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應無言以對。

“陛下,平州各地都是哭聲,這些人受盡了折磨……我知陛下乃是仁義之君……”

“好了。”

曹髦打斷了他,他認真的說道:“就是因為朕仁義,才要行這樣的政策。”

“你們當初都做過什麽,難道這麽快就忘記了?”

“朕沒有殺了他們,便已經很是仁慈了,難道下地耕作對他們來說就是折磨?那他們原先那成千上萬的佃戶呢?他們怎麽說?”

“不食農耕,整日誇誇其談,隻是因為有個富裕的家境,就肆意妄為,魚肉百姓,如今卻要哭訴讓朕來赦免?”

“朕要如何赦免他們呢?給與他們錢財,送他們回去,將他們掠奪而來的耕地還給他們,再將百姓們拽起來給他們當佃戶,讓他們繼續去作惡,繼續去服散,去飲酒!!”

“好讓他們可以安心的聚集在一起扯一些毫無意義的點評和文會?!”

“這些人還會做什麽?!”

“朕放過他們,那誰來放過百姓呢?!”

曹髦的手指頭叩打著麵前的木案,“朕告訴你,自從蜀國和吳國沒了這些大族之後,百姓們生活的越來越好了,從他們那裏弄來的耕地,容納了無數貧苦百姓,他們都有了耕地,可以不怕被餓殺了!”

“這兩地都變得繁榮了起來,百姓們整日高呼萬歲!”

“朕不能成為所有人眼裏的仁義之君。”

“起碼,不能成為那些禍害天下之人眼裏的仁君。”

“當然,在你們的眼裏,你們都是賢人,那些底層百姓們一錢不值,是不能與你們相媲美的,可是在朕的眼裏,一個在耕地裏辛勤勞作的百姓,他的地位就是要高於一個隻知道服散飲酒的爛人!”

“觀其行,知其人。”

“朱公,您現在可以講一講,朕該如何對這些人行仁政啊?”

朱應此刻支支吾吾的。

他過去一直都覺得,他們遭受這樣的處置,是因為他們是吳人。

可在曹髦說完之後,他忽然覺得,似乎不隻是因為這個原因……

康泰看出了好友的窘迫,趕忙說道:“陛下,是我們見識不足,過去犯下了那麽多的過錯……”

曹髦搖著頭,“無礙,你們都已經接受了懲罰,而你們兩人,又有能力去做貢獻,朕可以提拔你們,重用你們,就是其餘那些人,隻要是願意出來做事的,朕也不曾遏製過他們。”

“前不久,平州有郡守給朕上奏,舉薦了一個顧家的小子,說此人很有才能,在地方上頗為可惜。”

當兩人從太極殿走出來的時候,康泰忍不住抱怨道:“朱君,你也太急了些!”

“我們才初次見到陛下,怎麽能說出那些話來?”

“若非陛下仁慈,我們豈不是都要被處置了?”

朱應沉默不語。

……

曹髦在休息了幾天之後,再次召見了邪馬台國的使者。

而這一次,曹髦的態度比上次要稍微緩和了一點。

難升米跪在曹髦麵前,頭都不敢抬起來。

曹髦開口說道:“雖然你們的行為讓朕很是憤怒,但是狗奴國敢無視明皇帝的詔令,這就是對大魏的挑釁。”

“朕會派人去解決這件事的。”

“但是,你們的女王必須要親自前來洛陽內,拜見朕!”

難升米抬起頭來,不安的問道:“陛下,倘若女王前來洛陽,狗奴國再發動進攻……”

曹髦大手一揮,“朕的軍隊到達倭島之後,就不會再有什麽狗奴國存在了。”

“這不是朕出兵的條件,這是朕對你們下達的詔令。”

“讓女王前來朝覲。”

“若是她不能親自前來,朕的軍隊在滅掉狗奴國之後,會順路擊破邪馬台,收回王印,再將她押送過來!”

難升米隻覺得頭暈腦脹,卻又不敢反駁。

這位皇帝年輕且強勢,實在是不好對付。

看他這意思,這哪裏是要幫邪馬台去攻打狗奴國,這是想要將諸國一起滅了呀!

這讓難升米極為的驚恐。

而與眾人不同,作為兩次出使魏國的人,他非常的清楚兩國之間的實力差距。

天壤之別都不足以形容這種差距。

整個邪馬台的人口加起來也不到十萬人。

這數量看似不少,但是跟大魏比,那就差的太多了。

大魏的一個郡人口可能都比他們要多,不,是一定比他們要多。

若是論軍隊的素質,那就更不必說了。

倭島上那都是什麽軍隊啊,邪馬台聯合諸國都打不過狗奴國,他們認為這是因為對方有妖術。

得到妖術護體的狗奴國軍隊,力大無窮,刀槍不入。

實際上就是狗奴國的冶煉技術更加先進,打造出來的甲胄和武器更加出色而已。

可他們那所謂出色的冶煉技術,放在曹魏這裏就實在是不夠看了。

就是高句麗的冶煉技術都比他們要先進的多……

麵對大魏,他們連半點反抗的實力都沒有。

除非是說戰船遇到了風浪……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少,除非是倒黴到了極點,不然不會發生……

看著瑟瑟發抖的難升米,曹髦又說道:“你也勿要懼怕,能得到朕的庇護,這是爾等的榮幸!!”

