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還沒等到這些絕命散師們,卻是等到了羊祜的上奏。
羊祜針對這次的倭寇之事,提出了一係列的看法。
曹髦這幾天,都沒怎麽外出過,幾乎都是待在府內觀看羊祜的奏表。
曹髦越看越是驚訝,這家夥還真的有東西啊。
羊祜的奏表,幾乎是解決了曹髦心裏對倭島的諸多顧慮。
羊祜認為,針對倭島,應當采取多層治理方式。
羊祜的多層治理方式,讓曹髦頓時不再困惑,眼前很是明朗。
這方式說起來也很簡單,那就是多製並行。
羊祜認為,不可將倭島視為一個整體,他們之間隔著海,同時,先前並沒有太多的交際。
從如今的人的視角來看,倭島諸國跟鮮卑高句麗這些依舊是不同的。
這個不同就是指雙方的來往情況,便說高句麗人,他們有著長期臣服朝貢中原的記錄,彼此來往較多,貴族都要學習中原的文化,借鑒中原的政策。
再說鮮卑,鮮卑貴族的漢化程度就更高了,如段家這樣的,雙方幾乎都沒有什麽區別了。
拓跋部算是跟中原往來較少的,但是這並不妨礙雙方有著多年的商貿往來,對彼此算是知根知底……至於倭島,哪怕是對他們的君王,都需要翻譯才能交流。
底層對大魏更是一無所知,壓根就不知道這是誰,從哪裏來。
大魏底層同樣如此,很多地方可能聽都沒聽說過,可你要是說他們沒聽說過鮮卑高句麗,那就不太可能了。
最大的問題就是雙方隔著海。
曹魏沒有辦法對他們進行直接的管理,以如今的局勢想要搞移民活動也是妄想,想要教化就更別提了。
想要遷徙他們也不容易……
各種條件都不成熟。
那在如今的情況下,羊祜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分層治理。
羊祜拿到了文鴦所送來的關於當地的報告,隨即想出了辦法,他認為,對一支國,對馬國,未盧國,奴國,以及邪馬台北部這些資源豐富,有平坦地形,適合耕作的良好地區,設立郡縣。
將這些國變成郡縣,派遣官員,往後不斷的遷徙民眾,打亂其部署。
而對邪馬台南部,狗奴國,投馬國等地,則是實行分封製。
狗奴國可以繼續保留其君王,將投馬國改名,封一個宗室前往擔任諸侯王,增設國相來治理當地,用心程度就不必像對郡縣直屬那邊那麽的仔細了。
而對東部的野人地區,可以設立長史府,像原先對待西域諸國那樣,派個將軍去總領東部的諸多野人們。
郡縣內的便成為大魏百姓,狗奴國和宗室國並立,再由東部的野人群體。
如此一分為四……
曹髦在看到羊祜的上書之後,都覺得甚是精妙!
這是要在島上塑造四股力量啊,往後哪怕中原出了問題,他們也無法再凝聚起來了……直接變成四股勢力混戰……而且最肥沃的地區還是直接管理。
曹髦覺得這很可行。
在倭國分封一個宗室,怎麽說呢,得很注重人選。
主要是這地方太偏僻,太落後,這不像是賞賜,這像是流放。
看來,得找那種本身沒有資格去繼承王位,甚至生活不算很如意的宗室,這類人大概是願意前往當地的。
曹髦覺得,對倭島的處置,可以交給羊祜來執行了。
曆史上,鍾會死後,繼承他事業的是三個人,羊祜,杜預,裴秀。
如今鍾會還活著,卻是壓製了這三個人,雖然他們的年紀並不比鍾會要小……但是鍾會出道實在是太早了。
也得給他們更多的機會來磨礪成才。
其中杜預其實成長是最快的,別的不說,光是以工代賑,他能一個人去完成,這能力就已經夠嚇人了。
如此成長下去,往後鍾會可就有了競爭者。
杜預等人的成長軌跡才是正常的,鍾會是個另類。
曹髦隨即給羊祜回了書信,將大事交給他來完成,當然,諸侯王的事情還是要曹髦自己來想。
曹髦這段時日裏便等著那幾個散師前來洛陽。
他自己則是跟兩個兒子玩的不亦樂乎。
曹溫人如其名。
越是長大,性格就越是溫柔。
為人較為內斂,不會跟其他男孩那樣大吼大叫,最喜歡安靜的坐在父母的身邊,自顧自的玩玩具。
曹髦倒也不擔心太子的情況,溫柔點寬厚點不是什麽大問題。
該做的事情,自己也不會留著給太子的,自己這一係列的政策,那都是在動刀子,繼承者若是再那般強硬,容易出事,溫柔點也無礙。
至於次子良,雖然還在繈褓之中,卻是格外的鬧騰。
哭聲很大。
眾人都評價他將來會很有出息,哭聲洪亮,絕對不會太差。
曹髦也不好說自己更喜歡哪個兒子,兩個他都喜歡,盡管長子的相貌更隨自己,次子更隨他母親,但是曹髦對他們不算偏心。
皇後都幾次勸說曹髦,希望曹髦能對太子更加嚴厲些。
畢竟這是繼承者,是不能太寵溺的,要做到有威嚴。
可是曹髦卻不以為然,光靠嚇唬和嚴肅就能教出合格的繼承者嗎?
