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簪果真是凶器。

發簪上塗抹了劇毒,包括女刺客本人,也是服了毒藥後前來行刺的,這是避免她落在別人手裏,認出自己的同夥來。

女刺客在被製服後不久,便毒發身亡了。

這件事頓時引起了極大的震動,黃門官們都氣瘋了。

“安敢如此?!”

“豈敢如此?!”

自從大魏建國以來,還不曾發生過這般惡劣的事情,倒是魏國對敵人做過這樣的事情,當初刺殺費禕的那個魏將,其實他最初的目標是劉禪,隻是因為無法靠近,隻能是對費禕下手,最後結果也是直接推動了蜀國的滅亡。

甚至有傳聞說孫策遇刺也跟曹魏勢力沾點關係,但是這就比較牽強了。

不過,像這樣的事情,當然是隻有魏國才能做,別人不能對魏國做。

寧我刺人,勿人刺我!!

當黃門官們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曹髦卻一臉心平氣和的跟滿長武聊著天。

“往後啊,你也得當心些,倘若是被那毒簪傷了你自己,又該怎麽辦呢?”

“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若是出了事,朕身邊可就沒有校尉了!”

曹髦說著,滿長武隻是點著頭,一言不發。

滿長武是一個很不錯的閑聊對象,這是曹髦最近才發現的,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可以隨心所欲的聊,他都會很認真的聆聽,不會打斷,也不會多問,隻是點著頭。

這家夥在家裏肯定很受他妻子的喜愛!

曹髦此刻又示意了一下手裏的奏表,開口說道:“朕甚至連參與者的身份都弄清楚了……當初朕還是太仁慈,對那些犯下大罪的人,網開一麵。”

“這就是當初的漏網之魚,是高柔之孫!”

聽到高柔的名字,滿長武的眼裏終於是有了些驚愕。

皇帝當初直接誅了高柔的三族,原來還放過了一人嗎?倘若如此,那說是血海深仇也當真不為過。

“參與者可不隻是表麵上的這幾個人,他們知道朕的行程,能精準到靠近城池的時日,甚至知道朕的性格……哈哈哈~~”

曹髦笑了起來。

“且等回去再說吧。”

曹髦這一行人繼續朝著洛陽的方向前進,當然,黃門官們帶著曹髦的詔令,已經是快馬先前往洛陽。

曹髦還沒有趕到洛陽,洛陽的重臣卻是幾乎要沸騰了。

最先得知這個消息的是尚書令王昶。

王昶反複詢問皇帝的情況,得知一切無恙之後,他方才鬆了一口氣,可也是臉色鐵青,當即就派人告知夏侯獻,讓他派人封鎖周圍各地,捉拿可疑之人。

鍾會反而是後來才知道這個消息的,甚至是從裴秀的口中得知,這讓鍾會很是憤怒。

可他也是非常的在意曹髦的情況。

當今這一切,幾乎都是曹髦在維持,倘若皇帝出了事,那無論繼承他位置的人是誰,那些政策都不可能再推行下去了。

很多政策,曹髦都是完全通過自己完成大一統的威望來強行推廣的。

他還真的是一切問題的關鍵所在。

當曹髦的車來到了洛陽城外的時候,群臣早已出來迎接,他們看起來都很著急,直到看到毫發無傷的曹髦從馬車上走下來,他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曹髦笑著跟群臣相見。

“王公啊……朕離開的這段時日,洛陽內可曾出什麽大事啊?”

王昶打量著麵前的皇帝,這才開口說道:“陛下,洛陽內一切安好,隻是聽聞陛下這裏出了大事。”

曹髦搖著頭,“也不算是什麽大事,不過是一些亂臣賊子,想要弑君而已。”

曹髦說的很輕巧,群臣卻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曹髦又說道:“朕還以為是洛陽內出了什麽大事呢,朕往外走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的事情,返回的時候卻遭遇了刺殺,有人說,這是因為洛陽內出了些事,有人不希望朕返回洛陽啊!”

聽到這句話,鍾會趕忙上前,站在曹髦的左側,提醒道:“陛下,臣剛剛提議要改製爵位,您就遭遇了行刺,難道這不是因為那些反對這政策的人嗎?”

王昶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臉色通紅,“鍾士季!!老夫今日定要與你……”

曹髦很是不悅,“朕不在的時候,諸位就是如此治理天下的嗎?!”

