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諸侯王遇刺?!”

曹演瞪圓了雙眼,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不是刺殺。”

“是謀殺,我過去的就是有幾十號人,將他捆綁成了豬崽子,正準備放火燒死他!”

聽到胡遵的話,曹演先是一愣,隨即便怒火中燒。

好你們這些狗東西!

皇帝剛剛將這件事交給我來操辦,你們就在這裏玩火燒諸侯王是吧?!

曹演甚至都能想到他們若是成功了會是什麽樣的情況,自己豈不是得被皇帝的怒火給一並燒死?

曹演此刻無比的後怕,他慶幸的看向了一旁的胡遵。

“得虧有胡將軍在此,否則,我真是不知會鬧成何等模樣……多謝大將軍,多謝大將軍!”

胡遵的心情其實還是不錯的。

沒錯,胡將軍這次又立下了大功勞。

公沙鴻在被抓捕之後,為了能盡可能的保全宗族,開始四處撕咬。

當今的局勢跟過去可是不同,若是在過去,公沙鴻事發了也不怕,朝中有人會為他說話,然後地方上那些跟他有貿易關係的人,也會全力幫助他脫罪。

頂多就是換到其他地方繼續當官而已。

可如今呢,這事被皇帝知道了,三族怕是難以保全,原先那些貪官汙吏的下場,眾人可是看的清楚。

公沙鴻也知道這些人一定不會幫著自己,還會將所有的事都往自己頭上丟,因此,他也是豁出去了。

公沙鴻這麽一豁出去了,那對其餘人來說就是禍進來了。

胡遵當即召集將士,將公沙鴻所彈劾的人都給抓了個遍。

老胡辦案,向來是不太重視證據的,他隻要名單而已。

當地的大族可是倒了血黴,明明是自家的耕地,也直接被老胡以公田的名義沒收,甚至還背負了共同變賣公田的罪行。

為了能不頂上這個罪行,大族們可謂是絞盡腦汁,他們最胡遵做出妥協,耕地你可以拿去,但是這罪行你要拿走!

胡遵卻也不急著跟他們理論,就是在等著曹演前來,在曹演前來之後,盡可能的讓更多的人進入名單。

胡遵拉住曹演的手臂,那手孔武有力,曹演都被捏的生疼,可他不敢反抗。

曹演並非是什麽君子,誰強他就幫誰,而且是沒有底線的去幫。

當初因為懼怕司馬師能上書要求廢掉齊王,如今因為懼怕曹髦也能不留情的幹掉老友們。

當兩人這麽一路來到了王宮的時候,曹誌匆匆前來迎接。

曹演當即換上了笑容。

“大王!”

“宗正公!”

兩人相見,曹誌見到親戚,似乎也是有別樣的觸動,忍不住要訴苦。

胡遵瞥了一眼胡烈,胡烈迅速站在了父親的身邊。

胡遵這才開口說道:“你們且先繼續商談這件事,老夫就去忙了。”

兩人拜別了胡遵。

當兩人離開之後,曹誌跟曹演坐了下來,曹誌說起了自己所遭受的委屈。

“兄長啊,這些人實不為人子!”

因為此處沒有外人,曹誌也是直接以兄長稱呼,他無奈的說道:“我到達這裏之後,身邊就隻有幾十個老卒,雖然沒有了防輔令,但是地方官員也不在意我的身份,就連縣令,看到我的馬車都不願意避讓!”

“至於那些大族,更是欺人太甚!”

“府內糧食不是很多,我就想要購置些耕地,結果大族不許……”

曹誌說著自己心裏的委屈,曹演也是不斷的安撫著。

“大王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在我出發之前,陛下曾說,濟北王乃是個賢明的人,是不會做出什麽惡事的,定然是有人欺辱他。”

“沒想到,這些賊子居然到了這般喪心病狂的地步,居然敢謀殺諸侯王!”

“膽大包天,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帶著大王返回洛陽的,必須要麵見陛下!”

兩人攀談了起來,曹誌的心情也頓時變得不錯。

他對當今這位皇帝,還是非常感激的,我大魏終於出了一個不再謀害自己親戚的皇帝了。

這實在是太難得了。

諸侯王們的生活質量也在新皇帝登基之後直線上升。

當初曹髦將他們強行遷徙出河北的時候,他們還對曹髦有些忌憚,他們都怕這位皇帝又會跟曹叡那樣開始釣魚,看看誰還有別的想法。

但是皇帝對齊王,彭城王的態度足以證明他對宗室們的親善。

連齊王跟彭城王都能得到赦免,他們又算什麽呢?