若是當下的教導方式有用,世家進化論就不會那麽的明顯了!
看看那些大族的繼承者們吧,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曹髦如此等待了一段時日,終於,這些散師們成功來到了洛陽。
而曹髦最先便是決定跟那位東平王相見。
東平王曹翕坐在馬車內,看著周圍的情況,嘖嘖稱奇。
他已經有很長時日不曾來過洛陽了。
而這一次,體驗非凡。
大魏跟魏國還真的不一樣。
這沿路的道路格外的平坦,原先荒廢長滿了雜草的土地都變成了連綿不絕的耕地,一眼望不到盡頭,隨處都能看到商賈們的車隊,遠處高大的城牆在陽光下呈現出虛影來。
而最大的不同之處,不是來自這些耕地和建築,而是來自沿路所看到的那些人。
過去那衣衫襤褸,沿路乞討,目光空洞,臉色麻木的百姓們,此刻卻變得有些不同。
他們的衣裳還是好不到哪裏去,腹部也是陷進去的,臉頰上沒有多少肉,但是,比起過去那死氣沉沉的樣子,他們現在是願意開口說話的,是會笑的,有的還會跟負責護送的士卒們做生意,賣給他們一些自家種出來的瓜果之類。
曹翕忍不住感慨了起來,不愧是我們的聖王啊。
作為曹丕時代的親曆者,曹翕對曹髦非常的感恩。
他那位叔父,對待同族真的是很苛刻。
曹翕的父親當初也不是什麽善類,當壽張王的時候就曾領著部下去毆打當地官員。
仗著自己的身份完全無視地方官員。
然後他就被幹了。
從那之後,他父親就非常的老實,一直老實到了死去。
在繼承了位置後,曹翕的生活也不是很好。
誰都能管他,而且誰對他都不好,整日擔驚受怕,還要被各種監督,遭受各種羞辱,宗室製度讓他們是生不如死。
直到後來司馬家上位,針對他們的事情總算是少了很多。
就是因為前幾個人的仁政,導致曹髦在宗室們眼裏的地位極高。
就像這次爵位改製,宗室是最先跳出來支持的,沒別的,就是為了聖人!
曹翕並不知道皇帝為什麽會忽然召見自己,他跟曹髦並沒有聯絡過,隻是正常的那種上書問候過,沒有什麽私人交情。
但是先前曹髦也曾召集過其餘的諸侯王,每次前來的諸侯王都能得到些賞賜什麽的。
故而,曹翕對這次見麵還是比較期待的。
當他來到了洛陽的時候,是郭平前來迎接他。
曹翕當然知道這位皇帝的養子,哪怕是對方的長輩,他也不曾太倨傲,很是慈祥的跟對方回禮,這才跟著一同前往了西堂。
見宗室當然是要在西堂見麵的。
“哈哈哈,是家中大人來了。”
曹髦笑著站起身來。
曹翕卻行大禮拜見。
“臣東平王曹翕拜見陛下!!!”
曹髦將他給扶起來,笑著說道:“大人何必如此多禮呢?此處又無外人,皆家人也。”
曹翕隻是笑著,哪怕曹髦的態度再和藹,他們也絕對不敢蹬鼻子上臉了。
這就是曹丕的成果了。
從這方麵來說,這位備受詬病的皇帝其實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勞。
看如今的宗室們多聽話啊。
曹髦親切的拉著這位長輩坐在了自己的身邊,隨即問起了他家裏的情況,聊著聊著,曹翕終於不再像方才那般的拘束不安了。
兩人聊的很是開心,曹翕笑著說起了自己的家庭情況,當曹髦將話題引到興趣愛好上的時候,曹翕終於是說出了煉藥。
曹翕是個醫學家。
他在醫學方麵有很大的造詣,過去的人常常輕視經學外的諸學問,但是如今的名士們卻不會歧視。
《曹氏灸經》和《曹氏十二經明堂偃側人圖》,便是曹翕的成果。
曹翕本人在曆史上也是響當當的醫學大家,他跟皇甫謐是很好的合作夥伴。
而煉製丹藥是他比較喜歡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了各類的五石散。
不過,平心而論,他煉製這些散,主要目的是醫治……