“你現在就回去,且做好迎接天兵的準備吧!”

曹髦大手一揮,就將難升米給趕了出去。

在他離開之後,曹髦就將文鴦給叫了進來。

儼然,曹髦已經決定了讓誰前往倭島。

……

洛陽,鍾府內。

“仲父!!這不行啊,仲父!!”

鍾駿此刻正跪在鍾會的麵前,看著他手裏的文書,滿臉的絕望。

鍾會卻皺著眉頭,很是嚴肅。

“你父親逝世之前,將你們都托付給了我,我必須要做好一個長輩,不能辜負兄長的心願,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在廟堂裏為郎,能有什麽出路呢?”

“你不能懼怕辛苦,必須要做出一番事業才行!”

鍾駿都要哭出來了。

可您的年齡比我都要小啊!仲父!!

就在今日,鍾會將鍾駿叫來,並且告知了他一件事。

沒錯,鍾會開心的宣布,已經給鍾駿謀取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差事,是個肥差。

這個肥差就是特麽的去沙州當高昌郡守。

聽到這句話,鍾駿眼前一黑,哭著表示願意將這個肥差讓給別人。

沙州是個什麽鬼地方啊!

還去當太守,鍾駿寧願爛在洛陽!

鍾會卻相當的嚴肅。

他說道:“兄長不在了,過去兄長要做的很多事情,都落在了你的頭上,這不是什麽好事,兄長逝世之前告訴我,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施展自己的抱負,沒能完成自己的誌向,卻被宗族裏的這些事情拖累。”

“這些事情,我接下了,你不必理會,隻管去施展你的才華。”

“我知道你為人謹慎,做事認真,那沙州如今雖然貧苦,但是這是廟堂都要關心的地方,將來會有很多的機遇,你在這裏磨礪,對你有很大的好處!”

鍾駿實在不知該說什麽了。

按理來說,鍾會是小宗,他自己是大宗。

這宗族的大事怎麽也不能落在鍾會的手裏……鍾會這番行為,放在別的家族,那是**裸的小宗奪權。

趁著大宗交換權力的時候流放掉自己的侄兒,從而掌控大權。

但是吧,鍾駿知道自家仲父不是這樣的人。

倘若過去他真的有執掌宗族的想法,那父親早就將大事交給他了。

論地位,仲父這年紀,這官爵,假以時日,超過大父都不是什麽問題。

他還真的就是為了自己好。

隻是這位仲父向來不著調……

鍾會也完全不在意他的個人意見,在弄好了奏表之後,又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好了,我已經辦妥了,你明日就可以啟程前往了。”

“陛下那裏,我也已經商談過了。”

“本來是想讓你弟弟前往的,但是你弟弟體弱多病,你最硬朗,故而便讓你去。”

鍾駿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了,滿臉的絕望,他無奈的問道:“仲父,等我到了沙州後,要怎麽去做呢?”

鍾會從一旁拿出了文書,丟給了他。

“該做的東西,我都已經寫好了,你在路上要多看,隻能要做到其中的一半,你都能擁有封侯的政績了!”

“我們要開商道,重新派遣使者,陛下還想要治理沙州,若是你能做出些政績來,往後就可以進尚書台!”

鍾會給侄子描繪了一下美好的未來,這才將他給趕了出去。

“好好幹,勿要丟了我的顏麵!”

當鍾駿低頭喪氣的離開之後,劉淵的眼裏卻有些羨慕。

“老師,我也想要治理一地……”

“混賬東西!!我好費心思的教你,是為了讓你去當個區區太守嗎?”

“你不想著治天下,居然想要治一地??”

鍾會當即大怒,開口訓斥。

劉淵有些委屈,卻不敢再那麽說了。

鍾會忽然問道:“聽聞這次考核,有很多匈奴子弟前來參與?太學就來了三十餘人??”

劉淵趕忙回答道:“是的,但是這些人沒有能考到殿試的,隻有三個通過了縣試,太學倒是來了不少匈奴子弟……隻是不知道為何,這些人相貌不正,卻是各個桀驁不馴,走路都要仰頭叉腰的……”

“這些人前來太學,或參與考核,都不是什麽壞事,往後若是跟你請教,你不要拒絕,但是,僅限於在學問上!!”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