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陛下!!”

鄭小同正要行禮跪拜,曹髦趕忙將他扶起來。

“您不必如此。”

鄭嫻主動行禮拜見。

鄭小同這才領著兩人進了正堂,鄭小同請求皇帝坐在上位,可曹髦卻執意想要以長輩為由,讓鄭小同來坐。

鄭小同嚴肅的說道:“陛下,按照禮法,除卻太後,沒有人可以在陛下麵前坐在上位。”

曹髦這才坐在了上位。

不愧是經神公的孫子啊,看人家這多遵守禮法。

對於兩人的忽然造訪,鄭小同的心裏愈發的不安,該不會是為了王肅的事情而來的吧?

可千萬別是讓自己去參與這件事啊!

鄭小同是被鄭玄親自撫養長大的。

但是,到了鄭玄這個級別,其實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就沒有那麽的嚴格了。

他很喜歡這個孫子,也尊重孫子的選擇,不會逼迫他來繼承自己的學問。

鄭玄是一個很出色的教育家,因材施教和有教無類在他這裏發揮的都很完美。

曹髦先是跟自家這位嶽父……不對,應該是嶽大父寒暄了起來。

先前鄭小同持節前往各地,治理地方上不規矩的官員們,功勞很大。

從地方上回來之後,鄭小同就在府內,很少前往皇宮。

其實這是不對的,侍中是內臣的頭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在皇帝的身邊,為皇帝出謀劃策,解決皇帝所遇到的麻煩。

鍾會做的就是這樣的差事,這也是一個刑部尚書能天天自由進出皇宮的原因。

倘若是其他尚書,除非是有大事,否則是不能出現在皇帝身邊的。

鄭小同這個侍中,就有些名不副實了。

曹髦跟他熱情的寒暄了許久。

“鄭公啊,您看這王司徒……”

鄭小同最不願意聽到的話還是出現了。

可鄭小同此刻卻很是強硬的說道:“陛下,王司徒公也是經學大家,他的經典造詣,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他的經學已經走上了歪路!”

鄭小同實際上都不知道王肅最近注釋的到底是什麽。

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走上了歪路,若是他沒走上歧途,那他家傳經學就是走上歧途了。

曹髦有些驚訝。

不對啊,王肅這次沒有批判鄭學啊,他的這次注釋,任何東西都能囊括進去,不會輕易得罪任何一派,不是你的學問不行,是世代不對,一句話就能解決。

你怎麽一開口就說對方走上歧途了呢?

此刻,曹髦又看了一眼鄭嫻。

心裏頓時清晰了起來。

曹髦點了點頭。

“經學上的東西,朕不敢輕易開口。”

“隻是近期內,得知王學與鄭學之爭,聽朝中有道德的大臣說,鄭學之所以落入下風,是因為您的事情太過忙碌,無法抽出時日來與他們辯論。”

鄭小同在心裏吐槽了起來,這是哪個沒道德的人說的??

曹髦說道:“朕想讓您來擔任少府,當今九卿並沒有什麽事,少府的事情也是由尚書台在做,您也好安心來治經典,您意下如何啊?”

鄭小同意下很不如何,但是皇帝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他還能反對不成?

他急忙行禮,“多謝陛下!”

曹髦又激勵了幾句,最後方才說道:“當初經神公糅合古今文,使得諸多學派少了爭鋒,當今王公想要糅合儒玄學,他的想法,也是一樣的。”

“其實您完全可以跟他心平氣和的商談這件事。”

曹髦也算是給他指明了道路。

曹髦已經看出來了,這位經神公的孫子,好像經典造詣確實不高,反正是沒辦法跟王肅幹仗的,跟諸葛瞻一樣,都是被父祖的威名所連累。

王肅如今的想法是要整合諸多學派,這個時候,想必他也不會想再掀起古今之爭。

雙方或許還有共同點。

在將此人丟進了養老團之後,曹髦下一個要考慮的,就是盧欽的任命了。

曹髦在返回太極殿之後,並沒有沉迷在鄭嫻的身邊,而是直接下令召見盧欽。

盧欽奉命前來,而興致卻不高。

當初他被皇帝強行留在身邊,說是離開了就對不起河北的百姓。

可當他留下來之後,卻被曹髦哄騙了一次又一次。

曹髦幾次給他畫餅,說是要安排他當禮部尚書。

然後轉身就是裴秀上來了。

後來說要安排他當工部尚書,一轉身就讓杜預上來了。

再往後說要讓他進禦史台,然後轉身就讓毌丘甸進去了。

到如今,盧欽的內心已經是波瀾不驚。

管他呢,當個散騎不也很好嗎?

