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並沒有被啟用,他再次被送回了府邸內。

不過,他兒子鄧忠倒是再次被召到尚書台去了。

他原先的那些成績也並沒有被吃掉。

鄭袤並非是那樣的小人。

隻是鄧艾頗為不悅,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前往淮南,負責這次的大戰。

盡管沒有啟用鄧艾,但是他的想法,曹髦還是覺得可以跟毌丘儉說一說的。

與此同時,蜀國的眾人也在不斷的返回廟堂。

除卻大批凱旋的將士們,還有就是那些後來歸順的降將,以及曹髦點名要求帶來的那些人。

首先就是鍾會回到了洛陽。

“陛下!!”

鍾會再次出現在了太極殿內,聲音格外的洪亮。

曹髦看到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鍾會,心裏很是驚訝。

“不是說三天之後才會到來嗎?”

“你怎麽……”

“陛下,這廟堂內的事情繁多,豈能將時日浪費在趕路之中呢?臣是以快馬返回的!”

曹髦苦笑搖起頭來,隨即便示意他坐下來。

鍾會坐在曹髦的身邊,鍾會這次算是完成了自己滅國封侯的誌向,他急著返回廟堂,大概也是為了給自己重視的人分享自己的成功。

比如竹林裏的那幾個,比如太極殿裏的這位,當然,還有家裏的那個。

鍾會挺直了身子,期待的看向了曹髦。

這是在等著曹髦誇讚自己。

“士季此番立下大功!太尉都與朕說了,這一路上,士季多次獻上了戰略,更是親自領兵,多次取勝,攻破了數個關卡,還看破了薑維的詭計,使得蜀地的局勢沒有惡化!”

“在收服蜀地之後,士季多去拜訪當地的名士豪傑,為廟堂更是收集了諸多的可用之才!”

“有士季這樣的賢臣,太平世便在眼前!”

曹髦連著誇讚了許久,鍾會的臉色通紅,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服散了。

“陛下,蜀地當真是多名士,臣此番在蜀地,結交了不少人……”

鍾會從衣袖裏拿出了一份名單來。

“這些都是蜀地那些不曾出仕的賢才……”

曹髦拿起了名單,又誇讚了幾句,盡管他心裏清楚,這些大概都是蜀地那些長得不錯的賢才……

鍾會說起了漢中太守柳隱。

他說道:“陛下有所不知,此公極有才能,為人正直忠義,善政務,知兵事,懂謀略,在劉禪的麾下,當真是屈才!”

“他這樣的人,卻奉命去守一個小關卡,這不是屈才,這簡直就是羞辱!”

鍾會說起劉禪的時候,眼裏都冒著怒火。

大概在他看來,擁有著如此多名士,卻這般輕視他們,整日跟閹人混在一起的家夥,應該被拉出去淩遲!

就像你眼裏最好的卡片被不識貨的人拿來剔牙開鎖一樣。

曹髦聽說過柳隱,但是沒想到,他居然長得還好看。

能被鍾會吹捧到這種地步,除卻本身有才能,那模樣儼然也是非常不錯的。

鍾會是真的不會在乎你的才能,光有才能沒有長相的人不配得到他的眷顧,因為鍾會認為你再有才能又如何?反正也不如我。

不過,他說起的這個柳隱,確實是個可用的人才。

等到他在地方一段時日後,或許可以為刺史,或者直接進廟堂。

鍾會又給曹髦介紹了其餘的眾人,鍾會這些時日裏在蜀國果然是沒有白待,似乎他每一天都是在外頭拜訪各種各樣的人。

在介紹好了這些賢才們後,鍾會方才談起了對蜀地的治理問題。

說起這個,鍾會的臉色就不是那麽好看了。

“陛下何不直接封張華為蜀王呢?”

曹髦笑了起來,“士季啊,茂先在蜀地,不過是監察而已,說是都督軍政,隻是為了讓他監督方便而已,你何必如此呢?”

鍾會對張華向來不滿,畢竟張華比他年輕,而升官速度卻已經超過了同歲時的鍾會。

這讓鍾會對他一直有些不順眼。

而如今,張華雖然沒有爵位,但是他直接總督蜀地軍政了,都持節了,鍾會哪裏還能忍得住?

聽到曹髦的解釋,鍾會再次說道:“陛下,張華這個人,雖然有些才能,但是他好阿諛奉承,善小人之術,不堪大用!”

“況且,他這般年紀,讓他去治蜀,蜀國的那些官員們又會如何去想呢?他們會覺得自己受了輕視。”

曹髦也沒有打斷鍾會,聽著他認真說完了自己的想法。

曹髦這才開口說道:“士季,是這樣的,原先呢,朕是想讓你前往蜀地來進行治理的,但是又一想,這廟堂裏的諸事,也不能沒了你,故而呢,朕就挑選了一個能完成吩咐的人前往蜀國。”

“朕的想法是,跟你商談治理蜀國的政策,然後再讓他去執行。”

“士季認為張華不能擔任這樣的職責?”