他這麽一質問,兩個人的氣焰都弱了下來。

曹髦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們,轉身上了車,隨即在群臣的簇擁下,朝著自家皇宮走去。

曹髦知道這件事跟王昶等人沒什麽關係,完全沒有道理。

可能鍾會都比他更有可能,為了完成他那政策,假意安排刺客。

但是鍾會也不是純瘋子,不可能做出如此沒有下限的事情。

當曹髦返回皇宮的時候,群臣都已經做好了要朝議的準備。

可是,曹髦卻並沒有召開朝議,甚至解除了對整個司隸地區的警戒行為,他隻留下了幾個重臣,便領著他們進了西堂。

坐在西堂內,三台的重臣們分別坐在了曹髦的左右。

曹髦這才開口說道:“此番外出,雍州有諸多問題……刺史諸葛緒,多偏袒地方官員,縱容他們作惡!!辜負了朕的厚望!”

“辜負厚望的不隻是他……”

曹髦的眼神緩緩放在了坐在一旁的諸葛誕身上。

諸葛誕臉色難看,低著頭一言不發。

“太尉,您與他的感情實在是令人感動啊,還告知他該如何來應對朕的詢問?”

“太尉實在是嗬護族中子弟,讓朕都不由得敬佩!!”

此番話一出,諸葛誕是坐立不安。

對他這樣好顏麵的名士來說,這件事簡直比殺了他都讓他難受。

諸葛緒在曹髦嚴查潼關的時候,就寫信來跟諸葛誕詢問對策,諸葛誕對自家族內的晚輩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便教了他一些應對皇帝的辦法。

誰能想到,這件事居然被皇帝所知曉了。

諸葛誕的嘴唇劇烈的抖動了起來,他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該如何言語。

這些大族出身的家夥們,不是沒有才能,不是沒有功勞,隻是他們的私心實在是太重太重!

還真的就是改不了啦!

那諸葛緒過去也曾參與過大戰,他是有軍功在身的,在雍州也不能說沒有任何的功勞,這才是曹髦沒有重罰他的原因。

至於諸葛誕,就更是如此了,他甚至還是滅蜀的統帥。

可就是這樣的人物,還是改不掉骨子裏的習慣,還是會去偏袒自己的親族。

當然,任何人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都會偏袒自己的親族,這一點無可厚非,但是這種偏袒是不能出現在這些養尊處優的大臣們身上的,尤其是不能跟國事有衝突!

在曹髦的凝視下,諸葛誕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他顫抖著站起身來。

緩緩看向了曹髦。

“噗~~~”

諸葛誕嘴裏猛地噴出血水來,當即倒地。

一旁的魏舒眼疾手快,趕忙將他扶住,這才沒有讓諸葛誕摔在地上。

曹髦依舊是不為所動,隻是平靜的說道:“且派人去將太尉送回府邸吧。”

諸多大臣麵麵相覷。

本來諸葛誕都已經是功成名就,很快就可以去享清福了,結果忽然又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那諸葛緒也是,明知道陛下最忌諱的就是大族內部勾結,一同對抗自己,還要跟諸葛誕寫信詢問該怎麽去做。

這下可好,自己的官沒了,宗族的靠山也被他給摧毀了。

這琅琊諸葛家怕不是要出大事了。

曹髦繼續說起了石鑒的問題。

“這個石鑒,朕已經查過了,他這種謊報政績和欺詐的手段是很早就開始的……而這樣的人,吏部竟然完全沒有發覺!”

曹髦沒有提起自己遇刺的事情,反而是說起了雍州的諸多問題。

這是群臣所不曾想到過的。

曹髦先後說起了自己在雍州所發現的八個問題,要求三台盡快去解決。

等到說完了這些,曹髦方才說起了行刺案的事情。

“此番行刺,牽連者不在少數,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實際上,典事府很早就盯著這些人了……這件事,也不必你們來多操心。”

“敢行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也就勿要怪朕不仁了。”

“牽連此事的人,皆誅三族。”

群臣皆低著頭,沒有一個敢出來反對的,他們都不願意去談論這件事,生怕這件事會波及到自己身上,同時,他們也隻能祈禱,但願自己的親友們沒有來參與這樣的事情。

曹髦在宣讀了幾件大事之後,就讓他們離開了。

群臣一一走出了太極殿,唯獨鍾會卻留了下來。

等到群臣離開之後,鍾會趕忙開口說道:“陛下,這定然是兗州大族所為。”

曹髦一愣,驚訝的看著他,“何以見得啊?”

“吳人接到書信的事情,臣已經知曉了,那就可以排除吳人的嫌疑了,若是歹人的目的達成了,無論他們都得陪葬,他們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然後便是送出書信的河內諸地,他們選擇從河內送出,是因為陛下在河內的敵人最多,如趙家,司馬家,張家等等諸多大族,可這也是不對的,難道他們還敢從自家老家送出如此書信嗎?”

“這是要將廟堂的眼光轉向河內和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