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 買
“哎呦！這可不行！“誰料徐媽媽一出來，聽見李哲要買下小楊愛，立馬頭搖的跟撥浪鼓兒一樣！
“咱家的姑娘，那都是從小辛辛苦苦養大的，含辛茹苦十年，不求有什麽大出息，那都是準備養來防身養老的，哪裏能賣！……”
“什麽？不能賣？”李哲聽見這話，臉色立時轉冷，然後這徐媽媽之後說的一係列解釋的話語就全部聽不進了！以他如今的聲勢，走到哪裏習慣了什麽事都一言而決！遇不到任何違逆！哪裏想到來到了這小小的盛澤竟然會遇到別人敢給他臉色看的！便是有天大的理由，也隻能以他為尊！何況這些妓家們最多玩的不過是些欲迎還拒的把戲罷了！
他心中這番惱怒！坐在那裏臉色深沉，隻是稍稍的一個作勢，身邊的溫度立時下降了十度不止，站在這廳中，個人都不自覺的覺得渾身冷氣直冒，身後，幾個一直沉默寡言幾乎感覺不到存在的彪形大漢前出，威勢盡顯，眼看著麵色不善就要上來動手！徐媽媽站在這裏，此時突地寒意滋生，竟冷的渾身止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說不下去了。
“住手！”一聲聲音從後院傳來，走出來了幾個粗頭粗臉的架梁子的惡漢！當中的一個膀大腰圓，一臉橫肉，人還未到，話已經傳了過來：“你們這是誰家裏來的，敢在這裏——鬧事？”
這惡漢，話剛說出來的時候囂張無比。一聽就想得到是誰欠了他二十兩銀子似得那種語氣，待到了進了正廳，一看形勢不對，自家兒腔調中最後的兩個字就變得綿軟無力的萎了！聽起來頗為奇怪的感覺！
徐媽媽見了他，卻是見了一顆救命的稻草一般，連忙撲了過去，“王三哥！你要替我做主啊！這可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大官人，想要搶咱家的養老閨女，你可要，主持公道啊！”
這王三哥一看就是混跡市井的閑漢。當地的地頭蛇之類的人物，平時幫這些青樓妓院出麵打理些事情，賺取些保護費生活，此時聽說院裏出事，自是要出頭露麵了。
這惡漢一抱雙拳，對著上手的李哲說道：
“這位先生，一看就是出身不凡！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英豪！咱家諢名王三，身在漕幫蘇州府分舵辦事，徐媽媽可是咱漕幫的人。官人有什麽吩咐，還需顧量些咱漕幫的臉麵！”
所謂出門辦事。招子亮才是第一！今日這事，一入了他眼中，就立時讓他感覺到不好！對麵的這些人來曆可是不同尋常啊！因此話說出來，這裏麵就留了很多餘地！混不像平時麵對普通人那般的囂張跋扈了！
徐媽媽在旁邊聽了，也是大驚，心知今日之事必是難以善了！
“哼哼！漕幫？我需要給他們麵子嘛？”李哲聞聽樂了，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對著身邊的李華梅說：“漕幫的禿子老六，你也見過的吧！整日裏上園子裏送些瓜果鮮蔬的那個！”
李華梅一愣。“哦？是那個！我哪裏會跟他們這種人打交道！咱那園子裏，人多了去了，我可沒有時間都去一一的接頭露臉。”貌似有些不屑！
這般的做派兒，讓下麵聽著的王三更是心驚，禿子老六是誰，他不知道，以他的層次。便是蘇州府分舵裏他沒見過的人都不要太多！隻是這兩人，聽語氣竟似連漕幫也不放進眼裏，這也太強橫霸道了吧！
若是平時，漕幫的兄弟這肯定是要二話不說就要討個說法。隻是這會兒王三被李哲的威勢所攝，也不敢說太多！心驚之下，隻是問道：“你老的園子是蘇州府裏哪座，說不定咱還是龍王廟發了大水，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曾園！你知道吧！”李華梅看起來倒是不準備為難這種小跑腿的，直接就答了！
曾園！？
王三深吸了一口氣，大驚失色！說別的，他可能不知道，這曾園那可是昔日的曾家曾大官人的園子，是蘇州府數得著的名園，去年被聽說送給了從南邊來的不知什麽樣的大人物，在蘇州府的地下社會，尤其是漕幫可是傳的人人皆知，都道是這曾大官人又靠上了南邊的不知道哪一棵大樹，比咱們漕幫混的還要如意一些！畢竟即使是漕幫，現在靠上南邊來的那些人，也是走的是邊邊角角的關係，還沒有靠上真正的大家夥呢！
眼前這人，莫非是……
想到這裏，王五胸口，噗噗通通的直跳，態度立時轉了三百六十度，換成了滿臉的諂媚！“官人，您且放心，既然是咱們漕幫的好朋友，咱們就一定讓您滿意！您看上了徐媽媽的女兒，成，咱這就去給你辦！”
說罷，一伸手拉住了徐媽媽，扯到了後院裏去。
“徐媽媽，您這回大發了！說不定讓咱家也能跟著您吃肉喝湯一把！”
“什麽？什麽大發了，”徐媽媽有些心驚過度。