鍾會忽然沉默。

他遲疑了片刻,心裏也是格外的糾結。

鍾會當然知道張華的才能,若是說完成廟堂吩咐的東西,那張華絕對是夠用的,但是吧,偏偏是這個小子。

鍾會最後還是咬著牙做出了決定,“在沒有合適的人選之前,就且讓他來擔任吧。”

看得出,鍾會也是非常艱難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鍾會在皇帝這裏聽了會吹捧,然後就匆匆告辭了。

曹髦也知道他還有很多人要見,便給了他幾天的假期,好讓他能充分的炫耀炫耀。

鍾會走出太極殿之後,便去了兄長的府邸。

鍾毓並非是一人在家,他跟前任太常夏侯和待在一起。

夏侯和被調到了禦史台來任職,下一步可能是要前往荊南,領個都督荊南事。

他跟鍾毓的關係非常不錯。

如今禦史台不像過去那麽的繁忙,他便來找朋友聊聊天。

奈何,兩人才喝了些酒,鍾會便大笑著走進了府邸。

看到這髒東西,鍾毓隻覺得頭大。

“兄長!夏侯公!”

鍾會遠遠的行禮一拜,其實這是相當無禮的行為,麵對年長者,應當是到他麵前來拜,這樣的遠拜,就有些隨意。

“我已滅蜀歸來!封侯升爵,當今已是縣侯了!”

鍾會的聲音很是洪亮。

鍾毓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一旁的夏侯和,“舍弟年少時偷喝了些酒,故而如此,還望您勿要怪罪……”

夏侯和的嘴唇抖了抖,方才笑著說道:“哪裏話,誰不知道鍾士季大才,有這樣的弟弟,是您的福氣啊!”

鍾會笑嗬嗬的坐在了他們的身邊,他對夏侯和說道:“以往隻覺得您是中上之資,沒想到原來也是有些才能的。”

鍾毓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夏侯和也沒有繼續喝酒的想法了,隻好與鍾毓告別離去。

鍾毓頗為無奈的將夏侯和一路送到了門口,誠惶誠恐的道歉。

送走了夏侯和,鍾毓隻覺得心累。

已經很多年了,鍾會瘋狂的破壞父親所留下的人脈,而自己則是不斷的修補,再這樣下去,自家都該沒什麽朋友了。

將此人送出去之後,鍾毓方才咬牙切齒的返回,卻看到鍾會正在大吃大喝。

“你非要將我的好友們全部得罪一遍嗎?!夏侯公乃是宗室重臣,陛下有意將他外放為督,你怎麽可以……”

“兄長啊,還是少來往吧。”

鍾會瞥了他一眼,認真的說道:“吳國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吳國一旦覆滅,接下來陛下就該處置你這樣的世家大族了!”

“我這樣的???”

鍾毓被氣得夠嗆,冷笑著說道:“怎麽,你是準備換個姓?”

鍾會平靜的說道:“我沒這麽說,兄長啊,若是司馬家掌權,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大家相互扶持,相互提拔,但是如今,是陛下掌權,陛下很快就要收拾這些大族了……”

“這種時候,朋友越多,死的越快,甚至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保不準就牽扯到什麽謀反案裏。”

“兄長,可要當心啊。”

鍾毓這次終於是沒有再反駁鍾會,鍾會所知道的事情,鍾毓比他還清楚。

他坐在了鍾會的麵前,打量著麵前不成器的弟弟。

“我不怕這些好友們給我帶來災難,我就怕你給宗族帶來災厄,如今陛下對你的寵愛太過,這讓你愈發的放肆,無視禮法……就怕哪一天,你要給我惹下大禍來……”

鍾會毫不在意,這番話他已經聽了快十年了。

當初他將父親的門生故吏送進牢獄的時候,兄長就開始這麽說了。

鍾會清了清嗓子,“兄長,且勿要再說這些,有件大事,我想要與你商談一番……”

“你說吧。”

“我想要子嗣。”

“咳咳咳~~”

鍾毓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很快就平複了心情,看向了鍾會。

“你終於想明白了?”

“好啊,你該成家了,早就該成家了,我一直都擔心這件事……你不知道……唉,外頭都是如何說你的,你一直不成家,我死了都沒有顏麵去見父親啊,我現在就給你安排!!”

鍾會搖了搖頭,“兄長,我不是要成家。”

“這些私事隻會影響我建功立業,對我卻沒有什麽好處,我隻是在想,你那麽多兒子,能否給我一個,好繼承我的爵位呢?”

“我這麽好的爵位,倘若在我死後就沒了,豈不是可惜?”

鍾毓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他深吸了一口氣。

“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