看什麽看!趕緊洗幹淨傷口,上藥!”司徒燕不自在地撇過臉,“如果你再慢吞吞的話,我不介意親手幫你!不過到時候你會不會傷得更重,我卻是不管的!”

若瀾轉過視線,低頭清洗傷口。

洗完傷口後,她拿起瓷瓶想要打開,但是傷得剛好是右手,她使不上力氣去拔瓶塞。

司徒燕不耐地“嘖”了一聲,搶過白瓷瓶拔掉瓶塞,然後“砰”的一聲,重重地放在桌上。

若瀾沉默了一下,才拿起白瓷瓶往自己受傷的掌心裏倒,但是她左手掌握不了力度,抖動的力度太小,灑不出藥粉來。

司徒燕冷眼看著。

若瀾又晃動了一下白瓷瓶,卻見裏麵的白色粉末像是閉塞的水龍頭突然打通了,一下子全倒在了她手心裏。

她:“……”

“蠢女人!”

司徒燕終於看不下去了,他一手奪過白瓷瓶,一手抓住若瀾的皓腕,用白瓷瓶底部將白色藥粉往周邊均勻推開,直到將傷口都鋪上一層藥粉。

若瀾等他收回手,抿了抿唇,才道:“謝謝。”

司徒燕冷冷瞥了她一眼,麵帶冰霜道,“我隻是不希望你受傷之後對照顧王妃一事造成影響罷了。”

若瀾垂下眼瞼,嗓音淡淡,“世子放心,奴婢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那就好。”司徒燕沉默了一會兒,甩袖離開。

若瀾簡單地處理了一下手上的傷口後,便又去了一趟廚房。

得知主廚已經給王妃補上了早膳後,她鬆了一口氣。

回了王妃所在的院子,若瀾找伺候王妃的嬤嬤了解今日早膳的食用情況,“你是說,王妃今日進食比往常要少一半?那多備些糕點放著,以免王妃待會兒餓了。”

她才剛交代完,王妃身邊的三等丫鬟便出來喚她,“若瀾姑娘,王妃讓您過去。”

“好。”

一進屋,若瀾便看見身穿緋色長裙的女子坐在圓桌旁。

她抬眼看來,一雙眸子溫柔似水,精致的麵上瑩白如雪,渾身透出一股歲月安好的恬靜。

若瀾垂下頭,斂眉行禮,“奴婢見過王妃。”

王妃細心,一眼便看見了她受傷的右手,不由訝異地輕聲問,“若瀾,你的手怎麽了?”

“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罷了。”若瀾神情淡淡,“並無大礙。”

“但是,我聽說是世子拉著你去了醫合堂?”王妃問。

若瀾蹙眉,從她受傷到上藥不過是半個時辰前發生的事情,王妃竟知道得這麽快?

那麽,對方此時這麽問,是有意還是無意?

若瀾突然覺得心累。

在這裏生活,她每次開口、聽話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再三思量,生怕自己一時疏忽,便會墜入無盡深淵。

她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為什麽會穿越到這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