“什麽？連這都看不出來？你這樣子，哪能這樣的，出門辦事的招子不亮，那如何能行！怪不得連開個院子都開不好，當日二哥還將你托付給我照顧，看來這真是找對人了！……你放心，今日廳裏麵的那位，可是真真正正的貴人！你將女兒賣給這家，今後說不定還母憑子貴攀上了大關係呢！這回你賣女兒，漕幫不會讓你吃虧！隻要我報上去，就說是咱漕幫送上去的，上麵下來的回報肯定會讓你滿意，咱們如此如此……總歸是絕對讓你滿意！”王三感情是平時做慣了這等的買賣，最裏麵好話一套一套的，一會兒就把前後事情吐落的差不多了！徐媽媽這等隻會**女兒的竟還沒有王三這樣的內行人精通！
誰知徐媽媽一聽，心裏掙紮了好久。麵露難色：“哎！王三哥，到不是我不樂意，這可是……真的不成，我這個女兒，可是已經許了人的！”她總算吐露了真言！卻原來這小楊愛，已經是被人看中了的！
“誰？哪家的”王三好話歹話說盡，卻落得個這般的結局，這說出話來聲音就有些語氣不善了。
徐媽媽聽到耳裏，也是暗自叫苦，得罪了這樣的地頭蛇。那今後可怎麽辦啊！
“卻是鎮上麵的人家，東頭周閣老家！前些日就已經兌付了銀兩，就隻等著人家府裏前來接人了！哎！您說我這，早知如此，何必還要讓愛兒出來見客啊！這不是生生的一樁好事變成了壞事了麽？”
“周閣老！他！這麽老的牛還想啃嫩草啊！他都快半截兒身子入土的人了吧！”王三一聽，立時臉上也有了難色，說出來的話也有了些譏誚的味道。
不過兩人聽了，也都沒往心裏去，這世道是什麽世道。笑貧不笑娼的世道！周閣老這樣的都已經沒啥稀奇了！普通人家兒的女子，從小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不過是將自己天生的最大資本閃亮出來，魅惑眾生，好讓某個財雄勢大的老家夥們給包養了而已！
都說女子如貨物，這可不是天生的將自家當做一件貨物來賣了！一個女子，從小就要學的心明眼亮，做著一生隻有一次的生意，賣得好了，能碰到個識貨的，還能好好相待。明媒正娶迎進家門生兒育女。碰到了差的，一輩子說不定就變成了漂泊不定的浮萍，再無半點依靠——青春飯，終究是吃不長的！
這世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有情郎的他重要的不是有情。他最重要的還需要是有錢有勢啊！
“徐媽媽，你先不忙拒絕，口風先緩緩，待我先打聽打聽這曾園裏住的官人是誰在說。周閣老，一個過氣的家夥而已，就是真的閣老，現在也抵不上南邊來的大戶抵用，依我看，這事兒多半還是和這邊成了的好！”
“什麽？”徐媽媽驚得眼睛跟牛眼一般大：“那可是閣老啊，天子身前伺候的人，一人之上萬人之上！”
“哎呀！徐媽媽！不是我說你，你看你這日子過得，外麵啥都不知道！如今這日頭，北邊的天子早就在咱江南不管用了！現在在江南真正說話管事的，都是南邊來的人！”
“什麽世道變了？天子都不管用了？”徐媽媽喃喃說道，王三說的話，對她來說簡直石破天驚，什麽時候，天子還能有不管用的？
“那是，你也不看看周圍，你看看市麵上賣的東西，哪一件不是從南邊過來的，你看看在州府道老爺那裏吃香的師爺，都是福建人，這世道已經變了，不是以前大明朱家天子當家的時間了！”王三一時興起，說的興高采烈的，充滿了某種預卜先知一樣的自豪感！
對麵的徐媽媽被王三唬得一愣一愣的，遞不上話。她不過一個整日裏在家帶孩子的保姆一般的女人而已，哪裏知道這等樣天大的事情，這關鍵時刻，隻有是抓住王三這一根救命稻草，說啥就是啥了！
兩人計議已定，便出了堂中，對李哲這邊先應下了，約好幾天之後將人送上曾園，將李哲等人應付走。然後王三，慌張張的跑到蘇州府分舵一打聽，立時嚇的魂都快飛出來了！
原來，你道這禿子老六是誰，竟是現任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綠林好漢的盟主，漕幫現任的總瓢把子，六爺他老人家的諢名！
這樣的好漢，竟然還每日到曾園問安，鑽著腦袋想和裏麵的人套交情，這世道，可不真的有點亂了！那今日見得那位官人，可不是和天上的星宿一般，怪不得今日出門眼皮子總是跳啊跳的，感情是遇上天大的貴人了！
王三激動的渾身發抖，這回更是篤定要賭上一把大的了！別的不說，一個過氣的閣老，隻要給六爺報上去，怎麽說也能把他給頂回去，這樣的官人要的東西，便是天上的月亮，漕幫的爺們兒也得給他摘下了！
……
於是，兩日之後，周府，致仕在家修養的故相周道登在家裏等待家仆報上的消息就是自己看上的那位可人兒！竟被人半路之上截去了！
強搶民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家夥在自己的書房內，聲嘶力竭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