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看著皇帝那欣賞的眼神,心裏格外的開心。
最近這幾天裏,嵇康和皇帝對自己的態度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哦,對了,還有這個張華。
嵇康一直都對鍾會愛答不理,很是高傲,但是經過這幾天的事情,嵇康居然會主動約他吃酒了。
當他詢問鍾會,是否有什麽能幫得上對方的時候。
鍾會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他希望嵇康能為自己彈奏一曲廣陵散。
嵇康不含糊,當即就拿了琴為鍾會彈奏。
鍾會聽的十分享受,這比當三公還要讓他開心。
至於皇帝陛下,這幾天也是如此,看向自己的眼神愈發的親切,有些時候抓住自己的手,都不舍得鬆開。
每天都會寫大量的詩賦來稱讚自己,還給了很多的稱號。
曹髦覺得,鍾會其實跟郭太後有些相似,他很在意被人重視的那種感覺,當然,這句話不能說出來。
但是鍾會確實給了他極大的驚喜。
此刻,鍾會說起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
“陛下,現在群臣都已經忘記了我宗正的身份,都在盯著我的言行,想要坑害我,尋找罪證。”
“正好,我已經派人告知了何曾,很快,宗室就會從河北前往他們自己的封國。”
“群臣如今盯著我,就不會及時發現外頭的事情。”
曹髦如小雞啄米般點著頭,對對對。
鍾會笑著說道:“等他們發現了宗室的問題,他們就會瘋狂開始反撲,想將這些人送回去。”
“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到這個時候,蜀國的大軍就該打來了,他們現在大概就已經出兵了。”
“等到他們正在宗室問題較勁的時候,就會忽然發現,雍涼出了大問題,他們就不敢再繼續搞什麽宗室了,會全力對付蜀國的事情。”
曹髦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這件事對我們有利嗎?”
“哈哈哈,有利,當然有利。”
“陛下,臣以為,陳泰和司馬望並非是薑維之敵,想要阻擋薑維,就需要一個軍事才能足以匹敵他的主帥,讓此人來統率西北大軍。”
“陛下,這件事才是我們如今該提前準備好的。”
鍾會眯起雙眼,“陛下可知誰能抵擋薑維?”
“鍾君定能!若是您前往,早晚能大破薑維,滅了蜀國!”
鍾會聽到曹髦的話,忍不住仰頭大笑。
“陛下所言極是,隻是臣如今尚且不能離開洛陽,臣以為,如今還能抵抗薑維的人,乃是兗州刺史鄧艾。”
“哦?鄧艾?朕知道這個人,聽聞乃是宣文公的門生,為人謹慎,善兵,秉公執法,上任兗州之後,多處置那些高門子弟,重用寒門之士,文武雙全……”
“不錯,就是此人。”
“說起來,就是衛將軍親自過去,也未必能擋得住薑維,況且,衛將軍還得看著洛陽的事情,是不能親自過去的,若是過去,或許可以讓司馬孚擔任主帥,但是現在他們分家,司馬孚就不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因此,最合適的人選就是鄧艾。”
鍾會眯著雙眼,“陛下,此人雖然出身大族,可少時經曆了災禍,為人務實,厭惡那些清談之人,在兗州的政策,也能看出此人跟世家大族並非是同道之人。”
“若是陛下能拉攏到這個人,讓他來擔任鎮西將軍。”
“那大魏最精銳的軍隊就在陛下的手裏了。”
“鄧艾加上毌丘儉,陛下完全不必懼怕天下的任何人!”
曹髦瞪圓了雙眼,他本以為自己想的就夠遠了,這鍾會一環套著一環,怎麽比自己想的還要遙遠呢?
鍾會認真的說道:“隻是此人貪功,懂得治理,卻完全不懂朝政,陛下若是要用他,就必須要當心……”
“好,朕知道了,那此人該如何拉攏呢?”
“哈哈哈,此人生性耿直,拉攏他比拉攏羊祜還要簡單一些。”
曹髦自然都一切都聽從鍾君之言。
鍾會又急匆匆的離開了。
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操辦。
送走了此人後,張華終於忍不住說道:“陛下……過去我對此人還有些不服,自以為不弱與他,如今看來,我遠不如他啊。”
“茂先勿要菲薄,茂先隻是年少,等到年長一些,卻也未必就弱了鍾士季。”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呢?”
“現在?”
曹髦想了想,好像計劃裏的事情都被鍾會一個人給做了。
“現在就安心準備好東堂宴吧。”
“唯!”