曹髦在諸侯王之中的聲望還是非常高的,宗室們對他也是愈發的信任。

曹演跟曹誌詢問了很多的情況,隨即,他將事情交給了一旁的郭責。

曹誌起初還有些搞不清麵前這人到底是誰,當得知是皇帝身邊的散騎,他大驚失色,險些就要行禮拜見,郭責拉住了他,開始傳達皇帝的意思。

曹誌跟他們兩人攀談的很是不錯,他們聊了很多的東西。

話題也終於落在了胡遵的身上。

曹誌開口說道:“我聽聞,廟堂的外將,子嗣是不能陪在身邊的,可胡遵將軍的兒子……”

曹演笑著問道:“你是說他的兒子胡烈?”

曹誌點點頭。

“他並不在胡遵將軍麾下任職……”

“那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此處呢?”

“陛下先前派了騎士快馬加鞭的前來傳達詔令,這件事大王可知道?”

“大將軍說過了,知道。”

“胡烈就是那位快馬加鞭而來的騎士……”

曹誌愣了一下,隨即感慨道:“不愧是胡將軍啊。”

連皇帝的使者都敢當成自己人來用。

……

此刻,胡烈也是忍不住說起了這件事。

“阿父,我的差事已經完成了,也該回去跟陛下複命了……”

胡遵瞥了他一眼,下意識就要給他來一巴掌,胡烈卻一直都在保持著距離。

胡烈跟他父親一樣,長得五大三粗的模樣,並不算好看,而他的性格也是很像他的父親,粗狂的西北武夫,曆史上,他最後是死在了禿發部鮮卑人的手裏。

當時涼州各地發生了災害,百姓們顆粒無收。

於是乎,群臣經過商談,一致認為涼州人又要謀反了,就派遣胡烈去那裏徐徐屠之,然後就發生了禿發部召集災民,數十萬人造反攻打西晉的事情。

胡烈被敵人圍困,可援軍卻一直都不曾前來,隨即戰死。

這件事在西晉造成了極大的動**。

胡遵看著這不成器的兒子,不悅的說道:“你覺得陛下為什麽會讓你來此處呢?”

“是覺得你跑的快嘛?!還是朝中已經沒有人可以送詔令了?”

胡烈不敢回答。

胡遵冷哼了一聲,“陛下讓你前來,就是為了讓我用你的!”

“稍後給我閉上嘴,若是壞了我大事,我非……”

“拖死。”

胡烈很是默契的接茬。

當胡遵領著他走進了府內的時候,府內已經站了很多人。

這些人年紀都不小,穿著不凡,正悠閑的攀談了起來。

哪怕是到了如今的局勢,這些人依舊沒有丟掉所謂的名士風流,他們還是保持著自己的體麵。

當然,這種體麵隻是體現在有外人的情況下。

他們的變臉速度,胡遵是體會過的。

當有外人站在一旁的時候,他們各個都是不懼生死的,仰著頭來,一個比一個要有骨氣,根本就不將生死放在眼裏。

可是當他們單獨跟胡遵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卻又慫的很快,低著頭,甚至有哭著求饒的。

這讓胡遵百思不得其解。

可一旦有人進來,這些方才還哭著求饒的人,又急忙起身,再次擺出名士的風範來。

胡遵不知道,他們這到底算是怕死還是不怕死。

反正他們不算是正常的。

當胡遵出現的時候,眾人停止了叛亂,紛紛看向了他。

這些就是被公沙鴻所咬出來的那些大族了。

在他們看來,其實這沒什麽大礙,不就是吃了點公田嘛?誰不是這麽幹呢?

要誅就誅賣田的那個,他們可都是無辜的啊。

可胡遵執意要將這件事鬧大,還愣是說青徐的官員們與大族勾結,共同售賣公田,妄圖對皇帝不利。

那這個罪名就大了,大族也都知道胡遵的秉性,紛紛認慫。

他們跟著胡遵來到了議事堂,胡遵坐在上位,甚至都沒有讓其餘人坐下來,比曹髦還要霸道些。

這些人也不覺得尷尬,就這麽站在胡遵的麵前。

劉喈此刻清了清嗓子,作為公沙鴻最先推出來的人,他代表著諸多大族開始了與胡遵的談判。

“大將軍,我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是公田,若是知道,是怎麽也不敢收購的,我們承認自己有過錯……”

胡遵眯著雙眼,別看老胡強勢,可是要砍死這些人,難度極大。

看看下方這些大族,王基的族人,華表的族人,鄭小同的親戚,諸葛誕的族人,陳騫的族人,王肅的族人……說真的,劉喈已經是最好對付的了,其餘這些,胡遵還未必敢大開殺戒。

別說胡遵了,隻怕皇帝也不敢輕易去動啊。

這就是大族崛起的含金量,也就是門閥大族的含金量。

要動他們,就得先動廟堂裏的那些人。

哪怕是曹髦,也得大出血。

而無論這些將軍和賢才們跟曹髦多親近,他們的族人也會無一例外的走向兼並的道路,因為這是門閥崛起的必要條件,財富的積累,土地的積累,讓家中子弟都擺脫耕讀的身份,隻讀不耕,擁有大量的資源來培養下一代,然後代代崛起……

胡遵大手一揮,“你就說要如何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