陛下也不是整日召見自己,就待在家裏看些書什麽的。

當得知皇帝召見自己的時候,盧欽已經下意識覺得,陛下又準備給他畫餅了。

果然,他們一見麵,曹髦就先開口說道:“荀仆射被朕拜為太仆,如今尚書台缺了一個仆射。”

盧欽眼前一亮。

“朕打算讓鍾會頂上。”

盧欽有些驚愕,這次甚至都沒有畫餅,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但是鍾會的位置卻空了下來。”

盧欽眼前一亮。

“朕打算讓魏舒頂上。”

盧欽徹底平靜,“是該如此。”

曹髦笑著說道:“本來朕是想讓你進尚書台的……隻是,這尚書台內的政務實在繁忙,朕不忍心讓您這般勞累,故而所安排的多是些年輕的後生。”

盧欽沒有反駁。

曹髦笑著說道:“故而,朕準備讓您擔任侍中,從此就待在朕的身邊,為朕臂膀,為朕分憂,不知盧卿以為如何?”

跟鄭小同不同,盧欽的意下非常的如何。

他這個散騎做的不倫不類,什麽事都沒能做上,這要是能升侍中,那可就不同了。

廟堂的諸多大事,都要由他來參與。

可這不會又是畫餅吧?

最後不會又冒出一個人來吧?

盧欽盡管不確定,可還是領命了。

曹髦接下來的行為證明了這不是在畫餅,他當即就擬定了詔令。

如今大魏整體官員的調動,變得正規了很多,在過去跟荀顗等人爭執之後,鍾會結合過往的製度,弄出了一套比較全麵的升遷辦法,主要是結合了官員的政績,還有年齡,籍貫等內容。

過去的律法是針對太守之類的官員,不許在自己的籍貫或者聯姻的籍貫所在地擔任主官,鍾會將其變得苛刻了些,從縣吏往上,都不再允許。

也就是說,大魏不會再出現元城縣令由當地大族來擔任這樣的情況了。

而皇帝是不在這製度的限製之中的,古代哪怕是最嚴格最周密的律法,也不敢將皇帝給囊括進去。

王子犯法,可以與庶民同罪,但是天子犯法是不存在的,律法存在的意義就是給天子服務的。

當初曹髦權勢不足的時候,還可能受到約束,但是如今,那就不可能了。

皇帝想用人,是可以跳出這個限製的。

當然,若是太過離譜,例如直接提拔鍾會當尚書令,或者破格提拔張華當個尚書什麽的,那肯定是會遭受到群臣極大的反對。

可曹髦的這些調動,並沒有破格。

他最破格提拔的人,也就是鍾會了,可鍾會的能力擺在這裏,功勞更是不少,官吏考核,官吏整頓,官吏提拔,大魏能完成官員整頓,他起碼占了一半的功勞,誰敢說他名不副實?

而其餘群臣的調動都是合理的,哪怕是何曾的這個司空,也非常的合理,他是從征北將軍上來的啊,從征北將軍進入廟堂,不擔任三公才是奇怪的。

盧欽驚愕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曹髦隨即讓這位新上位的侍中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盧卿啊,我知道你也是家傳經學,對於王學,卿是如何想的呢?”

盧欽當即說道:“陛下,王公大才,其學說更是應當設為官學之一,盡可能的進行推廣。”

“好……接下來關於經典這方麵的奏表,就由你先代為查閱……若是有關係重大的,可以上奏告知。”

內臣係統就相當於曹髦的秘書團,這些人參與決策,也就是負責幫著皇帝批閱各地的奏表和各類的雜事,倘若沒有這個秘書團,光是處置這些事情都會將曹髦給累殺了。

盧欽為人正直,不偏不倚,這也是曹髦提拔他的原因。

曹髦的行政體係又強大了幾分,目前侍中台和尚書台已經是非常的完美了,短時日內都不必進行太多的調動。

魏晉就這麽一點好,這三台相互配合,皇帝就不會那麽的勞累,不需要事事親為。

曹髦已經是將如今最優秀,最出色的人才們帶進了廟堂行政係統內,就如今這配置,隻要是和平發展,大魏絕對是一年強於一年的,這就是人才充沛的好處了。

如今全速運轉的尚書台,已經開始在農,工,商等他們所負責的各個領域裏開始了突破。

每位尚書都不是什麽庸碌之人,他們彼此也是在較勁,想要拿出些成果來。

曹髦此刻要做的不是胡亂幹預,而是為他們撐腰,讓他們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能。

如此下去,大魏與其餘兩國的國力差距,將會越來越大。

曹髦也可以將目光放在遙遠的那兩國之上,開始考慮對他們所進行的滅國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