曹髦走出了西堂,成濟趕忙跟上了他。
成濟最近還是挺開心的,他的兄長當上了校尉,如今跟著司馬昭前往平叛。
他們家族再次登上了一個台階。
最近又有不少大族子弟來找成濟,跟他打聽一些皇宮內的情況。
“最近找你的人還多嗎?”
“多,越來越多了,哈哈,平日裏相遇時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人,如今卻提著禮物前來,不斷的示好,詢問皇宮裏的情況。”
成濟笑著回答道。
“難怪你這些時日裏如此開心,看來是斬獲頗豐啊!”
成濟趕忙說道:“這不都是陛下所吩咐的嘛。”
“臣知道這些人為什麽會來找我……送的禮我都收下,可問起皇宮裏的事情,我就按著陛下教的去回答他們!”
曹髦笑了起來,“對,他們送禮,自然是得收的。”
“你隻管放心去做,朕是定然相信你的。”
“這些人忽然變得熱情,完全是因為朕將你留在身邊,當作心腹,他們都想從你這裏得到些消息,弄明白我的謀劃。”
成濟又說道:“陛下,最近找我的不是有那些大臣,還有些名士,那些人都問我太學生的事情……”
曹髦大手一揮,“都一樣,他們沒有什麽區別,你就按著我教你的回答就是了。”
“唯!!”
“你可要抓緊機會啊,再過半年,你可是要前往雍涼去建功立業了,就不能再這般收禮了!”
成濟大喜過望,趕忙再次稱是。
曹髦就這麽一路走出了西堂,又出了太極殿,高誕不敢阻攔。
終於在皇宮裏攔住了羊祜。
羊祜此刻還在親自巡視,看到陛下前來,趕忙行禮拜見。
“舅父啊,何以如此幸苦呢?這種事情,您交給那些甲士不就好了?”
“守護皇宮,豈敢怠慢?”
曹髦看了看張華,張華就領著人站在了四周,不許別人靠近。
曹髦這才低聲對羊祜說道:“舅父,我聽聞尚書台已經開始商談,要罷免您的官爵,想讓典軍校尉楊囂來接替你,擔任鎮護將軍。”
“楊囂?”
曹髦冷笑著說道:“乃是弘農楊氏,楊修的兒子。”
“此人名聲不顯,此刻要用他,群臣是有別樣的想法啊。”
羊祜皺起了眉頭,“倘若尚書台下了令……”
“您不必遵從。”
“反正他們想要對付朕的心思已經展現了出來,朕也不怕與他們作對,這皇宮內的禁軍,必須要掌握在我們自己人的手裏,豈能讓出去?”
“倘若有人宣讀詔令,您就抓了他來見朕,朕當麵下詔,讓他滾回去就是了。”
“往後您要多注意,勿要被人暗害,這些人若是無法罷免您,說不準就會在背地裏下手,要提防他們用刺殺這樣的手段……”
曹髦認真的講述了起來,羊祜大概早就想到了這些事,臉色一如平常,隻是點了點頭。
“不過,您也不必害怕,還有我丈人的關係在,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
“司徒高柔,汝妄為三朝老臣!安敢欺君犯上?!”
“你為群臣之首,怎敢不忠?!”
有三十多人聚集在高柔的府邸門前,正在大聲的謾罵。
這些人的年紀都不是太大,大概跟張華差不多的年紀,此刻卻很是激動,跟高柔門前的甲士們對峙著,憤怒的謾罵了起來。
高柔就坐在府內,聽著外頭所傳來的謾罵聲,臉色愈發的漆黑。
“妖言惑眾!妖言惑眾!”
管家都有些忍不住了。
“司徒公,將他們全部抓起來丟給廷尉處置吧!”
“您是堂堂司徒,怎麽能被這些小人所辱罵?!”
高柔瞪了他一眼,“你當老夫是司馬師不成?就因為士人說了幾句,就要將他們全部抓起來處死?”
“士子們敢聚集在我的府邸前謾罵,不正是說明當今推行仁政,情況跟司馬師之時已經不同了嘛?”
“他們敢這樣辱罵,我是最高興的,怎麽會因為去抓他們呢?”
高柔說的很好聽,可看他的臉,卻一點都看不出開心的意思。
很快,外頭就出現了很多馬車,有人跳下馬車,對著那些士子們大罵了起來,這些都是他們的家中長輩,士子們頓時一哄而散。
高柔的眼神卻變得更加冰冷了。
沒想到啊,有一天,自己居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竟被士人所辱罵取笑。
呂家那倆兄弟是搞不出如此大的動靜的。
那些文章就不是他們所能寫出來的,這背後肯定還有更多人的參與。
阮籍,嵇康,山濤這些人,還有那個鍾會!!!
老夫絕不會饒了你們!!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